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在齐劭下令军士砍伐树木之时,却得了军师范谋飞鸽传书,匆匆一阅后,齐劭弃了追击唐之残军的念头,随即下令整军返回泸州。
旌旗招展,迎风而动,两万披甲将士神情肃穆,浑身散出的凌厉杀意,随他们步动大地更显肃杀,随日落而下,星月初升,夜色划过众将士面庞,直至前方领军之人身侧猎猎大纛之上,齐云二字甚是威武。
当先领兵之人,即使身披寻常之铠,但无论士月光洒落其起面庞之上,显初的冷峻,还是此刻他眸中坚定,俨然已与月余之前,换了一人。
身后所行齐云士卒,皆神情肃穆,丝毫未能察觉出,这是一群将将以寡敌众,败退十三万南唐大军,从战场归来的勇士。
但当月光映亮这些士卒眼眸之时,方能看清他们眸中那点红芒,隐约显现,夜幕之下,不见大军身影,唯见万千红芒在夜中默默前行。
如此诡异一幕,领军之人,不仅未显诧异,反倒眸中亦显出同样诡异红芒,不过比起身后齐云军士眸中诡异,领军之将眸中红芒宛若夜中闪烁的形成一般,闪耀不止。
万幸夜色荒野,并无人家,不然若是寻常人瞧见,恐是见了鬼魅一般,吓死当场。
眼见已能遥遥望见泸州城,领军之人,嘴角透出些许邪恶笑意,缓缓抬手,夜色之中,若是寻常,身后大军士卒哪能瞧得清楚,但偏偏今在领军之将抬手之时,身后众将似已瞬间得了指令一般,同时止住前行步势。
剑眉之下,朗目微抬,瞧向泸州城下得火把光亮,微微闭阖双目,身后众将亦是如他一般,阖目而立,整个大军顿陷死寂,冬风抚过之时,只听得大纛猎猎之声,再不闻任何声响。
黑暗之中,如若近前查看,方见领头之将,一手缰绳,另一手腕上,正挂着一串白玉念珠,此时正不停捻动这串玉持,数息之后,赫然睁开双眼,领军之将目中红芒已然消去,重新变回清澈之状。
回首望向隐约可见的倾谷,将玉持重新挂回手腕,收回目光,再度阖目静心等待,直至身后军中发出骚动之声,领军之将方才睁开双眼。
“咱们这是...”
“伍长大人,咱们为啥又回泸州了,咱不是在赢江与唐军对峙吗?”
“不对,我好像在梦中...斩杀了唐军无数,我只记得...唐军仓换逃窜...”
士卒们仿佛从梦中醒来,纷纷交头接耳,而马背上的偏将们,亦是大梦初醒的惺忪之状,相视对望,低声交谈。
“老刘,你可记得咱们缘何在此?”
“不记得了,我只觉记得,咱们向着唐军冲锋来着...而后之事,皆记不清了,胡毅兄?你可记得。”
“老子这脑袋懵懵的,好像大醉了一场,你们说的,我好像也有些印象,不也不记得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
众将士纷纷言及心中疑惑之时,只听得前方领军之人,已拔马转身,众人望去,见得大纛之下那人朗目剑眉,忙收敛心神,翻身下马,向此人行礼高呼。
“见过世子殿下!”
齐劭纵马缓行,众将士自觉避让,闪开一条道来,让世子行至军中,听他开口。
“诸位兄弟英勇杀敌,我军已在赢水江畔,击溃唐军,咱们没有辜负倾谷中以身殉国的兄弟期盼,唐军已退,泸州已安!”
世子之声响彻军中,传至每一位将士耳中,众人怔怔出神,似还未缓过神来,直至片刻后,军中方才发出欣喜欢呼,随后逐渐势起,齐云将士皆额手相庆,虽还有寥寥几人似仍蹙眉思索,回想着自己与唐军交手的种种,但盏茶时辰之后,也随着欢呼之声,纷纷相庆起来,将心中疑惑抛诸脑后...
“行了,虽唐军暂退,但咱们还需严守泸州,谨防唐军重振旗鼓,再渡赢江!传令下去,今夜先回泸州休整!”世子见得士卒欣喜之色,眼眸微移,下令行军一瞬,已是拔马回身,向泸州而去,众将士见状,各自收敛欣喜神色,忙排好队列,向泸州行军。
——
泸州南门大开,守军早已候在城门外,各持火把,翘首以盼,守军将士前,大将军周闵与军师范谋二人凝立寒风之中,望着前方已暗下的景色,等待着世子归来。
茫茫黑夜之中,忽显一点火光,而后成千上万的火把如夜中蜿蜒之龙,向泸州城游弋而来,那杆猎猎作响的齐云大纛,在火光映照之下,甚是显眼。
范谋细长目中欣喜顿生,忙向身旁开口。
“世子殿下得胜归来!”
守军们听闻,纷纷开口齐声高喝:“恭迎世子殿下,大破唐军,得胜归来!”
城中百姓听闻,唐军退去,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当泸州太守弃了百姓逃生之时,百姓们皆以为自己要丧生在唐军利刃之下,云王大军入城不过短短时日,不仅对百姓秋毫不犯,如今更是击退唐军,保住了泸州城。
一时间,整个泸州城上空,皆是欢呼之声,满城欢腾之下,唯有一人,不见任何喜色,满目凝重担忧,望着渐渐靠近泸州的齐云大军。
此人正是大将军周闵,虽然内伤未愈,但却执意与范谋同来,此刻正低声自语:“敌众我寡,万军之中,擒住敌军主将...再率军出征,以寡击众,大胜而归...想来便是云王他老人家亲征,亦难做到,到底是我周闵小瞧了殿下,还是另有隐情...”
