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听到声,就赶来开门了,“娘,您来啦,这时候还早,我饭还没开火做呢!”季氏以为安奶奶来端饭的。
沈杏奶奶也不吭声,直往堂屋去,沈吉富迎上来,安奶奶也不看他,坐了主位,凶巴巴的说,“说吧,这十来天拉着老三干啥去了。”大伯母站在一旁。
堂屋里静悄悄的,沈吉富上前赔笑道:“娘,没干啥去,您怎么来啦。”
“没干嘛,门口的马车是怎么回事?”大伯母插话道。
“嗨,杏儿他们赁的,一会就还回去了。”季氏回道。
沈杏几个小辈站在她娘这边都不说话,一家子盯着安奶奶,瞧得安奶奶有些不自在。
沈吉富开口道,“是洵儿他们跟他三叔接了个活,活不难,就是做木碗,要三千个。但是时间紧,一个月内要做出来。这不,刚还在商量着,是不是请大哥家来帮忙呢?”
“这么多?”
“真的?”大伯母跟安奶奶同时出声。
季氏走上前,说道:“是呢?刚还说呢,活重,还要去七邱山锯树,也不是只帮个一天两天的,我刚跟他爹合计,每人来帮一天忙给15文。但就在咱家吃,吃完好再帮着干点活,咱们接了人家的活还是得干好了,娘您说是不是?”
安奶奶一听季氏这话,跟他大伯母一对眼,“真给钱,还管饭?这你家不亏么?咱自家人要钱,这?”
季氏给了沈吉富一个眼神,沈吉富坐到方桌一边说:“娘,他大伯母,既然来了,我也就不跑腿了,实话说,这年头哪家都难啊。”沈吉富神情哀叹,“要不是杏儿他们接了这活,我,我…”沈吉富哽咽道,“能帮大哥他们一点就帮一点吧。大嫂,你回去问问,大哥愿意干就来,咱还是一家人不是。”
沈吉富打出亲情牌,大伯母王氏忍不住哭出声,她去请了老太太一起来,本就有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意思。可没想到,她花这心思的时候,人家在想着怎么帮他们家,羞愧极了。王氏抹了一把眼泪,“谢谢二弟了,我这就回去把这信说给你哥,啥时候干,一会就来干成不成?”
“这?”沈吉富看了一眼沈杏。沈杏上前去,挨着季氏,“大伯母,明天一早来吧,今儿个,大哥跟爹还要合计合计,不光要叫大伯家,我们还请了张小山家。”
“还有你三叔,你三叔也能来帮忙的。”安奶奶忍不住提醒。
沈杏忍不住笑起来,“奶奶,这回三叔可帮了大忙了,哪能少了三叔。我们早在回来路上就说好了,这么多人吃饭啥的,就让三叔跑腿,买菜买肉啥的,放心,一样给15文一天。”
“你这丫头,还取笑你奶奶我,没大没小的。”说着话,再也坐不住了,“我先回去,一会再来。饭不着急啊,孩子们刚回来晚点就晚点。一会我来帮忙。”
“我也先回去,一会也来帮忙烧饭。”王氏早坐不住了。
“没事她大伯母,今儿就别来了,明天来吧。这么多人吃饭,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呢!”季氏笑着说。
“成,都成。”说着扶着老太太出了院门。
季氏送了他们出去,回了堂屋,“杏儿,门口那马车咋没还了人家呀!”
