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咱们还是老乡!”Χiυmъ.cοΜ
“湖南长沙啊?”
“这个地儿我虽然没去过,但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在这地方!”
“您问我这眼睛啊?”
“娘胎里带着点儿毛病,白天弱光,晚上倒是正常嘿嘿!我可没装瞎子!”
“……”
柏林街头上的雪越下越大了。
在路边橘黄色的灯光里可以看到大片的雪花长着剔透的六边形正汹涌地扑向大地。
停在路边的小汽车被大雪埋住了,就连丛也他们乘坐的这辆在黑夜中行驶的小汽车都像是吃力的老爷爷,努力地刨开道路上的雪花,朝着目的地龟速前进。
一路上,丛也的耳朵就没清净过。
身边坐着的这位人高马大的黑瞎子嘴巴跟工厂里永不停歇的电力机一样,叭叭叭地说个不停。
九爷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不让嫌弃的神色从眼睛里跑出来。
“丛也,你家中有几口人啊?”
“娶妻生子了没?”
“你父母不会给你也准备了那什么新娘子吧?包办婚姻!对,包办婚姻!”
“我这边儿留学的同胞,一个个看着正经的不像话,口里整天嚷嚷着救国救民,实际上在中国那边儿有了一个媳妇儿还不算,还要在德国的街头找美妞!”
“啧啧啧!”
“我说这话可没有讽刺你的意思啊!千万别误会!”
哪怕是丛也和九爷没一个人搭理他,他都能说得这么起劲儿。
丛也忍不住把目光从车窗外撤了回来,定格在黑瞎子的脸上。
“嘿嘿,”黑瞎子抹了一把光滑的下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怎么了?”
丛也叹了一口气:“你能安静会儿吗?”
黑瞎子一顿:“你嫌我吵啊?”
丛也认真地反问:“你难道现在才看出来?”
黑瞎子没有回答。
即便是隔着墨镜,丛也都能感觉他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
过了一分钟,黑瞎子坐直身体,撇过头,看向了车窗外,声音随着车窗外呼啸的寒风一起传到了丛也的耳中:
“不好意思啊!”
“我一个人在柏林,又是一个眼睛有问题的瞎子,平时都没什么人跟我说话。”
“家里出事之后,现在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嗐,说这些做什么。”
“好不容易遇到了你这样的好人,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没想到惹你烦了……”
丛也只能看到黑瞎子漆黑的后脑勺,但从黑瞎子的声音里,透出了浓浓的孤寂。
丛也沉默了半响,最终无可奈何地松了一口气,“你说吧!你说吧!”
车窗倒映出黑瞎子的脸,他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转身重新朝向丛也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感动的模样:
“你真是好人!”
丛也还没来得及翻白眼,他又继续说道:
“你来柏林干什么啊?”
“还是这个时候。”
“你什么时候离开,我跟着你一道!”
“机票钱你就帮我出了吧!嘿嘿!”
他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丛也觑了他一眼,真实目的暴露出来了。
“你毕业了吗?”
丛也问了一句。
他是来雇佣高学历人才的,不是捡一个半吊子回去养着的。
黑瞎子抿了抿唇,露出腼腆的笑容:
“毕业好几年了都!”
丛也:“……”
他不是很能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
他现在已经分不清从黑瞎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几句是真几句是假了。
“你这样,让我有点儿不放心呐……”
搓手的人换成了丛也。
小汽车停在了酒店楼下,刚从车里钻出去,寒气不要命地往丛也的身上扑。
九爷:“赶紧进去,外面太冷了。”
丛也忙不迭地点头。
一行三人进了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厅。
一边朝着酒店房间走,黑瞎子一边感叹:
“别啊!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这酒店真不错!”
“我也就刚到柏林的时候住过一次!”
“后来兜里的钱是一次比一次少……”
“嗐,不提这伤心事了。”
丛也瞟了他一眼,颇为无语。
这人十句话里,五句都离不开钱。
谢先生订下的套房里有三个房间,正好能留给黑瞎子住。
黑瞎子进入套房,跟大爷似的坐在了沙发上,享受地慨叹了一声。
等九爷和丛也的目光都波澜不惊地落在他身上,他才像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立即站起来,殷勤地凑到了丛也的身边,伸出手就往丛也的衣领上放:
“来来来!小少爷!我来伺候你脱衣服!”
他的手还没捏紧丛也外面厚厚的羊毛大衣领口,手背上就传来一阵刺痛。
九爷将他的手拍了下去,扫了一眼客厅之中的壁炉:
“去把火升起来,这才是你需要做的。”
黑瞎子瘪了瘪嘴,还是听话地去生火了。
火苗迅速地拔高,将整个客厅都熏得暖烘烘的。
丛也脱下了大衣,跟九爷聊起了今天的事情。
丛也在来到柏林之前,就在大上海银行里放置了足够数量的黄金。
这样他和军火商米勒的交易,可以直接通过银行将一定数目的黄金转过来,方便了不少。
他总不能在九爷的面前,堂而皇之地从【我的收藏】里掏出黄金吧。
不得给九爷吓一跳啊。
“数目和种类我们已经定下来了,明天我们就去验货。”
虽然米勒是谢先生联系的人,但是事关这样一大笔数量黄金。
验货是必须要走的程序。
九爷不亲自去看一趟,心里是怎么都放心不下的。
“嗯,明天九爷记得叫我一声。”
丛也点点头。
他可还记得,不久之前,南京政府就被德国政府坑了一把,花重金买回来的军备是被德国人淘汰的伪劣产品,光头都被气炸了。
丛也可不想步了南京政府的后尘。
九爷顿了顿,想到了今天早上丛也起床的困难,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好。”
为了防止今天上午的情况再度发生,九爷提醒:“今晚早点儿睡。”
丛也轻咳了两声:“一定!一定!”
昨晚第一次到了异国他乡,跟群里的各位搓了一会儿麻将,没留意时间,搓到了深夜去了,导致今天早上他的屁股像是长在了床上。
九爷要不是还有涵养在身上,早就把他从床上连根拔起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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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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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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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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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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