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首相望,映入二人眼帘的,是那穹顶之下,本是暗淡不清的乌日,迸出巨大的波动与穹顶相触所致。
“这...难不成又是那凶兽出世了吗...”
尺夜眸中显出一丝恐慌,望向天际,喃喃而言,话音未落,身旁陈庆泽似是发现了不对,尽管穹顶天色尚暗,‘乌日’亦是不显,但穹顶与乌日边缘,两道身影隐现,仿若凭空出现一般。
再运内力,聚于双目,待得瞧清一霎,陈庆泽不由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望向那两道身影,惊而起身:“那是...那是木兄弟吗?”
“什么!”尺夜闻言,亦是同惊,忙眯起双目,向着穹顶天际望去,虽然不甚清晰,但那几与夜色相融的青衫,却令人一眼识出。
“没错,是木兄弟!”笃定一刻,尺夜急呼开口,身旁陈庆泽闻言,随即回首,带着几分凝重,望向无间狱处,此前木兄弟入那无间之地,为何会从穹顶那轮乌日中跌出。
不过两人已无暇多想这当中缘由了,木兄弟既是从空中‘乌日’坠向莲花山巅,此刻两人也不必再赶往无间之地了,尺夜抽回思绪,指着一旁昏迷不醒的剑十方问道:“是杀、是留!”
陈庆泽稍稍思忖,手中长箫疾出如电,又封剑十方几处大穴,随即开口:“此人身上太多秘密,尚不能随意处置,我以全力封其穴位,担保他一日一夜动弹不得,咱们先赶去相助木兄弟,再从长计议不迟!况且妩儿性命恐也在那莲花山巅谷主手中,尺兄弟便是依了药法子制出救命的药,怕也来不及了,与其这般,不如登上莲花山,或许妩儿还有一线生机...”
“兄之言甚是!”尺夜也觉陈庆泽此法甚好,当即附和,两人既已商定,不再耽搁,各运轻功,向莲花山疾跃而去。
陈、尺二人并未看错,从穹顶‘乌日’之中坠出的身影,正是顾萧与霖儿,在混沌之地坍塌前一刻,两人终是脱身,钻入‘乌日’之中,见得周遭陷入无尽黑暗,顾萧忙取断月在手,欲借着断月剑光一探究竟。ωωω.χΙυΜЬ.Cǒm
怎奈这‘乌日’之中比起初入混沌时还令人觉可怖,不仅未周遭黑暗一片,随着两人悬浮坠入其中,耳畔不住想起鬼哭狼嚎之声,霖儿虽是女子,在经历混沌之地后,倒还可以忍受,但怀中雪貂,却是躁动不安,若非霖儿不住安抚,恐还未出‘乌日’,雪貂就要被其中诡异氛围逼疯了去。
正当顾萧与霖儿只道这‘乌日’之中,只声势骇人之际,周遭忽起雷电之势,电光闪耀,顿将周遭黑暗尽数照亮,映入两人眼中的,竟是累积成山的皑皑白骨,二人此刻仿佛置身骨堆深渊之中,不住下坠...
霖儿终是变了脸色,才稍稍平复的内伤因心境波动,立时发作,万幸顾萧已有感知,揽住霖儿掌心运起内力,传其体内,方令她内伤平复几许。
可还未等到少年宽心一刻,二人身躯不住坠下掠过的骨山之上,那些姿态各异的枯骨,竟齐齐抬首,用它们空洞的双眼,瞧向疾坠而下的两人。
见得此景,两人不禁毛骨悚然,还未等到两人心定一刻,那些枯骨已然动身,如同蚁穴群蚁为御外地,纷纷钻出巢穴,冲着两人扑将而来...
两人身形本就不住下坠,少年又无立足之地,只得以手中断月迎敌人,但枯骨太多,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少年只能勉强护住怀中少女,以剑光扫落临近之敌。
可枯骨太多,如雨点疾坠,少年足下并无坚实之地,若是有,此刻怕是会如当日凹谷兵俑残骸一般,堆积成山。
顾萧本就与恶蛟在混沌之地中一番缠斗,内力尽耗,后又施展易水杀气斩却恶蛟一抹残念,此刻即便算不得油尽灯枯,也算是精疲力竭了,只凭腕力挥剑,哪堪支撑许久,不消片刻,怀中少女就已能感觉到少年胸膛起伏愈盛,身上青衫也被汗水浸湿...
