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沈杏也没后悔,这世上可怜之人何其多,她同情不过来。就如同现世的自己,虽孤单,却也同样讨厌别人的同情。也许,你同情别人,可别人一点也不稀罕你的同情。

  你非我,怎知我的苦与乐?

  沈杏静静的看着她,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过了约莫一刻钟,朱喜鹊往河边走了几步,沈杏心里暗道不好,看了看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索性心一横,她故意摇了摇一旁的树枝弄出动静,朱喜鹊像是被惊了一下停住了,回头寻声响就看到了沈杏。

  沈杏慢慢地朝朱喜鹊走过去,距离她差不多三步远的时候停下,就像刚才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朱喜鹊冷哼一声,“你要笑话就笑话,这么冷眼看我干嘛?”

  “上次我没帮你,你恨我吗?”沈杏没有回答她,想了想问了这一句。

  “恨你?得了吧。”朱喜鹊又回过头看向河流,“我之前被浸猪笼恨透了徐治平,可最后不还是嫁给他了?跟我好的时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结果呢?一见我生了个女娃,管都不管,直说那女娃不是他的种。”

  “我真是可笑啊!为了个男人,家没了,娃没了,我恨谁?我最恨我自己啊,瞎了眼了看上徐治平,被他几句好话一说就。”

  朱喜鹊哭了起来,她恨,悔恨无比,可又有什么用呢?爹娘不要她,嫌她给家里丢人了。徐治平不要她,嫌她生了个闺女。

  再瞧瞧如今的自己,哪还有个人样,自个把自个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沈杏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痛哭流涕,她该是很后悔了吧。

  “喜鹊姐,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帮不了你,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沈杏这句话在现代不知对自己说过多少遍。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一个人住,一个人,能帮自己的除了自己,还会有谁呢?

  “呵!不用你说这风凉话,我也不要什么帮忙了,爹把我赶出了家门,因为我丢了他们的脸,怕影响家里儿子娶亲。”

  “徐治平休了我,立马就要去娶家境好的女子,还跟我说他这才是三媒六聘的正儿八经的娶媳妇。那我是什么?哈哈,我是不正经的女人,是吗?”

  朱喜鹊看着眼前的河流,冬天的河面有些结了冰,靠近岸边的这边还没结上。不过人若真要寻死,不管河面的冰结的多厚都留不住命。

  而河水那刺骨的冰冷却总也比不过人心的冷,冷到你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冷到你绝望和无望。

  沈杏又走近了一点朱喜鹊,跟她一样看向河面,“什么才是正经女人,什么才是不正经女人。其实,自己正经与不正经那都是别人说的,你自己怎么看待自己呢?我问你,你觉得自己是不正经的女人吗?”

  朱喜鹊听到这,忍不住捂着脸大哭了出来,止不住的泪水从手指缝中滑下。“我不是,我不是。我恨,我悔啊!”

  沈杏看着眼前的女子,想想自己在现代也曾想到过死,可也只是想一想,当时的她就问自己,是自己的错吗?坚定的摇了摇头,既然不是自己的错,就放过自己吧。

  “听人说你现在住在村里的牛棚里,如果你觉得自己不是不正经的女人,如果你今天还没想好是不是就这么一跳了之。我可以给你指条路,去牛叔家的柴房住吧。”

  “来年开春了,跟着牛叔牛婶一起帮着看瓜地。你要是愿意,现在就去找牛婶,就说我让你去的,他们不会不管你。”

  沈杏想了想,不管这个女人以后怎么样,如今她已经孑然一身,就像九岁那年的自己,无依无靠,对于未来茫然无措。给她一根稻草,往后的日子还得是她自己过。

  朱喜鹊有些不敢相信,“你说真的?”

  沈杏点点头,“记住,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另外我们家不养闲人,别人做什么你也要做。”

  朱喜鹊激动的想来抓沈杏,沈杏快速的后退一步,她对于不太熟悉人的那份警惕和疏离一直都在。

  朱喜鹊以为沈杏嫌弃她如今的邋遢,擦了擦眼泪,郑重其事的说:“我,我肯定跟着牛叔牛婶好好干活,不会偷懒的。我,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朱喜鹊止不住眼泪的又哭了。她没活路了,今天就是来跳河一了百了的。没想到平时不太说话的沈杏会帮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感恩沈杏。

  “去吧,别在这站着了。”

  “艾!”朱喜鹊往牛叔牛婶家那走去,边走边回头看沈杏,沈杏冲她重重的点头。朱喜鹊这才确信的大步跑起来,跑向村里牛叔家的方向。

  沈杏看着朱喜鹊的背影消失在河边,她说她会永远感恩她。永远?她又一次的听到这个词了,既熟悉又陌生,她相信永远吗?其实沈一点也不信。

  现代小时候,她奶奶答应过她会永远陪在她身边,可她不过九岁,奶奶就走了。

  后来妈妈接了她,说会永远照顾她,可所谓的照顾不过是租了个单室间,她一个人住而已。

  再后来,看透了世间的冷暖,还是没禁受住那个男人三年的嘘寒问暖的伪装和欺骗。她想有个家,有个属于自己的家,那个男人也说会永远爱她,可不过两年,有了更高更好的目标后,她就被抛弃了。

  永远,其实一点都不远!

  整个腊月,季氏都兴高采烈的为过新年忙活着。家里唯一的一头猪也杀了,按着惯例给各家都分送了去。

  沈吉来带着安容和两个孩子,也从县城赶回来过年。今年沈荷也回来了,沈家这一年人都齐了。季氏心里高兴,脸上也不掩饰,天天笑的合不拢。

  大年二十八,张小山从镇上回来了,给沈家送了年礼。一大家子人都在,沈杏只看着张小山跟沈吉富闲聊着。

  沈杏心里想着,才一个多月没见,这人怎么这般清瘦了。脸色也不好看,眼眶下也是乌青的。这人不会真的天天熬夜读书,就为了考秀才吧。

m.χIùm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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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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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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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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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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