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也出了巴乃山,在镇子上拦了一个人问道。
身穿瑶族服饰的人一脸茫然,但是看向丛也的眼中却充满了惊艳。
虽然他听不懂眼前的人说的话,但是眼前的人真的很美。
长相佚丽到了极致,湿淋淋的墨色中长发散落在肩膀上,缀着一颗颗在阳光下发光的水珠,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捕获人心。
“1974年!”
懒洋洋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熟悉的丛也耳朵一麻。
他下意识转身去寻找出声的人,结果那人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长条条的身体靠着门框,脸上带着不羁的笑容,墨镜下的视线跟他交汇。
丛也实在忍不了,脱口而出:
“艹!黑瞎子!”
两年的时间他一个人待在张家古楼,终于让他遇着个熟人了。
黑瞎子挑了挑眉:“哟!还会说脏话了?”
丛也一直会说脏话,但是很少说。
至少黑瞎子没听他说过。
丛也吸了吸鼻子,感动得不行,他冲上去拍了拍黑瞎子的肩膀:“你怎么在这儿?”
他不提还好,一提黑瞎子幽怨的眼神就要冲破墨镜,刺入他的眼底。
“你当时把送信的任务交给我,也没说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等我打听到你去了四姑娘山,我又跟着你去了四姑娘山,还没见到你人,又被得知你去了杭州!”
“我又跟着你去杭州!”
“结果你又跑去了广西,然后我追到了广西,就在这里断了你的消息,我就一直待在这儿等着你。”
黑瞎子说起来,心中也是无限的感慨。
他和丛也是怎么做到在每一个节点都错过的。
他费尽了千辛万苦,才终于等到了丛也。
丛也咋舌,他们俩是怎么做到这么完美地错过的?
“辛苦你了!给你涨工资!”
丛也抿了抿唇,真心实意地说道。
黑瞎子顺手也搭上了他的肩膀:“好啊!我最爱涨工资了!”
他什么都没问。
没问丛也去干嘛了。
没问丛也咋出来的。
没问丛也为什么在这里。
他就揽着丛也,朝着他在这里居住的吊脚楼走去,爽朗的声音在丛也的耳边回荡:
“得嘞!庆祝咱们俩这么多年不见!今儿晚上我就去买肉买酒,咱们不醉不休!”
丛也急需要好好地休息一晚。
他重重点头:“没问题!”
两个人相视一笑。
……
暮色已尽。
溪水潺潺流淌在吊脚楼之下。
无数的萤火虫从森林之中和草丛之中升起,与夜幕之中的点点繁星相呼应。
明月洒下银色的光辉,照亮了木头酒杯之中浑浊的酒液。
这边的酒都是自家酿的,浊是浊了点儿,但是味道绝对不差。
黑瞎子去买了猪肉,红油凉拌了个猪耳朵,爆炒了一盘猪肝和腰花,卤了一盘猪头肉,又买了一包花生米,当然还不忘给丛也炒了一盘青椒肉丝炒饭。
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
“你不老啊!”
丛也看了一眼黑瞎子黑亮的头发和光滑的脖颈,又看了看他没有一丝皱纹的手和流畅健康年轻的手臂肌肉线条,随意地感叹了一句。
黑瞎子笑得没心没肺,露出他的一口白牙,“是啊!你也不老啊!”
两个人就这么笑着平淡地接受了这个一点儿也不普通的事情。
“我的炒饭味道怎么样?”
“一般。”
“嘶。”
“那猪耳朵呢?”
“也一般。”
“猪肝和腰花呢?”
“也一般。”
“……”
“别吃了!”
“我就吃!”
“头发有点儿长了,等什么时候看到理发店了给剪了。”
“剪了干嘛?多好看啊!”
“长头发麻烦!”
“有啥麻烦的!”
“……”
两个人拌嘴,酒坛子不知不觉地就空了。
丛也和黑瞎子两个人躺在竹椅上,看月亮。
其实黑瞎子没再看月亮,他在看丛也。
丛也想尝一尝醉的感觉,就控制女娲灵血,没让酒气挥发出去。
他现在整个人飘飘欲仙,昏昏沉沉,就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醉了没?”
“昂。”
“醉了?”
“昂。”
“想睡觉了?”
“昂。”
黑瞎子翘起嘴角,看着无论他问啥,都只知道回答一个“昂”字的人。
月光下,他专注地盯着丛也。
丛也白皙的脸上沾着墨色的头发。
中长发显得他脸更小了,乖乖睡觉的样子看起来年龄也很小,还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黑瞎子掐了掐白嫩的脸颊,把烂醉如泥的丛也扛去了床上。
“你干嘛啊?”
丛也迷迷糊糊地问。
黑瞎子:“送你去床上。”
“昂。”
黑瞎子嘴角抽了抽。Χiυmъ.cοΜ
丛也倒在了床上,四仰八叉。
黑瞎子把被子给他盖上。
丛也恍恍惚惚就开始使唤人了:
“还没脱鞋……”
黑瞎子:“还要脱鞋?”
“昂。”
黑瞎子认命地把他的鞋给脱下来,露出一双脚。
明明都是十根脚趾头,丛也这十根脚趾头长得就是不一样,跟他人一样秀气。
“洗脚!”
丛也踢了踢脚。
黑瞎子:“……还要洗脚?”
“昂。”
黑瞎子甩手:“我不干!”
五分钟后。
黑瞎子端着一盆洗脚水骂骂咧咧地进来了。
“祖宗,我来伺候你!”
“明天要是不给我涨工资,我就……”
黑瞎子诡异地笑了笑:“我就用你的洗脚水明天给你洗脸。”
黑瞎子打了一个寒颤,他被自己恶毒到了。
把丛也一双脚握在手心洗了个干干净净、白白嫩嫩,黑瞎子给人塞进了被窝里。
他把洗脚水倒掉,站在窗前盯着丛也。
“奇了个怪了!”
他这一辈子遇到的人数不胜数。
怎么就对这小子特殊呢?
他缺钱吗?
缺,但也没缺到这地步。
吸引他的是丛也的钱吗
是,但也不至于给他迷成这样。
那到底是为什么?
黑瞎子看丛也翻了个身,把半边身体都露了出来。
他任劳任怨地又把被子给丛也盖好。
他突然一愣。
他怎么当起了老妈子?
“黑瞎子……”
听着丛也嘴边的呢喃,黑瞎子一怔,随即制不住地笑开了。
“行!”
“这老妈子当得不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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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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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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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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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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