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再至,瞧得霖儿欲冒失闯入,顾萧忙闪身上前道:“此地甚是诡异,你瞧那巨石,分明是被人以锐器削断,说明此地...亦或是那悬空崖上曾有一场恶战...”
少年口中说着,已是抬首,再望向那浮于穹顶之下的悬空崖上,想起那身着红袍的女子,此前心中就有疑惑,她应下吕残与咫尺二人之事太过爽快,只不过当日自己急于救人,现在想来,此女身上疑点实是太多...
再想到那吕残身上蓝袍与其暴涨武境,心中终是笃定几分,抽回思绪,当即动身欲进殿,欲先寻到慕容妩,步随心启,才将抬步,却又止住,星眸之中,顿满凝重,望向殿内。
霖儿心中仍满犹豫,但察觉少年神情微变,正想抬眸望去,却察觉一股凌厉之意,由这慕容大殿中迎面而来,少年身形忽滞,正是因此。
此势比起先前吕残有过之而无不及,霖儿武境修为,本就不及少年,在这股凌厉之势下,身形立时不稳,连连后退,万幸少年在察觉这凌厉之势袭来前就已顾着身后少女,在少女身形才将不稳之际,已是步势连退,助她稳住身形,还不待少年开口关切,慕容大殿中已有一人之声缓缓传出。
“没想到,才一日不见,小兄弟竟变得如此狼狈,不知是谁将你伤成现在这般模样...”
此声之中,凝几分癫狂,少年听得一刹,骤然抬首,眸中凝重化为震惊,似是不敢相信...而身旁少女不曾与此人照面,自然不知一向无所畏惧的少年为何面上会显出此等神色。
就在霖儿不解之际,殿中人已然现身,红袍披身,风采依旧,只不过那癫狂俊朗面上,已是煞白,胸口处,显出深红一片,少年凝目望去,才见一处可怖伤口,虽已止血,但此伤之重,足以致命。
许是察觉到少年目光移至自己伤口,慕容白坦然一笑:“不必惊诧,我此前却已丧生在你剑下。”
少年闻言,星眸之中戒备不减,并未接过此人话来,反是凝声发问:“慕容妩现在何处?”
“你不担心,我寻你报此前夺命之仇,反倒关心起旁人...”慕容白从容开口,似是毫不在意胸前足以夺命之伤,正开口时,目光落在少年身后的碧衣少女身上,一番打量,话锋转道。
“咦?你这小子,倒是艳福不浅...既有了此等佳人,何必再来招惹妩儿...”
“我与慕容姑娘非是你想的那般,入谷之前,我二人就有约定...她现在何处?”少年口中说着,已是缓抬起掌中断月,剑锋直指已行至大殿入口的慕容白。
剑上月光寒意彻骨,令得慕容白面上苍白疲怠又深几分,不过却未改其目中坦然,对少年手中曾取下过自己性命的月光长剑,视若无睹,只是淡然问道:“你想救她?”
“不错!”少年不带丝毫犹豫。
面对少年的斩钉截铁,慕容白眸中淡然依旧未变,继续问道:“此前赶往山巅殿中两人,是你何人。”
“亦是在下挚友,一如慕容姑娘一般,他们任何一人出了事,在下抛却这条性命,亦会前去相救。”眸中坚定依旧,话音落时,只觉慕容白目光不住扫向自己,不过顾萧所言皆由心生,坦然迎上慕容白,不曾退缩。
定定瞧上片刻,慕容白终是确信少年之言,非是违心,笃定一瞬,周身凌厉之势顿散,强撑站立身形终是不稳,踉跄连退,直至扶住慕容大殿残垣,方才稳住身形不倒。
见得此状,顾萧不由回首与霖儿相视一眼,皆看出对方心中之疑,尤是顾萧,明明此人在酆都林中,已命丧自己剑下,此刻又诡异复生,难免不疑这又是其诈伤之举,正当戒备之际,却见慕容白张口呕出数口鲜血,殷红瞬将慕容大殿青石地砖,尽染血红。
见得少年依旧满怀戒备,慕容白只得强忍胸口伤痛,勉力开口:“妩儿...就在殿中...”
