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幕后之人学会了收敛”这种离谱的理由,我更相信,奉北的流浪猫狗外加上家养的都被他杀的快差不多了。
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这些天过来,我们还是没查到什么线索。
殡仪馆依旧是照常开着,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们从未断过,却没见到哪位和这些猫狗有关系的。
这让我很是头疼,正巧又赶上了夜班,便和小白买了香烛供品,想着去骨灰寄存处看看铁柱和三楞子这俩老鬼,不求他俩提供啥线索,能听我发发牢骚也是好的。
一般来说,我们和这俩老鬼的见面时间都不长,通常在午夜十一点到凌晨三点这四个小时之内。
换算到古时,十一点到三点之前,是子丑之时,一天中阴气最强阳气最弱的时间,铁柱三楞子不至于被天地间的阳气伤到。
可就算如此,我俩要真想和他们多待一会,也得自降阳气才行,俗称“进冬火”。
这是一种不算太麻烦的方法,有自家学术道法最好,没有的话,拿柳叶遮住灵台阳火也可以达成同样的效果。
当然,我不是菜鸟了,用柳叶这种小儿科的办法实在是丢祖师爷的脸,好在老姜头在日记中提过一嘴,说我们收池人的池中之水,前身是阴间特有的阴酒,自带降低火气的功效,只要把适量的酒水涂抹在灵台之上,自然而然就可以进入冬火状态。
书归正传,夜班上班,我和小白习惯性的聊了会天,又找了个地方睡了一会,等到十一点多,小白推醒了我,和我一同进了冬火后,提着东西关上了殡仪馆的大灯,共同敲开了骨灰寄存处的门。
之前一直没怎么细说过这里,事实上,骨灰寄存处是非常大的,位于奉北殡仪馆的一楼。Χiυmъ.cοΜ
推门进去,分上下两层,大概七八百平方,放眼望去,一列列就跟中药铺子里的药架子似的,整整齐齐,标识清楚,备注明白。
在早先,我们殡仪馆还都是纸质的记载记录,这两年单位领导非得讲究什么与时俱进,搞得骨灰寄存处都得用电脑记录了,好一个与时代肩并肩。
不过,在骨灰寄存处的大里头,有几排骨灰是从来没人认领的,年头太久了,纸质记录的时候就不知道是谁的,更别提现在都用电脑了。
一没人问,二没人管,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那些骨灰的家,亡魂们兜兜转转,在殡仪馆闲逛了几年十几年,最后都投胎去了,只剩下了两只不愿意投胎的老鬼,也就是我们今晚要找的人,铁柱和三楞子。
铁柱比三楞子聪明,聊天的时候经常损三楞子,三楞子既生气也不恼,跟他一唱一和的,几十年过来,俩人反倒成了最好的朋友,永生永世的伴侣。
大概是知道今天我和小白值夜班,这俩老鬼早就等候多时了,门刚打开,三楞子就扑了上来,目标当然是我手中的塑料袋。
塑料袋里的东西都是阳间之物,我不动手,累死三楞子也吃不到。
他有些着急了,对我叫道:“老林,是哥们不,是哥们就先给我俩整点酒喝,其他的等会再说!”
“喝喝喝,你就知道喝!”铁柱在三楞子身后不急不缓的走着,见三楞子这个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瞧你那点出息,以前老林没在这的时候,没有酒,你不也活的好好的,现在才一个月喝不到酒,你就抽风犯酒瘾,天天针扎火燎的,叫的我这个烦。”
我和小白相视一笑,打开了塑料袋,把其中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摆上贡品烧上香,又用柳树叶泡白酒,给他俩调试了满满一大杯后,这才开口道:“刚才睡过了,来的晚了,见谅见谅,铁柱三楞子,来啊,先喝点,除了我还没谁给你们带吃的喝的呢吧。”
“嘿嘿,到啥时候都得是你老林最仗义!”三楞子倒是真不客气,我这边酒刚调好,他就一口干了大半杯,缓过来后,这才舒舒服服的往地上一坐,靠着一旁放骨灰的架子上,满脸的享受。
直到这时,铁柱才终于来到了我们身边,缓缓坐下,喝了口酒,笑道:“唉,哥们在这边待的时间太长了,真就觉得这还不如阴间呢,至少在那边也能喝上口酒不是,总不至于天天听三楞子念叨。”
“怎么,铁柱哥,你们不打算在这继续待下去了?”小白听铁柱这么说,有些好奇的问道,“都待了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想走了,我和大叔不还在这边呢么,每个月都可以给你们送酒和供品,着什么急啊?”
