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还不是两次镇上要服劳役,看人家张猎户一掏就是十两银子,两回可就是二十两,眼红了呗,他家又没地,除了打猎来的银子还能从哪来。”奶奶安氏坐在小木凳上垂着大腿,“咱们一年到头种粮食哪能有二十两银子哟!这村里有几户人家能掏出二十两来,可不就又动了这心思。”

  “娘,咱家不动这心思就成了,别人家咱也管不了,也不是咱能管的事,回头我跟布春哥好好说说,可别再犯傻的去月蒙山打猎了,上一回差点命留在山里。”

  …

  又过了五天,按理沈吉富他们应该昨天就回来了.可已经过了一天还没回来,季氏担忧的在堂屋走来走去,一会又跑到门口往村口张望,一会又跑回堂屋抹桌子。

  沈杏给前院菜地浇着水,沈旭在玩泥巴。沈荷刚从三婶家回来,这孩子对三婶感情深。沈杏嘴上说着不担心,心里也悬着。咋还没回来呢,爹可千万别出啥事,要不她…

  季氏在院门口喊,“杏儿,快看看,那两人是不是你爹跟三叔啊,快帮娘看看。”沈杏立马丢了手里的水舀,跑向门口,那可不就是她爹跟三叔嘛!

  顾不得把袖子放下,直往那两人跑,后面沈荷跟沈旭也追了上来,“爹,三叔。”

  “慢点,孩子,别跑。”沈杏看到她爹跟三叔每人抱了一个大包袱,背后背了一个大竹筐,看这样子应该是顺利交了货了。

  沈杏想接过她爹手里的包袱,“爹拿着,沉,回去说。”沈杏点点头,跟来的季氏呆呆的看着沈吉富。

  “别看了,回去吧,给。”沈吉富把手里的包袱给了季氏,季氏抱在怀里,眼眶里的泪花直打转。

  回了堂屋,沈吉来放下东西,迫不及待的回了自己家。

  季氏在灶房忙活了一会,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端了上来,“在外面吃不好吧,来,快把面吃了,我底下还卧了个鸡蛋。”

  “嗯,还真不太饿。再拿两个碗,给孩子们分分,我们在镇上吃过了回来的。”

  “爹,您下馆子啦?”沈旭舔着嘴唇问。

  “诶哟,这次去省城你爹可算是长见识喽。”沈吉富直乐呵,一边吃面,一边跟沈杏他们讲他为啥回来迟了。

  “本来送了货,我们多做了碗筷,人家也没占咱便宜,多多的给了银子。说咱们家办事靠谱,给了这个数呢。”沈吉富竖起两根手指,笑的眼睛都要瞧不着了。

  “不过带着这些银票、银子,我觉都不敢睡踏实了,生怕遇上劫匪。这路上可不算太平,好在咱们绕了点路还是按时把货送到了。”

  “本来咱们送完货,结完银子当天就要回来的。人家看我们送了礼,说是葛管家交代了,让咱也留下来陪沈公过了寿,吃完寿宴再走。咱们一想人家都这么说了,再说也就耽误一天回来,我们就留下来了。”

  “爹,寿宴好吃吗?”问的是沈旭,不过这回一家子都盯着沈吉富讲。

  “诶哟,好吃的很,我跟你们三叔从没吃过那么多菜。有鱼,有鸡,猪肉,还有虾,菜名爹记不住,就是好吃得都怀疑舌头是不是自己的了。”沈吉富一副回忆享受的表情。

  “哎!”沈旭叹了口气,大家还以为这小子没吃到叹气呢,结果,“可惜大姐没去,要是大姐去回来还能给我们画出来,我们就知道是什么样的好吃的了。爹讲了半天,我都想不出来。”

  小家伙嘟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爹,你给我们带好吃的了吗?”

  “买了,买了,在镇子上买的。身上有那么多银子,没敢多停留,买了点肉就赶回来了。”说着把银票和银子给了季氏,“杏儿娘,银子收好了。后天镇上有集,咱们多囤些粮食,再去牙行问问铺子的事。”

  “诶!”看到沈吉富后季氏担忧的心总算落到了心底,现在看到这么多银子,甭提多开心了,不管外面闹成啥样,他们家有银子,心里就不慌啊!

