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
宋先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丛也大驾光临。
当然,宋先生身在南京,是不可能亲自到东北的,但他手底下有的是能用的人。
丛也和副官朝着楼下走去。
丛也下楼梯时,一眼就看到了倚靠在酒店门口的宋蕴恣。
他疑惑地微蹙眉头。
宋蕴恣是宋先生最疼爱的小儿子,此时东北战乱不休,局势混乱,死人比桌上的饭菜都常见。
这样的情况之下,宋先生怎么会同意宋蕴恣亲自前往东北。
“吴先生。”
宋蕴恣一身军装,朝着丛也招了招手。
丛也来到他的面前,副官跟在他的身边。
“宋公子怎么会在东北?”
丛也随着他往外走,随意地问道。
宋蕴恣替他拉开车门,笑了一下,“吴先生能在东北,我就不能了?”
丛也的目光从他身上略显破旧的军装上扫过,轻笑:“我只是没想到昔日的花花公子,今日上了战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宋蕴恣身上的军装明显穿了很长时间,说明他不是昨天赶往的东北,而是一直留守在东北。
目前东北的军队一直都在与日军周旋,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没有人愿意放弃北边的国土。
丛也记得,南京城的人评价宋蕴恣是一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可就是这么一个纨绔子弟来到了东北,扎根在了这片领土上。
看来传闻并不可信。
“吴先生抬举我了,”宋蕴恣坐上了驾驶座,发动车子,他的眉眼少了初见的肆意,多了疲惫,面对丛也带着夸赞的话语,他苦涩地笑了笑。
丛也不再说话,宋蕴恣主动提起了今天组局的目的:
“我听我父亲说,吴先生想要找到自己姓张的兄弟,我约了东北姓张的将领,待会儿问问他们看看知不知道。”
东北张乃是大姓,姓张的人很多,但不是只要姓张就是张家人。
要想辨认出张家人,只能依靠丛也手中的陨铜。
张家人一定认识陨铜,只要他把陨铜放在明显的位置上,被张家人看到了,对方定然做不到无动于衷。
“多谢宋公子。”
丛也道谢。
宋蕴恣摇了摇头:“小事。”
轿车停在了皇朝酒楼门口。
每一个城市都有一家闻名的大酒楼。
北平是新月饭店,长沙是玉楼东,丛也他们所待的城市自然就是宋蕴恣带他们过来的皇朝酒店。
即便是战时,皇朝酒店依旧是人满为患。
除了中国本地有钱人,还有一些外国人来此消费。
丛也在其中看到了不少外国面孔。
宋蕴恣领着丛也上了楼上的包厢。
在宋蕴恣打开包厢门的那一瞬间,丛也将用红线勾起来的陨铜戴在了手腕上。
包厢门打开,坐在圆桌边的几道身影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他们都是一身军装,脸上带着跟宋蕴恣同样的疲惫,但是坚毅的眼神带着极强的压力,让人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
宋蕴恣替他们引荐:
“这位就是政府的爱国资助人吴先生。”
几位将领站了起来,朝着丛也抱拳:“吴先生!”
什么都不说,只凭着“爱国”两字,面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先生,就值得尊重。
丛也回礼。
他们围绕着圆桌坐下,丛也的目光仔细地从他们的脸上划过。
面前的三位将领都姓张,他们询问丛也那名张姓兄弟的特征。
丛也自然是满口胡诌,借此明目张胆地观察着他们微妙的神情。
丛也的目光突然与对面一位名字叫做张良玉的将领相撞。
他扬了扬眉,嘴角轻轻勾起。
找到了。
从他进入包厢开始,对方的目光就时不时落在他的手腕上。
很明显,张良玉肯定认识陨铜。
“这奇了怪了!”
“我倒是没有见过吴先生所描述的兵!”
丛也本就描述的是莫须有的人物。
他们当然没见过。
丛也故做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那也有可能是他没有来东北,而是去了其他的地方。”
他看着眼前的将领,感谢道:“今天实在是麻烦诸位百忙之中抽出空闲了。”
三位将领摇了摇头,大大咧咧地示意这都是小事。
吃过了饭,丛也将黄金置换进了皮箱,递给了宋蕴恣。
不管上面如何,驻守东北的都是爱国将领。
宋蕴恣是宋先生的小儿子,他相信宋蕴恣有渠道能用黄金买到目前军队所需要的东西。
“吴先生……”
宋蕴恣看着丛也放在副驾驶的一箱黄金,脑子一片空白。
他就没这么嘴笨过。
丛也下车,关上车门,朝着他说道:
“回去吧!东北还需要你们。”
丛也和副官的身影在宋蕴恣的眼中逐渐远去。
进入酒店大厅,副官附在丛也耳边低声说道:
“有人在跟踪我们。”
丛也露出了然的笑容,吐出一个名字:“张良玉。”
他说了,只要是张家人,认出了陨铜,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不就主动送上门儿来了?
丛也拍了拍副官的肩膀,认真道:“副官,待会儿回房间,先做一百个俯卧撑。”
副官一脸迷茫。
丛也朝着他笑了笑:“有用。”
副官继续迷茫地点头:“好。”
当副官做完了一百个俯卧撑的时候,他们的房门就被叩响了。
“客房服务。”
门外是压低了声音的男声。
副官刚想去开门,被丛也按住了肩膀。
“我去。”
丛也打开门。
一只大手猛地从门缝中强硬地按开,一只手掐住丛也的脖颈,另一只手立即关上了门。
他没有用力,似乎只是想要制衡住丛也。
丛也这个人质悠闲得不像话,还能安慰副官。
“张良玉,东北张家人。”
丛也说道。
尽管身后的张良玉做了伪装,依旧是瞒不过丛也。m.χIùmЬ.CǒM
丛也听到了他咬紧牙关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
张良玉见伪装失效,干脆放弃了伪装。
丛也一只手如闪电般蹿出,插入张良玉和自己脖颈之间的空隙,微微用力,将张良玉的手臂掰开,身体顺势旋转,手臂反压,将张良玉死死地按在了门上。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也在眨眼之间。
张良玉挣扎,压在他手臂上的那只手却像是千钧重,动弹不得。
丛也踢了踢他脚踝,张良玉双腿一麻,整个人失去平衡地栽倒在地上。
丛也身影一闪来到副官身边,张良玉爬起来,刚准备继续出手,他浑身就僵硬住了。
除了他,副官也很僵硬。
因为丛也直接将他的衣服扒拉开,露出了副官一整片的胸膛。
巨大的麒麟盘踞在身体上,张扬着要突破肉体的桎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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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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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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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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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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