“你俩别听铁柱瞎说。”还没等铁柱开口,三楞子就抢先回道,“他就是怕死了,想跑!铁柱,我先跟你说好奥,就算你怕死,我三楞子也不怕,我还要在这再待上几十年呢,这没人管没人说的,脱离六道,不比阴间快活多了!”
铁柱狠拍了一下三楞子,翻了个白眼,却没反驳,全当是默认了。
这可就有意思了,眼前这两只老鬼在骨灰寄存处待了多少年没人知道,事到如今,竟然怕死想跑,那得是什么样的脏东西,才能威胁到躲在殡仪馆里的他俩呢?
我想了想,反正最近猫狗尸体这边也没什么线索,倒不如先听听他俩这是咋回事吧。
小白和我相处的久了,知道我在想什么,便替我问道:“发生了什么,铁柱哥,你给我们讲讲呗,说不定,我们能帮你们呢。”
铁柱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没说出来。
三楞子胆大,见铁柱这样,便想自己说,却被铁柱赌气似的捂住了嘴。
这回,铁柱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才算是有了勇气,对我和小白说道:“老林小白,真不瞒你们,我俩在这边待了多少年自己都不知道了,像这次的事,还是头一回遇见。”
人分三六九等,鬼分十二不同。
像铁柱和三楞子这样普普通通的亡魂,没有仇恨怨念,自然就没有力量,要不是殡仪馆这地方阴气足,换成其他地方,他俩早就被阳气冲体,成为没有意识的孤魂野鬼了。
可铁柱和三楞子对这些没有追求,他俩的目的就是在殡仪馆里混日子,听听那些来往亡魂背后的故事。
对他们来说,故事就好像是一杯杯浓厚香醇的美酒,是他们在这里常驻的理由。
可是这一次,来往的亡魂中,有一个特殊的。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大概三十多岁,和其他亡魂一样,在殡仪馆的骨灰寄存处里转悠了好几天,经历过三七这种没有意识的状态后,渐渐苏醒了过来。
起初,铁柱三楞子和他聊的还挺投缘。
铁柱对我说,中年男人的家境还算是富裕,生活的很开心也很幸福,这次突然死亡,大概率是心脏病犯了,都没来得及抢救,一闭眼一睁眼,自己就死透了。
一般像这样的人,生前有大好前景和未来的,死后很容易不甘心钻牛角尖,要是没有人及时开导,大概率会留恋阳间,不愿转世投胎。
像他这样的亡魂,终日游荡在人间,运气好点,还能坚持几年,保证意识不被冲散。
运气差点,刚游荡没几天就碰上了阳气最足的场合,冲击他的魂魄,很容易就能把他变成荒郊野岭的游魂野鬼。
更有甚者,他们还会怨气上头,成为一只满脑子都是害人念头的横死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个能人异士,把他打个魂飞魄散。
铁柱和三楞子虽然是鬼,可他们不是坏人,见这中年男人身上出现了若隐若现的怨气,铁柱最先反应过来,忙带着三楞子在那中年男人身边好一通的安慰。
可谁知,这股怨气的形成其实跟那中年男人没有一丁点的关系,真正的源头,在他体内。
当时,中年男人突然喊着肚子疼,三楞子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毕竟,从来没听说过谁家鬼还能有知觉,体会到疼的滋味。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铁柱和三楞子惊呆了。
只见那中年男人蜷伏在地上,左右挣扎,肚脐位置竟然冒出了一条彩色花纹的尾巴。
这一变动,给中年男人自己也吓坏了,可他实在是太疼了,便抓着肚脐上的尾巴使劲往外拽,嘴里还喊着自己的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铁柱和三楞子作为两只普通老鬼,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等反应过来了,赶忙来到中年男人身边帮忙。
三楞子抱着中年男人的身子,铁柱则紧抓他肚子上的尾巴,两人嘴上大喊一二三,同时用力。
突然,铁柱只觉得自己手上一松,顺着惯性向身后倒去,摔了个七荤八素。
而他手上被拽出尾巴的主人,竟然是一个小孩子。
话说,这小孩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妖不像妖,大概三两岁的模样,浑身都是暗红色血浆,屁股上有条猫的尾巴,身子覆盖着一层浅浅的绒毛,甚至还长着一颗黑色狗头。
见到铁柱,那小孩子简直比见到亲爹都亲,一个弹跳扑在了铁柱脸上,张嘴就啃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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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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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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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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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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