谭幽冷着脸,“本院长不是说了么?所有人必须离陛下五尺远,你是怎么让黎傲那厮摸了暮子手的!”
阿凤微怔,总觉得谭幽这话里的意思有点不对劲,但仍解释,“属下为救陛下负伤,一时失职。”
“失职?”谭幽咬牙,“失职也不能让黎傲那厮摸暮子的手!”
旁侧的杜前听着连连擦汗,让阿凤起来,“快去陛下那里吧。”
阿凤得了令对着谭幽施了一礼,立刻离开。
谭幽仍然不悦,“本公子说了让他离开了吗?!”
杜岩好声好气的安慰,“公子,当时的情况,阿凤确实是负伤了,再说,他没受伤的时候任务不是完成得很好吗?陛下每日做了什么事无巨细的向您汇报,并且自从他到了陛下身边,陛下身边那些不怀好意的莺莺燕燕就少多了。”
杜前其实还想说,就您这样的低情商,怕不是几百年都得不到陛下的心,可别在还没得到陛下的心之前,就先将自己的小心思给暴露了去。
那厢,阿凤回了王宫。
此时夜半三更,向暮的书房依然灯火通明。
他跟其他侍卫们交了班,便到向暮的书房门口守着,透过书房门微敞的缝隙,阿凤能看到书案前披着披风仍在忙碌公务的向暮。
多年过去,她依然消瘦,苍白的脸上那股冷戾是他所熟悉的,然而那莫名带着威严与震慑的王者之气又叫他陌生……
许是有冷风吹入,桌案前忙碌的人突然一阵咳嗽。
正在门外偷偷打量向暮的阿凤不由得心间一紧,莫名推门而入端起一侧的茶水递给她。
向暮微怔,转眸望他,“你不是受伤了么?怎么没回去休息?”
阿凤也是微怔,不懂自己为何会突然冲入并给她递茶,当下只垂眸道,“属下伤情不重,无需休息。”
向暮也没多说什么,接过他递的茶喝了,起身打着哈欠去屏风后面的软榻,平常公务繁忙时,向暮都是直接睡书房里的软榻。
见向暮脱了鞋子上榻,阿凤知道向暮准备睡觉了。
皇帝睡觉,他这样的贴身侍卫自然是要在外面守着,他正欲退身出去,不成想软榻上的向暮懒洋洋开了口,“今日外面风大,你身上有伤又不愿回去休息,那便在书房里面候着吧。”xǐυmь.℃òm
在阿凤迟疑之际,向暮又道,“要是困了,也可在桌案那里趴着睡一觉。”
说罢,不再理会阿凤自顾自地睡觉去。
得了向暮的吩咐,阿凤僵硬了半响。
所以,这人是在关心自己?
一个侍卫而已,卑微低贱之人,也值得她花费心思关心么?
听到床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阿凤方才脚步微动,在桌案前坐下。
心中仍感到不可思议,他虽然如今是向暮的贴身侍卫,但是并不能在夜晚时如此接近她,平日都是跟其他侍卫一道在外面镇守,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虽然他有一些歹心,却始终找不到最好的下手机会。
而今天,他只是帮她挡了一剑,便得到她的信任了么?
现在岂不是……
思绪一起,阿凤的手不由得摁在了长剑之上。
大魏的牢狱之中,族人的惨状与血泪再次浮现在自己眼前……
他是凤澜庭啊,幼时她最好的朋友,现下要取她性命之人。
摁着剑,凤澜庭无声无息地起身,一步步走近床榻上睡得香甜的人。
他们两人,是一同长大的发小,曾经亲密无间,但因为她娶了他喜欢的女子叶冰岚,两人从此产生嫌隙势同水火,后来因为在魏宫妹妹凤澜卿的死,她果决地带着他找到真凶、并坚定不移的帮助他对付害死了卿卿的太子……
这份恩情……
如今向暮就在自己面前,他一刀下去就能了结了她,提着她的人头回去救族人,然而剑在上手中仿佛变得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他都没法下得去手。
腰间钱袋莫名掉落,砸到地上哐的一响!
凤澜庭大惊,却来不及去捡,与此同时响声惊醒了沉睡的向暮,君王睁开了眼,冷眸注视着他,“你在干什么?”
凤澜庭忙单膝跪地,“启禀陛下,属下相帮陛下驱赶蚊虫。”
向暮蹙眉,“大半夜的你吵到朕休息了,出去。”
向暮声音威严恼怒,凤澜庭不敢犹豫,忙捡起自己的钱袋领命出去。
到外面镇守了一阵,又和其他侍卫交了班,凤澜庭方才离开。
手中拿着钱袋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钱袋系扣极紧,如何会莫名其妙掉了下去惊醒了她。
他又将钱袋仔细打量,发现系扣完全没有松懈的痕迹,就更加对钱袋的掉落感到惊疑,但也是在这一番研究下,他发现了钱袋竟然缝制了一个暗扣。
此钱袋是当初帮他逃离大魏时,叶昭给他用来生活的。
莫非……这里面叶昭还留了东西?
凤澜庭忙将暗扣撕开,果然在那暗扣中找到一张字条,上面是叶昭的字体,内容如下:
【澜庭此番离魏,切记要寻暮子之庇护,救澜庭太易,昭恐有诈。】
凤澜庭看到此处不由得嘴角微勾,自是有诈,离去前叶冰岚就已经跟他谈好了释放族人的条件,没成想机智如叶昭竟然已经有所怀疑。
上面的内容自然不会引凤澜庭深想,但是下面一行小字却让凤澜庭震动。
叶昭接着写道:【实不相瞒,昭发现一件澜庭不知之事,当初暮子娶叶姑娘,实则因澜庭心仪叶姑娘心生妒意,暮子为何生妒?皆因心仪澜庭。】
后面继续劝说凤澜庭投靠向暮,理由全是向暮心仪他不会对他使坏了去云云。
然,凤澜庭却好似遭了一闷棍怔愣在原地。
叶昭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叶昭的性子凤澜庭自然是懂,此人一向自持稳重,心细如针,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发现一些局中人发现不了的事情实属正常。
只是……
暮子……对他???
好似巨浪拍打、风雪侵袭、暴雷猛劈!
凤澜庭愣在原地僵硬半响。
很久后才将纸条蹂躏成了一团赶紧离开。
如今自己族人的性命皆在他一念之间,他哪来的时间与心思去纠缠那些男女之情?
不,不是男女之情,是男男之情!
当下,还是族人的性命要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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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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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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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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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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