“此人伤重,看来不似作伪...若真如两位大哥所言,怕是妩儿姐姐撑不住许久了...”霖儿瞧得此人颓势,不似作伪,忧心之下,向着身前仍在戒备的少年轻言开口。
顾萧此刻也终是相信了慕容白非在使诈,当即收剑,示意霖儿在殿外等候,自己则是快步近前,直至临近之际,见这慕容白仍是扶着残垣喘息而立,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为何要助我。”暗运内力,少年戒备殿中,以防暗中还有埋伏。
“莫要怕,此殿之中,只有你我与妩儿三人...你想救她,就只有登上悬空崖,破去她千魂供之法...”慕容白瞧出了少年戒备之心,并未直面回应,而是将救下慕容妩之法尽告。
“她...慕容风凌?可自我从混沌之地逃出,还没机会见到慕容风凌...甚至在这莲花山巅,除了你,我只见过那侍女一人...等等,你说千魂供...”少年立时想到无间之地下,那半截锁链上的诡异功法,正暗自思忖间,却被一声冷笑抽回思绪,随即男子之声再传。
“哪有什么慕容风凌,这慕容谷之主...实另有他人。”
“你说什么?不是慕容风凌...那这谷主...是何人?”少年难掩惊色,仍难相信。
此次非是冷笑,而是自嘲之笑,慕容白面上颓势沉重几分,喃喃开口:“曾几何时,我也以为自己是这世上孤儿中最是幸运的存在,能拜入当世名侠门下...却不曾想,我等弟子却不过是为救他人的饵料耳...实在可笑...”
慕容白的肺腑之言,在少年听来,实是难懂,但联想起尺夜大哥所言,这谷中有人施展邪法,以红袍弟子性命为引,似又有所悟,亦是喃喃道:“这么说来,那‘乌日’正是为了将混沌之地的...”
少年喃喃自语之际,却觉身旁本已疲态尽显的慕容白眼眸之中竟重绽光彩,骤然抬首惊道:“你...你去过那地...可曾见过那邪恶红瞳...他可曾许你登临谪仙之境?”
听得此言,少年立时恍然,看来恶蛟口中提及之人,正有面前之人,这么说来,慕容谷中种种,皆是因那假冒慕容风凌之人而起...
猛然抬首,望向穹顶之下的悬空崖上,自入莲花山中,除却吕残与那人傀,那女子却是唯一活口,如此说来能假冒慕容风凌的,就只有她了...
少年虽未回答,但从其神色,慕容白已然猜出几分,如今自己重伤之躯,想要救青儿性命,就只有将希望放在眼前少年身上,正欲开口之时,却见大殿之中,点点荧光汇聚而起...
这一幕也终是将少年吸引,瞧得穿过己身的荧光,终是盘旋升空,终与穹顶之中隐显汇集荧光汇聚,涌向悬空崖去。
暂敛心思,顾萧顺着荧光发出之地,向殿内疾跃而去,果然发现慕容妩正静静躺于殿中,而那荧光正是来出自她身...俯身搭脉,运起内力,探查一二,正如尺夜大哥所言,慕容姑娘的脉象微弱,而每当她身上荧光散出一分,她的脉象便减弱几分,此刻几已算是命悬一线了。
确信慕容白之言无虚假时,顾萧当即起身,一跃重归慕容白身前:“自我出得师门,游历江湖,便知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此前我闯谷之时,你一力相阻,此刻却将慕容谷中之事尽告知于我...有何所求,你不妨直说。”
话音落,却见这红袍男子展颜而笑:“果然,与聪明人交谈,自是省力许多...我确有所求。”
听得男子开口,少年未显犹豫,反倒长舒口气,如此人无所求,少年心中才该忧心,而他既有所求,便不会诓骗自己,稍定心思,立时开口:“你有何求,不妨直说。”
“我于慕容谷中,有心仪女子...你想要破去此阵救下慕容妩也好,为你那墨门好友报仇也罢,我定全力助你...不过,此间事了,你要保住她的性命。”慕容白定定瞧向少年双眸,口中述说之际,也在观望着少年。
有了此前所托非人的前车之鉴,此番慕容白更显谨慎,目光似剑,直要看穿少年之心。
“是酆都山中曾与我交手的女子?”少年目光稍抬,迎上慕容白,此前酆都林中,就已瞧出二人眉眼间的情意。
慕容白只觉胸口之上已愈发沉重,虽一时半刻不致命,但想再登悬空崖阻止千魂供,已再无可能,少年既已猜到,也不做掩饰道:“正是!”