季氏既然提到这了,沈杏也不再含糊,看了一眼沈洵,沈洵眼光闪烁,“爹,娘,有个事我想说,我想让咱哥去拜师。”
“啥?”沈吉富还没从刚才的喜悦里出来,被沈杏这话给说蒙了。
“哥,你自个说吧,毕竟拜师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立起来了,咱家的门户才能立起来,也不能总指望着爹娘。”沈杏激着沈洵。
沈洵看着她妹妹,其实沈杏说的没错,每次他不是缩在爹娘后面,就是缩在妹妹后面,他哪像个大哥。“爹,我想要拜师,这次去了省城,我看了好多家家具铺子,那木活做得比咱家好多了。实话说,这次咱们能拿到这个活,一个是杏儿跟小山的功劳,还有就是咱们也姓‘沈’沾了些光,要说这做木碗的大师傅省城比我们家厉害的多了去了。我们虽然拿到这个活,但是咱也得承认咱自身的不足。”沈洵一口气把自己的心里话讲了出来。
还别说沈洵只是闷不吭声,性格沉默,但不是看不清事。这些话也说到沈杏的心坎上了。“爹,大哥说的也就是我想说的,咱家不能总摆地摊,等这个活完工拿到剩余的银子,咱家就在镇上买铺子,开家具铺子。”沈杏的话像一地惊雷惊得一家子都说不出话。
最先开口的还是季氏,“这,真的?咱家能在镇上有产业,有铺子?”沈杏太熟悉她娘这表情了,认真的一字一字的说,“是,等这活清了,咱家手上得有二百多两银子,够在镇上买个带后院的铺子了。另外明年开春就送旭儿去村学启蒙,等咱家日子好了,就送旭儿去镇上读私塾。”
“可是,”沈杏话锋一转,“爹,铺子开起来了,咱家光靠扎实的手艺是不够的。人家买家具,除了耐用,还要有款式,还要好看漂亮。而且大哥这次去了省城看了不少家具,有好些我们都没见过。但那些没见过的咱家做不了吗,也未必,但人不能吃老本,得学习新款式,新本事,所以我没退了马车,因为我想请爷爷出山。”
“这事跟你爷爷有啥关系?”沈吉富不解道。
“爷爷不是年轻时候救了一个木匠世家的人家,还在人家那住过,这次大哥要拜的师就是这家人家。既然是木匠世家,肯定是有本事的。我想请爷爷出山跟我们走一趟。”
“你的意思是今儿个就出发?”沈吉富也看见了门口的马车。
“明天吧,今儿个大家休息一下。”
“杏儿,那活咋办啊?”季氏担忧道。
沈杏心里早有盘算,“爷爷说那家人家离我们这也就两天的牛车路程,我们用马车一天就能到了,来回也就耽误了三天时间吧。我刚也说了,一开始去林子里备木料,这些三叔,大伯他们就能干,用不着我哥跟爹,正好乘着这个时间,咱把师傅拜了,等活一清,大哥就打包去学艺。”
“这么急,不能等活清了再去吗?”沈吉富不解道。
“爹,这个时候去主要还有另一件事,我想请那个木匠世家的传人做个木活。你想啊,省城那把这活给我们干,人家过六十大寿,咱家总不能接了活收了银子,拍拍屁股就走人吧。”
“往后咱再有事去找人家,人家只会觉得咱家人不会做人不地道。不过咱家也没啥银子,贵重的东西咱也送不了,就送送咱做木活手艺人擅长的东西吧。不管别人说啥,咱自个得做到有礼有节,是不,爹?”沈杏顿了顿,从腰间抽出那几张纸,仔细跟他爹说了要送沈公的寿礼。
“这个好,这个妙啊,这活还真得大师傅才能做出来。”沈吉富有些不舍的看着图纸,频频点头。
“这个寿礼咱家做不了,一来请木匠世家的大师傅帮忙做,我们家出银子。二来,也是试一试大哥拜的师傅究竟是真有本事,还是过了这么些年技艺是否落寞了。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没法拖到以后。”沈杏看着她爹。
“嗯,你说的在理,省城那边沈家阿公过六十岁,不管如何是要表示我们的心意的。再者你爷爷都这么大年岁了,过了这么些年,也不知道人家家里有没有变故,咱们是诚心拜师,但也要学到真本事才行。不过明天早上就出发,时间来得及吗,我们还要准备拜师礼,这可马虎不得。准备得不妥当,人家把我们轰出去也是得理的。”沈吉富问道。琇書蛧
沈杏看向季氏,“娘,这事,你看?”
