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洵闷不吭声的走着,到了铁匠铺。
“王铁匠在吗?”沈吉富往铺子里看了看,铺子里没人,这个点了,大家都回家了。
“哎,来了。”铺子连着后院,一个大胡子男人从后面跑到铺前。
“是沈兄啊,这回是做啥?”大胡子男人热络的跟沈吉富打招呼,看的出来,这两人很熟。
“是这样的,有人跟我这订了个犁耙,就是我上次带过来让你改的那个。你能做不?”
“那个啊,得给我个实物样,我按着样子才能做。”大胡子想了想。
“那没事,明天让我大小子跑一趟就成。那这个做一个怎么算?”沈吉富问问价钱。
“那可不便宜,那个耗的铁多,得给我120文,不过,要是你一下子做2个,我一起给你算200文。”
“这。。。”沈吉富有些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沈杏。
沈杏拉扯了下沈吉富的袖子,“爹,我们做2个吧,一来划算,二来要是这个卖出去,有一就有二,我相信还会再有人来买的。”
“再说,要是一下子做两个,我们也有底气,把做得较好的这个卖给那人。您说呢?”沈杏倒不是不相信她爹的手艺,主要还是想说服她爹一下子做2套,虽然王铁匠是想多赚钱,但他们也确实得了实惠,便宜了40文呢。再说,犁耙这种地里的农用具,用的人家肯定多,生意好了,以后肯定得批量做犁头,到时候犁头的价钱还得往下走。
“那行吧,就做2个。”沈吉富咬咬牙,“但是,我们今天没带这么多钱,你看。。。”
“那没事,给个50文定钱就成,来拿犁头的时候再付清,咱们老熟人了,还能不信咋地。那你们是什么时候要?”王铁匠倒是爽快。
沈吉富心里盘算着这个活要用几天,离下个大集,就隔4天时间,“明早我家大小子来送犁头的样,后天下半晌再来拿,看成么?”
“呀,这么急啊,后天赶不及啊,最多我只能赶出一个的活。”王铁匠有些为难,“沈兄弟,你也知道,这个打铁看着简单,一个步骤都少不得,要不出来的活不好用,你得怪我嘞。”
“那是,那是,那这样吧,后天下半晌我们取一个,下个大集的时候再取另一个,成不?不过,不管咋样,活得做好了,咱冲着你活计好,才没去东头那家铁匠铺的。”
“瞧您说的,我的活那是没的说的,那成吧,就这样。”给了定金,沈家三人离开了铁匠铺子。
踏着月光,三个人走回了家。
“咋这么老晚?”季氏等在村口好一会儿了。看到三人立马迎上去,“给娘担吧,洵儿歇会。”
“没事,这些篮子,木铲也不重,一会就到家了,娘你就别沾手了。”沈洵没让他娘接过担子。
“杏儿,今儿个鸡蛋都卖了吧?”季氏也再不坚持,转头问沈杏。
“嗯,都卖了。”沈杏疲惫的答道,早上是坐牛车去的,沈杏没觉得有多累,可晚上是实实在在的走回来的,刚往回走的时候,因着拉了笔小生意,沈杏很兴奋,她爹说走回去,沈杏没啥概念的跟着走,但在不知走了多久之后,沈杏忍不住的问她爹,还有多久到家啊。她爹说快了。
好吧,沈杏信了。再又问了两遍还有多久到家,她爹一如既往的回答快了的时候,沈杏崩溃了,她发誓,她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走到最后两腿已经不是自个的了。
现在她娘问啥,沈杏也只是机械性的回答,半点兴奋都没有,她只想快点看到那个是床又不像床的床,躺上去,她就活了。
“回去再说。”她爹倒是一点不累的样子,一直走在最前面。
回到家,两个小的已经睡了。沈杏几个简单洗漱后也歇了。
“爹,娘,血,血啊。啊。。”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沈旭哇哇大叫把大家从睡梦中惊醒,他们屋子里还传来沈洵的低喝声。
