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沈杏看到晕在一旁的徐氏,回想着大学里学到的急救常识,掐了掐徐氏的人中,徐氏转醒。

  “徐婶,听我说,赶紧把家里干净的布找出来,越多越好,撕成长条给我。还有家里有的止血的膏药也找出来。茜草,对,茜草止血,我的背篓里有一些,徐婶赶紧洗干净,切碎了拿过来。”沈杏自己也有些慌乱。徐氏流着泪的点点头,去了外屋。

  “小林哥,你跟我说说张叔是怎么受的伤?”沈杏一边慢慢地解开张猎户的衣领,一边在查找出血口。

  张小林一直低着头,“是我害死了我爹,是我,熊瞎子本来都已经走了。爹打手势让我再等一等,是我看天色不早了,心急了踩断了树枝,熊瞎子又返身扑过来。爹为了救我推开了我,自己被熊拍到了背上,我当时吓晕了,我…”张小林非常激动,突然抬头抓住沈杏,“沈杏,沈杏,救救我爹,救救我爹。”

  沈杏一抬头,看见张小林左脸从额头一直到下巴处有一条长长的像蜈蚣一样的疤痕,疤痕泛着红斑,打起了纠皮,显得整张脸都面目狰狞。

  张小林涣散的目光才发现沈杏看他的眼神,他猛的低下头,“你别看我,你别看我。”沈杏看到他紧紧的抓住被单,浑身都在发抖,身上也有鲜红的血印。

  沈杏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人。“除了后背,还有哪被熊瞎子抓到?”沈杏尽量稳住心神,语气沉稳的问。

  张小林低着头拼命的摇着头,“我不知道,我没看见。我当时晕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沈杏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不紧张,不紧张,镇静,镇静,就像九岁那年她在国家森林公园迷路时那样,一直告诉自己不害怕会没事。

  “小林哥,咱们得把张叔翻过身,得看看他身上伤得怎么样?”张猎户已经昏迷了,额头上全是汗,屋子里充斥着很浓的血腥味。

  沈杏一直忍着,张小林听到沈杏的话,抖抖活活的手帮着沈杏翻动张猎户的身体,好不容易将张猎户翻到侧身,沈杏看到这边的血迹很深,出血口应该在这附近了,说不得还有别的地方。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张小山满头大汗的背着赤脚医张连枝进来。“大夫,快给看看,我爹受伤了。”

  沈杏赶紧把刚才从张小林嘴里的信息总结了一下,“他是被熊瞎子攻击了,肩部还有后背有受伤,大夫,您快给看看。”

  张连枝一听这话,再看人已经昏迷,浑身都是血,屋子里有股令人作呕的血气味,连连摆手,“不成了,我看不了,快送镇上,找镇上大夫看吧!”说着就往后退,要出去。张小山瞪着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张连枝,张连枝吓得直哆嗦,“我真看不了,流了这么多血,赶紧送镇上吧,或许还有救,可耽误不得了。”

  沈杏看到张连枝那样,估计是不成,再看看张猎户,一直在冒汗。沈杏暗恨当时怎么不多学一点急救知识。她不懂医,现在该怎么办,冷静下来,一直告诫自己冷静下来,“小山哥,让大夫走吧。”

  沈杏沉着的吩咐,“小林哥,振作点,现在快去牛叔家借牛车,张叔需要马上送去镇上看大夫。”张小林听到沈杏的话立马奔向屋外。

  沈杏眼尖的看到腿软的徐氏正端着盆靠在屋门那,沈杏快步过去拿过盆,盆里放着切碎的茜草,“小山哥,帮我把张叔的衣服撕掉,注意出血口。”

  张小山跪在床上,把张猎户上半身的短衫小心的撕开去除,沈杏总算是看清了伤口,左肩膀从上到胳膊处很清晰的看到三条爪印。

  沈杏快速的将茜草还有张小山拿来的止血药粉撒上去,徐氏闭着眼不敢看的递过来白布条,沈杏将药粉和茜草压在白布条下包扎好。

  张猎户发出疼痛声,呢喃着话,沈杏凑近了听,是说渴。“徐婶,去灶房拿着点盐化在水里,张叔喊渴。”

  “是要放盐?”徐氏哆嗦着又重复了一遍,沈杏点点头。

  张猎户肩膀处的伤还算是好的,最惨的是后背,后背血糊糊的,肉已经翻了出来,徐氏端了盐水来,忍着眩晕,喂了些水给张猎户,再用毛巾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珠。

  沈杏硬忍着,用布紧紧摁住出血的地方,撒上药粉和茜草,再用白布快速的缠绕。等包好后背,正当沈杏要松口气的时候,徐氏指着大腿大哭起来,“当家的,当家的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呀!”