季氏胸脯子一拍,“这事交给娘我了,娘给你办的妥妥的。”
话说沈老二家忙着在家合计着事情,张小山从马车上下来,背起自己的背篓回家途中可是发生了个不太愉快的小插曲。
半路上遇到了里正家的闺女,徐秀。徐秀拦住张小山,气呼呼的说,“小山哥,你从哪儿回来?你怎么总跟沈家人一起啊!”张小山这些天一直赶路很是疲惫,懒得搭理她。
徐秀看张小山不说话,继续道:“小山哥,你也不怕人说闲话,你…”张小山犀利的眼神射过来,徐秀立马吓得退了一步。
张小山逼进一步,“别乱嚼舌根,我跟我爹一样不好惹。”声音低哑暗沉,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吓得徐秀立马跑回了家。
张小山呲了一声,回了自己家。
谈完事,剩下的就交给沈吉富和季氏,下午沈杏和沈洵补了会觉,等起床了。沈吉福也从他爷爷家回来了。“杏儿,你爷爷拉不下脸,都多少年过去了,再去找人家,他不愿意。”
“这样啊,那…”
“听我说,爷爷虽然不愿意去。不过觉得去拜师学艺是正道,那家人是有真本事的,跟我讲了详细住址,还给了我个信物。说是当年那家人赠送的。”
沈吉富从怀里掏出块白玉,晶莹剔透,看着就是好东西,沈杏看不出什么图形,只是玉通体发白,掌心大小的原型,中间有个圆孔,用个红绳拴住。还是他爹见识多,说这叫玉璧,代表平安安宁的意思。
“那爹,咱们自己去。”沈洵下定了决心。
沈吉富张了张嘴,终究是点了点头。等到吃过暮食,沈杏拉着季氏到了东屋,拿出个红布包着的小盒子。
“这是啥呀,咋还神秘兮兮的。”季氏嗔怪道,自己打开了,“妈呀,这是啥?”
“娘,在省城首饰铺子给你买的。银子有限,就买了这个银簪子,看看喜不喜欢,上面雕饰的是莲花。我一看这个就觉得好看。”
季氏小心的把簪子拿在手心里,“咋给我买这个?”激动的泪花闪闪,“跟你爹成亲这么些年,省吃节用的,哪成想我闺女给我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娘,您瞧您,哭啥啊,我给您簪上看好不好看?”
季氏对着不大的铜镜照了又照,“好看,真好看,这得不老少银钱吧?”
沈杏就知道她娘会问,“娘,以后我给你买的东西都不用问花了多少银子,只管用就成。这回是银簪子,往后还要给你买金簪子,玉镯子,还有整套的头面,全是金子打的,漂亮的不行,咱家往后好了,不比省城里的太太们差呢!”
季氏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等晚上躺在床上跟沈吉富闲聊的时候,感叹着,“还没享着儿子媳妇的福,先享着闺女的了。也许还真被你说着了,往后说不得还真是享你大闺女的福。”
“哎,我是想啊,这沈洵去拜师,若是顺利,他虽是会一些,可没个两三年可出不了师,这两年后他可就17了,咱啥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哟!”沈吉富下午就想问沈洵这事,可看着孩子那么坚决,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是啊,算了,晚两年就晚两年吧,那张猎户家老大张小林也有17了吧,我看徐氏也不着急。罢了罢了,两年后17,也不算很晚。不过,我那簪子你看见了吧,杏儿那丫头也不跟我说多少银子买的,我颠了颠,该有一两多,你说有没有啊?”季氏还沉浸在沈杏给她买的银簪子上呢,喜滋滋的再想值多少银子。
“嗯,估摸着得有差不多二两,款式还行。不过,咱娘好像没银簪子吧,要不…”沈吉富话还没说完,季氏那就打起了呼噜。
沈吉富只得再次把话咽下去。旁边的季氏打着假呼,心里想的是,开玩笑,那是我闺女孝顺我的,你要孝顺你娘,自个挣银子买去!
第二天清早,天蒙蒙亮。沈吉富,沈杏和沈洵再次踏上旅途。这次虽也赶时间,可不像之前为了卖甜瓜或是为了争取木活那样紧迫。没啥压力,沈杏反正很轻松,就是一趟旅程。
再看沈洵,怕人家考他,连沈杏给他买的一套工具都带上了,深怕人家瞧不上他的手艺,只要不是赶马车,他就自个拿个木头在那练,用沈杏的话来说,还真有临阵磨枪那架势。
沈杏和沈吉富轮流安慰他,让他正常发挥就成,他手艺又不差,要不镇上摆摊怎么卖出去好些家具呢!可他不听,沈杏也就放弃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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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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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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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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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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