稍忖一二,少年收敛神情,正色迎上慕容白审视目光,凝重道:“好!我答应你,只要我一息尚存,定然护她周全!”
比起那白袍之人,眼前的少年无论衣着、年岁,亦或是出身,在慕容白看来,远不如那凌云剑宗首徒的剑十方,但承诺之言,从他口中说出,却好似让慕容白吃下了定心丸一般...
未得此人开口回应,只定定瞧着自己,少年瞥见殿中慕容妩面色渐黯,已生死气,心中急切顿生,正欲开口,却闻殿外轻功衣袂声响传来...想起霖儿尚在殿外,少年忙起身一跃而出...瞧得运起轻功跃来之人,面上戒备顿消。
来人不是谷中埋伏亦或援手,而是于陋室前照拂咫尺二人并杨虎臣的尺夜,少年欲开口时,却闻尺夜急切之声入耳。
“木兄弟,不知为何...掌门师兄与咫师姐...还有你托我照拂那壮硕汉子,似也被那邪功所慑。”
“怎会如此...尺夜兄,陈大哥他...”少年不由心中一紧,尤是未见陈庆泽身影,忙开口相问。
尺夜一心只在掌门师兄与师姐二人身上,听得少年问起陈兄,这才将其斩那蓝袍之事相告:“陈兄他已将那男子毙于当场,木兄弟只管放心。”
言毕,尺夜继续说道:“不过陈兄与其一斗,消耗颇巨,也是他忧心那蓝袍人傀发难,让我先行一步,来陋室发生的一切告知于你。”
听得陈庆泽取下吕残性命,少年紧蹙之眉终是稍展,不过咫尺二人与杨大哥等人正如慕容妩一般,被那邪法所慑,心中暗道,再登悬空崖之事已是刻不容缓。www.xiumb.com
立时回身,重行至慕容白身前,沉声开口:“还望兄台相助!”
尺夜之言慕容白听得真切,当即定下心思,当即抬首,望向悬空崖上,少年目光亦同随之,正当抬首之际,耳中已传慕容白之声:“青儿此刻正在风凌当中,她与妩儿和你之挚友相同,如不破开千魂供之法,怕是难以撑过今夜,以你知天武境,想登此崖...”
慕容白所言,句句属实,正当少年忧心之际,却闻慕容白话锋一转:“我可助你再等此崖,不过你要面对的,可不是此前谷中那些红袍弟子...”
救人之事迫在眉睫,少年哪顾得上这许多,只重复先前之言,眸中坚定更盛:“还请兄台相助!”
慕容白瞧着眼前少年,似是看到了当年慕容谷中被称作‘绝艳惊才’的自己,同样初生牛犊,同样相信凭一己之力,可闯开天地...本已显颓势的慕容白身形忽动,出手之快,不仅令殿外的尺夜、霖儿面色骤变,更令眼前少年也出乎意料。
顾萧甚至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被慕容白扣住腕间脉门,殿外的尺夜暗呼糟糕,忙闪身入殿,欲出手相助,霖儿更是俏面煞白,同跃入殿,齐齐出手,攻向慕容白,欲从他手中救下少年。
岂料慕容白只是轻挥宽袖,便将两人扇飞而出,重重摔落殿外...
“糟!”顾萧此刻也是心中暗暗惊呼,只道中了此人诈伤之计,正欲运功抵挡之时,却闻男子已是开口。
“你内力早已耗尽,想登悬空崖与她一战!痴人说梦!我助你恢复功力,莫要忘了你的承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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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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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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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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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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