看着领军主将由远渐近,直至十余丈时,周闵暂敛思绪,不等身侧范谋,兀自拍马,迎将上前。
“看来周将军已无大碍,真乃我齐云之幸也!”世子率军进前,瞧见面色苍白的周闵,口中满是庆幸语气。
周闵何等人也,陪伴云王征战半生之将,只一眼,便瞧出了眼前的世子与几日前相比,似是变了一个人,尽管剑眉朗目依旧,可那目光之中少了几分先前的恭谦有礼,多了几分霸道张狂。
不动声色,周闵翻身下马,依军中礼节,向齐劭行礼道:“周闵判断有误,以致我军倾谷之败,让世子身陷险境,还请世子责罚!”
众将士见周闵下跪行礼,皆以为世子殿下会如往日般扶起这位跟随云王多年的老臣以宽慰,却不料齐劭依旧端坐马背之上,淡淡开口。
“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若无周将军引军前来相援,本世子早已命丧倾谷之中,又怎能擒住那唐再兴...罢了,倾谷之事,将军莫要再记挂心上,眼下我军虽暂时击溃唐军,不过残敌已渡江而逃,不知是否会整军再来,我军当速速休整,兵发赢江,以防唐军再至。”琇書網
言语之中,虽是宽慰,但众人皆从世子口中听出了些许敷衍,周闵虽至世子于险境,但众人皆知乃是世子执意追敌所致,可众将在世子于周将军只间,亦不敢随意出列开口。
正当场中陷尴尬境地之时,范谋从人群之中钻出,俯身扶起周闵,向马背之上世子开口:“周将军乃云王爱将,此番用兵,并无差错,依范某看来,也是那唐军贼首狡诈所致,周将军莫要放在心上,殿下不也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
周闵瞧着世子眼眸之中那股陌生感,更是笃定了几分心中猜测,眼眸微动,当即甩开范谋手臂,向齐劭进言道:“世子说的不错,唐军此番退去,不知会不会整军再至,以周某看来,既是世子擒住了那唐再兴,不妨连夜审问,或能窥得几分唐军虚实,也好...”
“周将军之谏,本世子自会考虑,不过唐军贼首,武艺高强,本世子已下令严加看管,无有我令,任何人不允见他!”未等周闵说完,世子眼中已透出些许不耐,开口之时,已透出不容质疑,随即眼眸移动,转向军师范谋。
眉头紧蹙,周闵瞧着短短时日,已性情大变的世子,只能噤声稍退,眼睁睁看着在众人簇拥之下,世子率军入城而去,还要想要劝阻之时,许是心中担忧太盛,牵扯内伤,剧烈咳嗽再起,让这位名将身形微晃,身侧范谋见状,已快步行至,扶住周闵之时,附耳轻言。
“将军还是先回别院休憩,世子率军连番大战,想来已是疲乏不堪,不若等明日将军再行劝解,亦不晚矣。”
周闵喘息片刻,终是平复了胸中火灼之感,瞧着已然远去的世子背影,只能微微点头,默许了范谋之法。
大军归城,各自回营休整,余者自去岗位守城,自不在话下。
城中主将大帐,脱去甲胄的世子,已换上一身轻袍,手捻玉持,在帐中来回踱步,连日征战,似并未让世子齐劭显出疲态,他的一双眸子依旧炯炯有神,步子越踱越快,似在等待何人一般。
一炷香后,帐外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守卫呵斥询问之声响起,便被此人亮明身份止住...
听到此人步履,齐劭停下踱步之势,眼眸微转,向帐外轻声开口:“范谋?”
“正是范谋,世子殿下看来还未曾休息。”范谋言语之中甚是从容。
“本世子等你多时,进帐说话!”
范谋抬步入帐时分,丈外守卫已识趣退下,主将大帐周遭,唯有齐劭与范谋两人。
“周闵可曾歇下。”世子停下手中玉持问道。
范谋行礼,抬眸应道:“周闵不似军中他人,他追随云王多年,身经百战...”
“不必说这些,若非想要挥师南下需主将领兵...严若海可曾得我之令,何时赶来?”
“严护军已得了世子令,想来已在赶来泸州的路上...”
言至此,范谋狭长目中,显出犹豫之色,被世子齐劭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世子语气微沉开口问道:“你应知我性子,你传书来之事,可确切?”
范谋立时会意,拱手一礼开口道:“北方、中州军报已核实,大世子殿下于无归山中设伏,在顾剑一辅佐下,大破北晋,宗兖重伤遁走...云王也已在中州大败匈奴...”
世子闻言,转过身去,默声不语,手中玉持不停捻动起来,范谋狭长双目微眯,左右转动片刻,移步近前,低声问道:“世子殿下请恕范谋直言,北境、中州已定,想来赵氏气数未尽...”
“军师大人。”
世子出言打断,轻抬双目,眸中倒映帐中烛光,似被烛火之光燃起双眸,红芒微闪。
“我与唐军交战的这些时日,让你设法联络赵都之人,如何了?”
闻言忙敛去眸中之光,范谋俯首恭敬开口:“已办妥了!”
“还差什么?”世子稍稍回首,眼眸之中无形之压,已逼得范谋顿感胸中恐慌升腾。
左顾右盼,范谋尽力压低了声音开口:“要以药物控人,或许...或许只有唐门能办得到...”
“这么说来,我留下唐再兴一命,是对的了?”世子转回身来,眸中红芒已然消失不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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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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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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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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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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