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把那四个小陶罐放下,摆在了蔡腩屋子里,穿上衣服去了另外一个屋,这里阴冷阴冷的,看上去已经好久没住过人了,但好在,还有炕可以睡。
我确实有些累了,刚才在地窖里折腾了那么长时间,甚至还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了几下,让我心力交瘁,以至于现在,躺下没过三十秒就睡着了,这要是小白在,准得骂我没心没肺,队友都被绑架了,我还有闲情逸致在这睡大觉呢。
恍惚间,我好像听见了红娘的声音,她和我说,蔡腩的事已经妥当了,至于温德才那四个陶罐,先放这吧,这苦命人已经去世了,没有陶罐里的一魂三魄,温德才应该是魂飞魄散了,全当给蔡腩留个念想吧。
就这样,我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宿,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
农村人起的早,每天本本分分的生活着,尤其是蔡腩,这姐姐六点多就醒了,又发现自己神清气爽,知道是我们帮了她,挺激动的,还特意给我熬了粥、煮了鸡蛋,准备了一餐丰盛的早饭。xǐυmь.℃òm
只可惜,我没起来,她便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热着,直到现在。
我缓了缓,等自己的头脑清醒后,潦草的洗漱了一下,就和蔡腩坐在了餐桌上。
“老林,小白呢?”蔡腩本以为我和小白睡在一个屋了,现在见我自己在这,有些不解,“她连夜回去了吗?”
“那个啥。”我顿了顿,赶忙打了个哈哈,“小白在东店村有亲戚,昨晚上去亲戚家睡了。”
“是吗,谁家啊,看看我认不认识。”
“就……就那个谁家,对了,蔡姐,你今天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变化?”
“奥对了,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跟你说了,老林啊,你们可太神了,我已经两个月没这么精神过了,真是因为我丢了一魄吗?”
“嗯。”我接过了蔡腩递过来的粥,说道,“你屋子里那四个陶罐,就是温先生被刘瘸子抽走的一魂三魄,晚点我会安排你们相见的,切记,没有我谁都别打开罐子。”
蔡腩一愣,忙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还有,蔡姐,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都帮了我这么多了,不算是外人,说呗,我听着呢。”
“温先生和你之所以会被刘瘸子抽走魂魄,和温老太太他们几个脱不开关系,这件事情很复杂,我暂时还没搞清楚,但刘瘸子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这是毋庸置疑的。”
大概是魂魄完整了,蔡腩这次出了奇的没哭,只是有些难过:“你说的都是真的么,原来我婆婆他们真和德才的死有关系,老林,你们会让刘瘸子这种人逍遥法外么,除了你们以外,应该不会有人去伸张正义了。”
我们算是正义吗?
至少在我看来,不算。
以前我也觉得,收池人就是正义的,因为收池人要学会定夺善恶,那便是正义。
可是后来,我遇见了那位保险公司的经理方旭,还有那只横死鬼顾保山,最终又选择了袖手旁观,在善恶基础上,我选择了善,可在正义的角度来看,我放纵了一只横死鬼害人,这不是很可笑么?
再把话说回来,这次的事,刘瘸子确实是杀人凶手,可红娘也说了,圣马真的人会与人做金钱交易,所以刘瘸子顶多算是刽子手而已,真正在背后拿了钱装睁眼瞎的温老太太几人,才是罪魁祸首。
那我们去和刘瘸子死磕到底,算哪门子正义呢?
唉,等刘瘸子的事过去以后,我肯定会找温老太太他们几个要个说法,到那个时候,我身处的立场大概才能算得上是正义,可那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为了维护我心中的善,哪怕它与正义冲突。
当然了,这些心里想法,我不会和蔡腩说,因为我还没调查出全部真相,我不知道温老太太为什么会收下钱,纵容刘瘸子杀害自己的儿子,所以目前我看到的一切,都还是变数,没法确定。
想到了这里,我自嘲一笑,摇了摇头:“我们这些人呐,只会分善恶,可有的时候,善和正义不能化作等号,所以我们不算是什么正义之士,不过你说的不错,我们不会让刘瘸子逍遥法外的,其中也包括你婆婆他们。算了,先吃饭吧,温先生的事,我得等明天才能有线索,今天,我还有些其他的活要忙。”
“什么活,需要我帮你吗?”