  “爹,我们送的寿礼沈家喜欢吗?”沈杏撑着脑袋问。

  “嗯~,这个爹还真不知道,我们连你们说的葛管家都没见到,收货的管事说葛总管很忙。我说带了寿礼,那个管事还愣了一下,说去通报一下,然后我们就被留下来吃了寿宴。爹跟你三叔是和一桌管事吃的,连沈家人都没见过。不过,爹特别知足。”

  省城沈家这边沈公的六十大寿算是办得体面顺当。当然,城里好几个街市人们排队领取沈家派发的福袋,大家都喜气洋洋的。“我还想着福袋里要是发的瓷碗,我可得供起来,没成想是木碗。”

  “你知道啥?说是沈公为了让大家占占福气,原本大管家准备的是瓷碗。沈公说这发寿碗就是让大家用的,这才改了木碗,我看这木碗做的很是精致,不比瓷碗差,我们使起来也顺手。你看上面有字‘沈记’,多好啊!”大家纷纷赞同。

  寿宴第二天,葛总管清点了寿礼,礼单交给沈四爷沈慎审核。“爹,这谷桥镇的沈家挺有意思,居然还给您准备了寿礼。”

  一旁的秦公和沈公面对面的坐在凉亭里品茶。“噢?送了什么呀?”秦公倒是感起了兴趣。

  站在一旁毕恭毕敬的葛总管看向沈公,沈公点点头,随后不久两个小厮抬了上来,葛总管把上面的红布拿掉。

  秦公围着寿礼看了起来,“这一看就是那个小丫头的手笔,不过也没什么嘛?雕刻的咱两喝茶?”

  没错,红布拿掉,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秦公和沈公面对面的喝茶的木刻版。对面坐的两人,一人手放在桌上扶着小茶杯,一人手悬空举起。

  “嗯,我手里的杯子呢?”沈公抬眼看了看葛总管,葛总管把放在一旁的木杯子放进木雕的沈公悬空的那只手里,再从茶桌上拿了茶壶往杯子里倒茶,随着茶杯水满,木刻的沈公那只悬空的手慢慢下落。

  “哟,还能动?”秦公的好奇心被调了起来,沈四爷还有刚过来的沈小七沈泰和也被吸引了过来。

  木制沈公悬空的手落到桌上,小茶几开始从中间断开,向内翻动,原先的茶几桌,立马成了棋桌,而桌上已经摆好了黑白棋子。

  “这是?”

  “这是我们那天下的棋局,”沈公话还没说完,棋子就动了起来,黑子先动,然后是白子。

  “这是我两在对弈?”秦公疑惑道。

  “不对,刚才的棋局是我们那天下的,但现在这子的下法跟我们后来的不同,你看,我后来是下这的。”

  秦公点点头,“有点意思啊,看看最后谁赢了。”

  没过多久,棋子就不动了,沈公哈哈大笑,秦公气得催胡子瞪眼,“这小丫头太过分了。之前作画拍你马屁就算了,现在送寿礼还在拍你马屁,实际上是你赢了吗,哼,平局,咱两平局!”

  “老友,你再仔细看看棋局,别生气嘛。”

  秦公被沈公这么一点拨,又仔细看起棋局,黑白子相间若靠在近处还真难看出来,“这,这是个‘寿’字。”棋桌上用棋子摆成了一个大大的“寿”字。

  “这丫头有心了。”沈公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子,颇感欣慰。就当所有人都觉得寿礼演示结束的时候,棋桌又动了起来。

  “祖父,还有,还有。”沈小七叫了出来,被沈公一个眼神,立马又噤了声。

  只见棋桌像刚才那样从中间断开向内翻动,原先的茶桌又出现在大家面前,只不过,从木刻的沈公这面能看到两排楷体字,沈小七读了出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字,好妙的设计!”秦公大家赞赏。

  “这是水流出来的字,”沈老四仔细上前观察,“原先在茶桌上就有这些字,只不过刻的非常浅,我们都没注意到,等这个木杯子里面的水顺着刻印流淌一遍,字迹就出来了,妙,太妙了!”沈老四赞叹不已。

  “嗯,不错,不错。”沈公看向葛总管,“那户人家你怎么安排的?”