二人危机远不止于此,随着坠落愈深,不知是因‘乌日’受那混沌之地坍塌影响,还是因这些枯骨扑杀而下,如枯骨巢穴之地亦同震颤,俨然已有坍塌之象。
少年见状,只得唤起霖儿、踏雪,紧环自己,同时祭出双剑,一面抵挡扑将而来的枯骨,一面抵挡坍塌坠落的巢穴碎石。
觅得机会,一直枯骨之掌牢牢锁住少年月光剑锋,随即数十枯骨接踵而至,不惧少年古朴长剑所过,尽皆化为齑粉之宿命,牢牢扣住少年剑锋。
月光暗淡,少年顿感吃力,正当枯骨借机欲伤少年之计,万幸怀中少女,出手相助,掌风过处,将袭来枯骨尽碎,终解少年之危,不过也正是出掌相助,少女腕间却被枯骨所擒,锁腕之痛袭上心头,霖儿还未曾来得及抵挡,就被一股大力拖拽,差点从少年怀中坠出...
好在月光得脱,扫落腕间,终是令少女脱困,可两人还不曾喘口气,如潮枯骨又至,此番不仅再攀少年双剑,更有枯骨已然登临青衫,欲望掰开少女环住少年手臂。
见得此景,少年已顾不得其他,奋力扫开一条道来,以剑身反弹之力,用后背撞向枯骨巢穴,终将攀上身后枯骨撞得粉碎,化去霖儿之危。
不过这也令得本就摇摇欲坠的枯骨之山摇晃更盛,当得少年低眸查看霖儿可曾安好一瞬,却不发现‘乌日’枯骨之中已尽数坍塌,当得闻听雷电再起的声势令少年抬首,已见头顶乌泱泱大片黑暗压迫而来,此前与恶蛟相斗的少年亦不显惧意,此刻也终是变了脸色。
正想着自己与霖儿恐怕要丧命于此之时,不住坠落的下方,终显出些许亮光,令得乌日之中两人一貂,忙望将而去。
尽管光线昏暗,但对于此刻两人来说,却如救命稻草,可显然上方的蜂拥而至的枯骨,却不想给到了嘴边的美味逃生之机,纷纷坠落而下,比起少年两人下坠之速更快三分。
眼见出路就要被枯骨所拦,少年忙是将少女、雪貂紧揽,恰有数枯骨扑将而至,此次少年却不再以剑光扫落,而是灵巧闪避开来,顺势蹬踏,借力变为头下脚上,冲着下方疾跃而去...
枯骨们堵截去路之势尚未成,见得少年已如坠星落下,纷纷舞动早化煞白手臂,欲阻拦住少年去路,但在生机之前,少年已不再保留,手中月光大盛,将两人一貂尽裹其中...
黑暗对于枯骨乃是最大的倚仗,偏偏少年剑光如月,尽驱黑暗,好似为这无光之日晕染一层月芒...
自从无间狱下默运那邪门功法,堕入混沌之地,虽莲花山中不过短短时辰,但对少年却恍若隔世,冲破桎梏之时,不免心有余,回首相望,那些枯骨似已是惧怕乌日之外,纷纷趴于乌日边缘,冲已然脱身的自己与霖儿不甘怒吼。
无论如何,总算脱身,少年不禁心神稍宽,望向怀中人儿,恰也迎上霖儿目光,亦同显劫后余生之庆幸...不过眼下还不是放松之时,只因耳畔呼啸之风,已令两人知晓身处之地。
此刻莲花山中云雾早散,山巅之景虽距尚远,却清晰入目,此等高度若是坠落山巅,怕是要粉身碎骨。
瞧清一瞬,少年连忙运转丹田内力,想要缓下下坠之势,怎奈此前缠斗恶蛟,早已耗尽内力,几番尝试皆是不得,只能在脑中做了最坏打算,只待坠落一瞬,以掌力将霖儿与踏雪送出,看能否保住她们一命。
正当苦思之际,却觉得一股柔和之风托住两人下坠之势,还未反应过来,就觉这托住自己与霖儿的风,转了方向...
