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亮,可天地依旧混沌一片,看不到天,看不到地,更看不到太阳。
唯一的好处,晚上看不透一米远,现在明显好了一些。
中午了。
两个人一直没休息,换了好几次方向。
此时我宁愿什么都看不到,也不想天亮,因为晚上的温度起码能低几度,可到了白天以后,很快就上升到了四十几度。
沙尘暴的风都是热风,如果不是湿气太高,我估计一天就能把我俩吹成木乃伊。
找到了一处沙丘后,两个相互搀扶的人纷纷跌倒。
我觉得自己的手脚和脸蛋子都涨呼呼,抬起手看,有些浮肿。
看了眼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肚子贴上了脊梁骨,喉咙也早就冒了烟。
吴颖也好不到哪儿去,胖头肿脸,说话声音嘶哑得厉害。
很快,两个人又被黄沙盖上了。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应该出现了幻觉,脑子明显开始宕机,眼前直冒金星。
我把手从沙子里艰难地抽了出来,拂去脸上的沙尘,用力揉了揉眼睛,直勾勾盯着旁边起伏的沙丘。
吴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好半天才抬起眼皮,问我怎么了。
我哑着嗓子说:“大姐……这儿……你这儿……”
说着,我伸出颤颤巍巍地手指,怼了怼沙尘下鼓鼓囊囊的肉球,“这儿、这儿那么大,里面肯定有奶……我快渴死了,渴死了,让我、让我、我喝一口吧……就一口……”
“没有,真没有!”
“不行了,真不行了!”
“滚……”
“你让我啯啯……我快渴死了……渴死了……”我嘟嘟囔囔说着,扯下了嘴上的布条,就扑了过去。
消停了这么久,又开始了新一轮搏斗。
只是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打斗几乎是慢动作。
终于啯上了!
话说带头大哥的脑袋可是不小,啯了一嘴沙子,干巴巴吐了两口,继续用力。
“啊——西吧!baka!antawahedmukhallaif!姓艾的,我草你吗!滚!”不知道是啯疼了,还是怎么着,吴颖嗷嗷直叫,日语、韩语、汉语、阿拉伯语轮换着骂我。
啯了好一会儿,我决定放弃了。
看着大不一定有奶,什么都啯不出来,啥也不是!
松开嘴,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天和地都在摇晃,沙丘上的吴颖变成了两个、三个,沙尘暴似乎都温柔了好多。
我努力站稳脚,“吴老大……”
她说没说话,看来还在生气。
“你、你没奶,可我有血……”说着,我哈哈狂笑起来,不顾满嘴的沙尘,摇摆着往前一步,抬起右手腕放在了嘴边,厉声道:“张嘴,快!”
吴颖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你干什么?”
“傻子,活一个,也比都死在这里强,快张嘴……”
说完,我用力咬在了手腕上!
咔!
哎呀!
硌死我了,门牙差点硌掉!
眯着眼仔细看,才发现自己咬在了那块百达翡丽鹦鹉螺表带上。
真是渴糊涂了,忘了自己带了两块手表。
刚要去摘,就感觉右脚被针扎了一下,瞬间清醒好多。
低头看。
有什么东西从脚边的沙子里钻了出来,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我连忙揉眼睛。
嗖——xǐυmь.℃òm
不见了!
我摇晃着坐了下来,板着脚看,大拇脚趾肚上有个小眼儿。
动了动,没什么感觉。
吴颖坐了起来,问我:“怎么了?”
“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
“我看看!”
“应该没事儿!”我用力摇了摇头,又要解表带,却被她按住了。
“别扯犊子,你这人又抠又色,血肯定都是黑的,我才不喝……”她说。
“你听我说……”
“我不听!”
她用力把我按在了沙丘上,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力气。
好吧,先睡一会儿!
我累了,好累,就一会儿!
迷迷糊糊中,就听一个女人在喊自己:“姓艾的,醒醒,快醒醒!”
是张妖精的声音,就是她,肯定是她!