“咋地啦?”本就打算起床的季氏听到声音,加快手上的动作,急忙走到西屋。
“娘。”沈旭穿着短衫短裤扑进季氏怀里,“哥,血。”抽抽搭搭的一顿一顿的往外蹦着字。
“这是咋地啦?咋回事啊!”季氏此时也看到沈洵后背的血痕,眼睛立马就红了。
“跟你说让你别去,别去,你看你,这后背还有块好地吗?啊?”季氏嚎哭开了,沈洵后背的伤都是昨天扛过弄的。
“娘,您别嚷嚷。”沈洵有些急了。
“哥,咋啦?”沈杏牵着还没睡醒的沈荷,沈吉富披着春衫跟在后面,往里瞅了一眼。
“扛一天货,这些血印子正常。”沈吉富走进屋内。
“我看看,”沈吉富扳着沈洵躲闪的身子,“你去厨房烧些热水,给他擦擦,不碍事,看着渗人,那是磨破了皮。”xiumb.com
“哎。”季氏抹了把红红的眼睛,去烧水了。
她娘端着温水盆,“杏儿,去拿件里衣的碎布来,要细棉的,给你哥擦身子。”
“哎。”沈杏回房去找棉布。家里多是粗布,少有的棉布做成里衣,穿在里面不磨皮。
沈杏咬咬牙,把一块棉布一撕两半,再把半片撕成细条,好给他哥上药包扎。
“娘,给。”
季氏轻柔的擦着沈洵的后背,“洵儿,疼不?”
“不疼的,娘,您别担心。”沈洵的额头上已经冒汗。
“娘,茜草我剁碎了,给。”沈荷从门外拿来一碗被剁碎的草叶。
沈杏好奇,“这是啥?”
“姐,你忘啦,这是茜草,止血可好啦。”沈荷把碗递给季氏,季氏拿过一些茜草,平铺在沈洵的后背,再用布条缠好。
“娘跟你爹商量过了,杏儿接到活的事,你爹已经跟我说了,这几天你就跟着你爹把这个活给赶出来,要是做好了。这一个犁耙就净赚300文,不比你扛一天活强?”
“娘,那是大妹主意好,才能赚得的钱,我是大哥,我。。。”沈洵的意思,季氏明白,他是老大,想撑起这家的门户,但他忽略了自己,他也才十五啊。
“你的意思娘明白,主意是你大妹出的,但这活光靠你爹很难赶出来,你总不能叫你大妹去林子里锯树,拿大斧头吧。”
“再说,咱是一家人,还分彼此么!”
“娘,我知道了,一会就把犁头送去镇上,这几天跟着爹把这活给赶出来。”季氏摸摸沈洵的后脑勺,沈洵不好意思的笑了。
回头再看两个小的,正舔着沈杏给的麦芽糖块呢。
清早,沈洵去了镇上,沈吉富和季氏去了林子里选木料,砍树。沈杏本想一起去的,她爹没让,一来她帮不上什么忙,二来家里的家务活还得有人干,两个小的太小了。
等他哥从镇上回来就去了林子换回季氏,下半晌季氏就在厨房忙活开了。沈杏帮着烧火,一边顾着灶膛,一边看季氏做菜,只看得目不暇接。
季氏将一斤的肉三七分开,小半的肉切成薄片,沈杏心里惊叹,她娘的刀工真了得,那么小块肉,竟能切出十多片来,每片大小几乎一模一样。
只见刀麻利的在案板上快速起伏,没一会,季氏将生姜,大蒜头切成细末放一边备用。再把另一大块的肉剁成粗肉粒,取出洗好的地瓜,芋头切成细粒状。
“杏儿,加柴火,看娘给你露一手。”灶房内忙得热火朝天。
院子里,向来人来疯的沈旭乖乖地跟着沈荷给院子里的菜地浇水。为啥这么乖呢,“二姐,你闻着了吗?肉诶,好香。”沈旭直嗅着鼻子说。
“就你鼻子尖,知道今天有肉吃,也不出去跟石头他们疯了。”沈荷撇撇嘴,嘴上虽那么说,鼻子也一个劲的嗅着。
日子西落,“爹,大哥,娘问是不是先吃饭,吃完饭你们再干活?”沈杏跑到她爹干活的小隔间问。
沈吉富往外瞅了一眼,“先吃饭吧,吃完再干。”
“哎。”沈杏跑去厨房告诉她娘。
一大家子,正正微微的坐在堂屋的桌子前,沈旭咽着口水盯着前面的大腕,碗里是做好的肉燥子,浓油赤酱的颜色,让人看了就食欲大开,还时不时的飘出一股香味。肉臊子的旁边放了一个小些的碗,沈旭个子小看不见,但肯定也是好吃的。