二人怀中雪貂,瞧得不用摔成肉泥,不由攀上少年肩头,手舞足蹈起来,全然没注意到青衫少年由轻松逐渐凝重的神情。
死里逃生,少年双目却紧锁那兀自浮空之崖,尤是从容而立的红袍之影,从其伸出宽袍之掌轻捻指诀,心中便已笃定,接住自己与霖儿的柔和之风,并不简单。
果然如顾萧所料,柔和之风已然将少年二人送至一处浮空之崖...
踏足崖上,少年不由环视,终是在瞧见了下方那已坍塌的慕容大殿与另外两山后,确信了自己身处之地,再抬目光,瞧向立于石床之上的红袍女子,只将此女当成了先前在风凌当中所见的众妖艳女子,终是依礼开口。
“在下木一,为墨门挚友尺天涯与咫苏梅而来,请见谷主慕容风凌,还望姐姐通传一二。”
“姐姐?”陈胭脂从未想到,自己身处以慕容风凌之名创下慕容谷,谷中弟子皆对自己敬畏不已,此番被这样一个少年唤作‘姐姐’,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只如同少年适才看向自己一般,打量起对方。
尽管疲惫,身上的青衫也显褴褛,但那双如蕴星辰般的双眸,却令陈胭脂一瞬恍惚,先前无论以残卷之功操控慕容炼躯壳之时,还是一窥混沌之地,皆不如眼下如此近距离看得相似,令陈胭脂不禁想起多年前,于密林之中初见他时一般。
见对方良久不曾回神,只呆呆的瞧着自己,少年久得不到回应,只得再度开口:“姐姐...还望姐姐通传!在下...”
“你想见慕容谷主是吗?”不待少年说完,陈胭脂终是抽回思绪,缓缓开口。
少年才将开口,却被眼前女子开口打断,见她掌中依旧指诀不散,少年不由想起适才托住二人的古怪之风,暗暗戒备,面对女子之问,当即应道:“是。”
“他邀你上山,你连谷主是何模样,都不曾见到...你就不怕,她设好了夺命陷阱,在等着你吗?”许是眼神相似,亦或是少年已至悬空崖上,陈胭脂已不怕他逃了去,竟罕见地攀谈起来。
少年听闻这红袍女子语势,只道她在这莲花山巅地位不低,或许交谈几句能得些许天涯大哥二人线索,于是沉住气应道:“若是怕,在下怕是就不会闯入这慕容谷中了,更何况堂堂的慕容风凌,乃凌绝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面对我这无名小卒,还需设下陷阱相待吗...姐姐真是说笑了。”
自古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非是顾萧刻意恭维,而是自己一路闯谷上山,若能不动兵戈,救回天涯大哥与咫姐姐,岂不省去相斗之力,更何况还有那知晓了师父所在的晋使吕残,自己尚需省下力气,好应对他,有求于人,自然要客套几分。
“你登莲花山,恐不是单单找寻两人这么简单罢...”陈胭脂哪里相与少年攀谈,只不过才耗心力将慕容白击退,稳住乌日,又察混沌之中蛟龙残念已消,不必多想,自然知晓是面前少年所为,不想他乱了自己逆转轮回之法,见他还未识出自己,干脆出言周旋,实则另一手拢入红袍宽袖之中,暗捻指诀...
交谈之际,本已打断的暗芒又起,缓缓升腾,再度汇聚成无形之浪,涌向莲花山巅,但身处还魂崖山的少年,还浑然不觉,听得女子之问,只道自己在酆都密林之中与人傀交谈之言被她听到,干脆不做掩饰,如实答道。
“姐姐慧眼如炬,在下登上这莲花山,除却想求风凌谷主放了我两位挚友外,还有两件事相求。”
“哦?何事,不妨说来听听。”陈胭脂瞧得少年不卑不亢,暗暗赞许,此子不亚于慕容白与慕容炼二人,看来吕残那厮,倒没说假话。
见得女子面色如常,少年心中暗松,当即跨前一步:“若是风凌谷主能够允准,我想再带走一人,央求一物。”
“想带走晋使吕残...我已经知晓,你还想要求得何物?”陈胭脂目光微移,借与少年交谈空隙,暗暗瞥向身后,见得千魂功法依旧,总算放下心来。
“英离帖!”少年拱手言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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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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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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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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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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