  沈杏顺着目光才看到张猎户大腿背部整整一块肉不见了,已经看到了白骨,现在还在流着血,“快,小山哥,用白布按住出血的地方,快敷上茜草。小林哥怎么还没回来,不行,得快些送镇上止血。”沈杏忍不住的流出眼泪,前几天张猎户还去她家跟她爹喝酒来着,这个在他家总是笑嘻嘻的糙汉子,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张小山猩红着眼,很有经验的包扎着伤口。

  沈杏擦掉眼泪,“听我说,小山哥,张叔出了很多血。到了镇上找到大夫,立马止血,若可以就给张叔输血,哦,不,这儿没人会这个。”沈杏拍着自己的脑袋,“不管怎么样,徐婶拿被子铺在牛车上,裹好张叔,路上不能受风,一旦发高热人会有危险。”沈杏把自己知道的可怜的一点急救知识告诉张小山。其实,她自己已经有些乱了,她想帮他们,可又有种无能无力的感觉。

  反倒是张小山,从一开始的暴躁到现在,他冷静的听沈杏说话。没管她娘,把自个屋里的几床棉被都抱了出来,张小林找来的牛车停在了院子里,张小山铺好棉被,招呼他哥把他爹小心的背出来,放在牛车上,再拿床细被盖在他爹身上。沈杏仔细的看了看,“一定要让你爹更多的吸到气,把脖子这垫高,尽量让他保持这样呼气。你们快去吧!”

  “我也跟你们去,万一,万一,我要陪着你们的爹。”徐氏流着泪的扒着牛车。

  张小山眉头紧邹,“那虹虹怎么办?”

  “我照顾了,你们快走吧!”沈杏摆摆手,回了屋,背起还在熟睡的张小虹。张小林驾起牛车,人群散开,沈杏背着张小红往家的方向走去,坐在牛车上的张小山回头望了一眼那小小的身影,牙关紧咬。

  在路上,沈杏碰到找来的季氏,季氏把张小虹抱过去,“你这孩子,胆子怎么那么大啊。要不是布婶子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跑张家去了。”

  “虚,虹虹醒啦!”沈杏看到揉着眼睛的张小虹没再提张猎户的事。季氏也没再说话。

  “沈杏姐姐,我怎么在这啊?我娘呢?”张小虹才三岁,什么都不知道呢!

  沈杏耐心的哄着张小虹,“虹虹乖啊,你哥哥们还有你娘有点事去了镇上,这几天先跟沈杏姐姐睡好不好?沈杏姐姐家有糖块吃哦,还有肉肉吃。”

  “他们去干嘛啦?”张小虹有点要哭的样子,还是季氏有办法,给张小虹讲故事。一下子张小虹就被吸引了,没再问家里人了,沈杏松了一口气。

  回了家,季氏烧了一锅热水,她拿个大木盆给虹虹洗澡,沈杏浴桶洗,换下来占了血迹的衣服,被她娘偷偷烧掉了。沈杏估摸着按古代人迷信的想法,这又是为了避邪?还是其他意思,反正沈杏也没细问,只要她娘能安心,烧就烧了吧。

  洗好澡,拿了沈荷小时候的衣服给虹虹套上,再喂了一小碗鸡蛋羹。小家伙吃的可香了,嘴巴甜甜的一声一声的叫着,“婶子你做的鸡蛋羹真好吃,婶子我娘要是有你做的这么好吃,我肯定天天都让她做。婶子,明天我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鸡蛋羹吗?”叫的季氏乐开了花。

  “哎哟,这么可爱的女娃,都让我舍不得放下手了,就想这么一直抱着。”季氏亲了亲张小虹。在一旁的沈旭可怜巴巴的看着那碗本来应该是他的鸡蛋羹。沈杏摸摸沈旭的脑袋,“旭儿乖,去拿块糕吃吧,鸡蛋羹让给妹妹好不好?”