沈吉富抽了口旱烟,拿起筷子,“吃饭吧。”话音刚落,筷子齐刷刷的伸向肉臊子,将肉臊子夹在馍里,大咬一口,齿颊留香,再细细品,细细嚼,那肉的滋味充满整个口腔。再咬上一大口,沈杏满足了。
“香,真香,娘,今天我要吃三个馍。”沈旭鼓着腮帮子边吃,边往馍里放肉臊。
“吃得下?随你,别撑着。”季氏吃着没加肉臊子的馍笑道。
“大妹,吃肉。”沈洵夹一片肉给沈杏。是另一个碗里的。
“我也要。”
“我也要。”深荷和深旭站起身把碗举得高高的。
“好,都有。”沈洵一一给夹了。
“娘,你也吃。”沈洵夹了一片肉放进季氏碗里。
“娘嫌肥,你们吃。”又把肉夹进沈洵碗里。
“我不嫌肥,给我吃。”沈旭听着话就站起身。
沈旭看了一眼跟前的萝卜炖肉片,“喏,就剩最后一片肉了,爹还没吃呢?”
沈旭嘟着嘴,“给爹吃吧。”讪讪地坐下来。
“留给我小儿子吃,养的壮壮的,将来好孝顺爹。”沈吉富将肉片放进沈旭碗里。
沈杏看着这一家子,肉好吃,她娘一口没吃;肉好吃,他哥先给她夹了片肉;肉好吃,沈旭听到只剩最后一片,委屈巴巴的还是让给她爹吃,虽然最后她爹没吃。肉好吃,她亲爱的妹妹,没跟小弟抢。
生活或许就是这样,她莫名其妙的穿来了这里,想让她完全替代原主,实话说她办不到,所以一直以来,将自己暂时当成一个过客在这个家里生活。
然而,这个家里的欢声笑语,却时不时的让沈杏的心里温暖,在现代,她家境富足,在她小的时候,爸爸是长途司机,长期不在家,妈妈是审计员,经常要出差,家里总是剩她和奶奶,再后来,父母离婚,奶奶去世,因着她不愿意住校,便借助在姑姑家,那时候她估计是他们班零花钱最多的人,因为父母除了给她钱,其他的什么也给不了。
再后来,她长大,工作,父亲为了弥补什么,出钱给她买了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足够她住了。而母亲,很突然的一天,带她去了奥迪4s店,让她选车,说要送她。她望着玻璃门外下的哗哗地大雨,想着或许她确实需要一辆车,随手指了一辆a6出门。
她不用像同龄人那样奋斗的去买房,也不用费劲巴拉的攒钱买爱车,这些,她轻而易举就获得,但人生,总觉得少了什么。。。
来到这儿,沈杏不知未来如何,但看着她爹满脸褶子的笑容,看着她娘温婉的目光,憨厚老实的大哥,再看看两个小的,吃得腮帮子鼓鼓地,还不忘喊着“姐,别发呆,快吃,香着嘞。”她好似有些知道,她原本的生活缺了些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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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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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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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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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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