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火车前,我就把貂皮大衣脱了下去。
一是没那么冷。
二是本地人真没穿这个的,真要看到一个,不用问,肯定是东北的。
看到家大门和高高的院墙,心情莫名地一阵舒畅。
叫开门,还没看到蒲小帅,虎子先扑了出来,舔了我一脸的口水。
肖光和蒲小帅分开大门,笑着喊:欢迎武爷回家!
蒲小帅接过我的双肩包和手上的貂皮大衣,我也没有家主的威严,和两个人拍拍打打,搂搂抱抱。
三人一狗往院子里走,蒲小帅回身插门,我问肖光:“拿下没有?”
这家伙装傻,“啥呀?”
我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快说!”
他嘿嘿一笑,却不说话。
我笑声淫荡,这是拿下了!这么多年的存货,得老猛了,汪玲得老性福了……
老王两口子听到声音都出来了,大憨手里还掐着一把大葱,纷纷喊着武爷回来了。
以前都叫我先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个个都改了口。
当然了,他们口里的“武爷”,纯粹是按照京城风俗喊的,与[荣门]道上以及社会上的“爷”,有很大区别。
两进院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围墙边连一点儿积雪都没有。
园丁老王有些木讷,但手脚非常勤快。
三个人进了主楼,来到了二楼书房,蒲小帅放下双肩包和上衣,又烧上水。
我问他:“那天的监控都看了?”
蒲小帅说:“嗯,那个位置是死角,什么都没录上,我让老徐又加了个摄像头!”
“好!”
他笑笑就出去了。
他是家里的门房,相当于保安。
可肖光不一样,他是我家里的客人。
这小子有时是虎了点儿,不过越来越有眼力见儿了。
沏上一壶正山小种,肖光问:“伤都好利索了?”
我给他倒上一杯,“还不太敢用力。”
“慢慢养就好了,你年轻,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喝了口茶,他又说起那晚的事情,和老疙瘩说的没多少出入。
肖光下楼以后,我去金库看了看。
有人至少进来过两次,不过东西一点儿没少,是老疙瘩。
锁好金库,回到书房,开始给京城这些朋友打电话,告诉一声我回来了。
周疯子回了兴安城,小马哥早上的飞机回了雪城,失之交臂。
七哥还在天津。
老疙瘩说他晚上回来吃。
加代三哥正好在京城,晚上要和闫二哥一起过来看我。Χiυmъ.cοΜ
又和刘立凯约好了明天去老师家的时间。
我连琴行都打了电话,就没告诉杨宁,既然不需要我做教官了,才不上赶着往上贴。
晚上,加代三哥带着马三,和闫二哥一起来的。
三个人带了半后备箱的补品。
我拿起一袋孕妇奶粉哭笑不得,“各位哥哥,你们不是以为我怀孕了吧?”
几个人爆笑。
酒桌上,几个人对老疙瘩明显比以前客气了好多。
马三更是不停倒酒。
当听说老疙瘩原本想去深圳创业时,加代连连惋惜,说如果以后想去,一定告诉他。
我没提周疯子要去深圳的事情,因为明显不在一个台阶上了。
或许周疯子以后会有需要加代的时候,但肯定不会拿到桌面上讲。
四天以后,我和肖光去机场接的石珊和小毅、青青三个人。
到底是孩子,又都是第一次坐飞机,两个小家伙见到我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没让他们回家,先拉到了我家,大憨已经备了一桌子好菜。
青青开心地和虎子在院子疯跑,小毅东张西望:“小武哥,这儿真是你家吗?”
我搂着他肩膀,“傻小子,以后也是你和青青的家,去,挑个房间去!”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又恢复了平淡。
每天看看书、写写字,一周去趟老师家,还要去上钢琴课和唢呐课。
依旧早起,带着虎子去跑步,只是少了布丁。
这天,我带虎子去了新街口公园。
那棵桃花树光秃秃的,有些丑,迎着北风摇曳。
虎子就像知道下面埋着布丁一样,围着树转了几圈后,趴在了树下。
它将下巴垫在了两只前爪子上,眼睛里满是忧郁。
我蹲在树下抽了根烟,摸了摸它宽大的额头,“走吧,回家了!”
走出十几步,虎子停下了脚,回头看了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这才跟上了我的脚步。
不知道怎么了,有时我会端着茶杯,站在窗台前看着院子发呆。
脑子时常一片空白。
反应过来时,茶都凉了。
元旦,石珊邀请我和老疙瘩去她家。
她在亚运村还有套新房子,四室的大平层,青青他俩过来以后,就搬到了那边住。
我和老疙瘩买了些礼物,开着陆巡走安立路。
望着前面在建的立交桥感叹,四环明年就通车了,五环还会远吗?
这座城市好像在摊大饼,以后肯定还会有六环、七环……真是一环套一环。
石珊家小区很新,都是四层小楼,密度低,绿化也好。
青青带我参观了她的卧室,不大,却很温馨,可一看就花了心思。
一米二的原木小床,上面铺着粉色床单,一个比青青还高的玩具熊坐在墙角,一脸憨态。
窗帘也是粉色的,扎着漂亮的蝴蝶结。
靠窗是个实木学习桌,上面书架、台灯应有尽有。
小毅的房间没有了小女儿态,干干净净,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
书桌上还摆放着一个枪模,看着像真的一样。
老疙瘩赔着两个孩子看电视,石珊在厨房帮保姆阿姨忙活,我过去聊天。
拉上玻璃门,小声问她:“还没叫妈?”
石珊拿着铲子翻动着糖醋排骨,“急啥?逼着他们叫一点儿意义没有,放心,早晚有一天,他们能实心实意地喊我一声妈!”
我也是挠头,可如果不是打心里喊出这声妈,哪怕我主动和他俩谈,也没啥意义。
俩犟种,愁死了!
石珊说:“你能不能别让他们一口一个小武哥哥了?辈分都乱了!”
我讪笑起来,“习惯了,咱各论各叫。”
她给了我一个白眼儿,“去把芹菜择了去,好好表现表现!”
真是一头雾水,我有啥表现的?
蹲在地上正揪着芹菜叶,门铃响了,石珊拉开玻璃门喊:“来了,来了!”
两只手往围裙上胡乱擦了擦,就往出走。
我好像明白了……
果然,就见她领着一个穿着黑色警用棉大衣的女孩过来了,“你看这家伙,就爱干家务活,不让他干还和我急!来来来,给你介绍,这是我干妹妹辛玥,这是小武……”
我快愁死了,都和她说过,自己有张思洋了,怎么到底还是把她这干妹妹整来了呢?
人已经来了,这时候我能说啥?
放下手里的芹菜,起身微笑道:“你好!看我这手脏的,就不和您握手了……快屋里坐……”
女孩儿一点儿妆都没化,谈不上多美,瓜子脸,丹凤眼。
看年龄应该没我大,个子可是不矮,至少得一米七多一点儿。
“你快点儿!”石珊喊了一嗓子,领着她去了客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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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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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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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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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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