我想了想,如实回答道:“不瞒你说,我们去找出你魂魄的地方,似乎只是一个临时仓库,不是刘瘸子的真正住处,我怀疑他就住在南山里,想趁着现在天亮,去看看。”
开玩笑,刘瘸子让我晚上去我就晚上去,我怎么那么听话呢,他绑架了小白,我当然要想办法去救她了,万一这丫头在刘瘸子手里出了点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这件事交给我吧,这个村子里知道刘瘸子的人不在少数,我和他们比较熟,可以去打听打听。”
“好,那就麻烦蔡姐了。”我笑了笑,却发现蔡腩心不在焉的望着碗里的白米粥,似乎没有多少兴致。
“蔡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事,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原本我生活在一个普通却又无比幸福的家庭,我的丈夫很爱我,他一直很努力的生活,就算有一个刁蛮不讲道理的婆婆,却也不是什么忍不了的事,可是现在呢……”
蔡腩长叹了口气,对我说道:“突然从某一天开始,一切都变了,我的丈夫疯了,去世了,我很伤心,可让我更想不到的是,破坏了我家庭的,是一个与我们毫不相干的人,现在又多了几个我丈夫生前最亲近的亲人掺和进来,我怕等真相大白以后,我会接受不了。”
“是啊。”我放下了碗筷,望着窗外的风和日丽,晴朗日头感慨道,“其实我和你差不多,从某一天开始,一切都变了,原本平静的日子变的无比惊险刺激,原本尊敬的人,也去世了,可我比你经历的这种生活要长一些,所以我明白,时间会教人适应一切不适应的环境,我们早晚都是要成长的。”
“是啊,德才已经不在了,我该想办法撑起这个家的。”
“那会很不容易。”
“谁让我是一名母亲呢。”蔡腩笑了笑,起身离开了餐桌,“我去村里打听打听,老林你在这等着我的消息吧,会很快的。”
我点了点头,望了一眼角落中的四个陶罐,心中五味杂陈。
那个抽人魂魄的刘瘸子,知不知道自己做了怎样的事呢,他那两个展柜的陶罐,又会毁了多少个家庭,就算其中有金钱交易,可像蔡腩这样不知情的,应该也不占少数吧。
为了一己私欲毁了别人的世界,到什么时候都很可恨,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这一天上午我也没咋闲着,因为昨天晚上激动,浪费了很多收池震字符的缘故,我现在已经没有存货了,便又画了二十张不到的震字符,用来备用。
大概十一点左右,我的手机响了,是蔡腩发来的消息,她说她打听到了刘瘸子的住处,不在南山上,而是村北的某座房子。
这个消息让我有些发懵,一时间,还有了一种罪魁祸首另有其人的错觉,可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去会会这位刘瘸子,反正我又没告诉其他人,不担心他会撕票。
想到哪做到哪,我收拾好东西,腰间藏好了响马鞭和酒壶,带着三十二和红娘,奔着刘瘸子的家就赶了过去。
一路无话,等我到了刘瘸子的家门口,敲了敲门,开门的并不是刘瘸子本人,而是一个身材单薄,略显稚嫩的青年,大概有个十七八岁的样子,比小白小几岁。
“你是?”青年望着我,眼神中有些迷茫。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让我有些惊奇的是这青年气色不太对劲,既不是红润光彩,也不是大病惨白,而是一种不应该出现在年轻人脸上的中气不足。
“那个啥,我是隔壁村的,听我们那的老人说这东店村里有一个刘瘸子特别神,我想请他给我家看看外病。”
“那太不巧了。”青年人苦笑了一下,“我爸昨晚上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他这一说话,我就又发现了非比寻常之处,这孩子气短的离谱,要是完全按照老姜头的日记所辨别,这是大病未愈的征兆。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能进去和你聊聊天吗?”我尽量保持了个和善的笑容,毕竟再怎么样,孩子终究是没错的。
“我叫刘牧,进来吧,如果你命好,说不定在我家坐这一会,就撞见我爸回来了。”刘牧呵呵一笑,“我爸总是这么说,神神叨叨的对吧,我也不咋喜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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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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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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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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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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