奇怪,怎么喊我姓艾的?
我大喜过望,连忙睁开眼睛。
眼前的张思洋眉眼如画,笑盈盈地看着我。
“老婆,你怎么来了?”我挣扎着起来,她也伸出了手。
环顾四周,哪里还有什么漫漫黄沙,明明就是太阳岛别墅的二楼卧室,我也不是躺在沙丘上,身后是卧室里的那只欧式布艺沙发!
再看张妖精,她穿了件棕色的轻纱睡衣,里面什么都没穿。
“老婆,我想你了……”
我鼻子一酸,一把抱住了她,她的身体滚热。
两个人吻在了一起。
气喘吁吁中,唯一的阻碍被我脱了下去,两个人倒在了热乎乎的大床上,或许是因为半年没见面了,我的热情空前高涨,张妖精也是极力配合我。
一次又一次地冲上云端后,两个人都累了,她趴在我身上,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喃喃道:“老婆,我是在做梦吗?”
她没说话。
突然,眼前情景变了。
温暖的大床没了,柔情似水的张妖精也消失不见。
冰天雪地的雪城街头,我躲在路边一棵树后瑟瑟发抖,马路对面是派出所,年轻的大老张出来了,他看到了门前躺着的二丫,抱起来往回跑……
我迷惑起来,这是怎么了?
难道自己像《寻秦记》里的项少龙一样,穿越了吗?
眼前情景飞速变幻。
就像vcd机按下了快进键……
我来到了抚远的黑瞎子岛,手搭阳棚,极目眺望。
我见到了中国的第一缕阳光。
那年夏天,我13岁。
继续快进。
我躺在海南三亚湾的椰树下,叫秋叶的女孩儿坐在身旁,怀里还抱着一个椰子。
阳光耀眼,看不清她的样子。
她举着椰子问我:“小武,还喝吗?”
不等我说话,清脆的声音消失了,仿佛镜头一转,自己正坐在去往喀什的大客车里,摇晃得头昏眼花。
窗外是汹涌的叶尔羌河,还有延绵神秘的昆仑山。
时光飞转。
我戴着狗皮帽子,裹着厚重的军大衣,漫步在夜晚的漠河街头,欣赏着路边五光十色冰灯。
严寒消失了,热浪袭来。
我趴在房上,院子里燃烧着熊熊大火。
老佛爷拖着秦利华和孙老大走进了大火中,仰头朝我大喊:“武小子,师傅累了,江湖路远,后会有期!来世咱再做师徒,一起喝茶钓鱼……”
“师父——!”
我大声喊了起来,泪流满面。
豁然间,沙尘扑面,眼前出现了吴颖的脸。
她明显十分紧张,“姓艾的,醒醒,醒醒,快醒醒……”
我左右看了看,漫天黄沙。
原来是场梦,可怎么如此真实,就像又重新活过一次似的。
我动了动,全身酸痛,仿佛又走了许久的路一样。
奇怪,怎么右腿抬不起来?
吴颖脸上的沙尘明显不多,似乎还有泪痕,看来她也想家了。
“小艾,你、你、你中毒了!”
“啥?”我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才看到,自己的右脚掌已经黑紫,肿胀发亮。
脚腕处紧紧系着根布条。
再看吴颖,她嘴里的布条果然不见了。
“应该是蝎子,你看见了吗?”她问。
我想了想,“不敢确定,有个东西从沙子里钻了出来,五颜六色挺好看的……”
她两只手开始颤抖,“是、是斑斓蝎!”
我听过这个名字,也是那次陈跃东说的,不由暗骂其乌鸦嘴,先遇到阿拉伯狼,又遇到了什么斑斓蝎,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记得他还说过,这种蝎子咬上后会出现幻觉,原来刚才都是自己的幻觉。
妈的!
完犊子了,死定了!
看来赤须子说的桃花劫不是王妙妙,更不是周西西,而是眼前这个女人,是这场沙尘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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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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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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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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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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