  沈旭舔了舔嘴唇,去屋里拿了两块糕,一块递给张小虹,一块自己坐在一旁仔细的啃了起来。“你二姐呢?”沈杏看了一圈没看到沈荷。

  “她在三婶家帮忙扫地呢,一会就回来。”沈旭把掉在手上的碎屑丢进嘴里,一旁的虹虹见了“咯咯”直笑。等到了晚上,好不容易哄睡了张小虹,沈杏回了堂屋。

  “杏儿,来坐,你说这张家怎么回事啊?”季氏拉着沈杏坐了下来。

  “我是看到小林哥背着他爹跑回家,看到他爹身上血糊糊的,小山哥那时要出村子我就把他喊回来了。之后跟着跑去他家看看什么情况的,结果一家子乱套了,喊了张大夫来都说不成了,一点药没开就走了。”

  “我看小山哥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帮忙包扎了下伤口,听小林哥说应该是在林子里碰到熊瞎子。张叔估计是被熊瞎子攻击了,身上都是伤口,肩膀处还看到爪印。”沈杏回忆着刚才看到的。

  “唉呀,你这丫头胆子真是大,你都不怕的呀。阿弥陀佛,保佑张猎户没事才好。要不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呢!”季氏拍了一下沈杏的胳膊。

  沈杏揉了揉,“娘,您拍轻点,疼呀。我当时哪顾得上害怕呀,张叔就在那躺着,徐婶吓得腿都发软。小林哥一直在那自责,就小山哥一个人,我不帮忙谁帮忙啊。门口倒是有一群看热闹的呢,可没一个人敢进来帮忙的。”

  沈杏想到这就有些气愤,就算以往有些不愉快,这人命关天的时候搭把手总可以吧,可是,没一个人帮张家。

  沈吉富跟季氏没吭声,其实,他们也听说了张猎户被熊瞎子攻击受了很重的伤。可他们也没赶过去,这张家跟村里人有矛盾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因为秋稻被毁,粮食涨价,村里不少人找过张猎户让他带着村里人去月蒙山打猎,大家伙好把这个冬天熬过去。连里正都请动了,去了张家后,张家都没同意。

  这个时候,张猎户受伤了,里正都没出面,他们也为难。因着张小山的关系,他们家跟张家关系算是比以往近了些,可也没到那份上。沈杏在那为张家打抱不平,沈吉富跟季氏心里有些内疚,但也不好跟闺女说什么。

  “他们家小丫头帮着照顾好了,可别出什么岔子。不早了,回屋睡吧。”沈吉富起了身,双手别在身后,往东屋去了,沈杏也回了自个的屋。

  其实现在想想,还是后怕的紧。要是别人家,估摸着她也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毕竟,现在她都不敢回想张小山爹身上血糊糊的样子。

  第二天是镇上大集的日子。村口,季氏和沈杏看着沈吉福和沈吉来挑着担子走远。沈杏看着阴沉的天,希望别下雨,要不她爹跟她三叔得淋雨回来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吃过朝食没多久,天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毛毛雨,“诶呀,早上让他们带上蓑衣不带,下大了可得淋雨了。”季氏在院子里洗衣服,担忧着。

  沈杏去了后院,走过小径,前几天割掉的韭菜又长出来了。除了韭菜,还有苋菜,小葱和大蒜,看着后院一块一块绿油油的。猪圈的猪发出熟悉的哼哼声,沈杏扒在猪圈旁,看着家里唯一的大母猪,她爹说等到快过年的时候,就杀猪,今年过个肥年。

  “杏儿,去你布婶子家买点鸡蛋吧!”

  “艾,来了。”沈杏听到她娘叫她跑去了前院。

  “给,去布婶子家买一百个鸡蛋,要是没这么多,就有多少买多少。”

  季氏递过来一大串铜板,沈杏接过来放进篮子里,用布盖上。“娘,咋要买这么多鸡蛋?”

  “你三婶别的也吃不下,不是你说怀了娃得每天吃鸡蛋么,家里的鸡就剩几只下蛋的了,跟不上趟了。再说以前咱家条件有限,现在好些了,也给你们几个娃补补,天也渐渐凉快了,多买些存的住。”

  沈杏没成想她娘也有大方的一天,不过等她到了布婶子家,才知道她娘为啥让她一下子买这么多鸡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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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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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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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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