  葛总管把安排沈吉富他们吃寿宴的事说了,“我想着给他们别的也不实用,就直接多结了一百两银票,老爷,这事没跟您说,您看?”

  “嗯,成吧,给什么不如给银子实在,那小丫头挺有意思的。”

  “她有什么意思,刚见面就要做我姐姐,就比我大一天,还是小山哥厉害。”沈小七嘀咕着。

  “他们给你送东西了?”沈公已经看到沈小七手里的木剑了。

  “嗨,就给了我一把木剑,一本画册,也不知道画的什么。”

  “拿来我看看?”秦公跟沈公同时要。沈小七连忙递给了自己爷爷。秦公凑近了看。

  没一会沈公翻完了,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沈杏用漫画的形式,讲了一个男孩拜师学艺的故事,一开始男孩想学武,觉得谁都不配当自己的师傅,只有武功第一的才能成为自己师傅。后来终于拜成了师傅,就是那个武功第一的。结果有一天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人比他拜的师傅还厉害。

  他就舍弃了师傅,去拜那个打败他师傅的人了,周而复始,十年过去了,结果他什么都没学到。后来他去找了最初的那个师傅,重新拜师,认真习武,最后成了一个武艺高强,尊师重道的高人的故事。

  “你没看懂,我倒是看懂了。一会我会跟你爹说,让他给你寻一个好的武艺师傅,认真跟他学吧。若是能考中武状元也成,只不过你也清楚我的门生俱是文人墨客,可没有武夫。你若要走那条路,只能靠自己了。”

  沈小七立马跪拜,“多谢祖父,我不后悔。”

  “去吧,去吧。”沈公朝沈老四,跟沈小七摆摆手。

  沈小七得意的向他四叔说道,“四叔,还是那丫头厉害,她给我的信里说,让我把画册给我爷爷看,我爷爷一准同意。结果,还真同意了。”

  沈四爷沈慎颇感无奈,只比你大一天的女娃,就这么厉害了,这小子还得意呢!

  秦公看晚辈都走了,收起手上的折扇,“那个,老沈,你看你过个寿,收了那么多礼,这个借我玩几天怎么样?”折扇敲了敲沈杏家送的木刻寿礼。

  “我那有对青花双耳瓷瓶送你了。这个嘛,不值钱的玩意,就我自个留着吧!”说罢,沈公就走出了凉亭,葛总管示意两个小厮抬走了寿礼。

  “喂,怎么那么小气啊,就玩两天也不成嘛!”秦公追在后面。

  “不成,一天也不成。”

  …

  沈吉富跟沈吉来平平安安回了家,季氏高兴,第二天做了不少好吃的。沈旭围在灶台前闻着香味,“娘,你这做什么好吃的呀,给我尝一口。”沈荷难得的没有凶他,眼神巴巴的看着锅里,泛着油光的排骨。

  “娘今儿个做个你们从没吃过的好吃的,糖醋排骨。现在还没好,等会大家一起吃。”季氏乐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小闺女。

  沈荷使劲的嗅了一口香气,拉着沈旭出了灶台。下半晌,沈吉富家堂屋里,大伯沈吉旺,爷爷沈德福,三叔沈吉来,还有张猎户,布春叔都来了,桌上摆满了一桌子的菜,“爹,大哥,坐吧。布春哥甭客气,来坐,今儿个整一盅,大家这段日子辛苦了。”沈吉富招呼着大家入座,爷爷沈德福坐在首位,大家依次入座。灶房里摆了一个小桌,孩子们都坐在这吃。

  “哇,今儿个菜好丰盛啊,比过年都吃的好。有鸡,有排骨。”沈旭欢呼起来。琇書網

  “还有鱼汤,吃吧。”季氏端上来一大盆鱼汤,落座。这算是沈杏来这吃的最为丰盛的一餐了,可惜她哥不在家,吃不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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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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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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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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