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大老张说:“明天上午九点,我在我们所长办公室等你,你过去做个说明,听见了吗?”
“哦!”我答应了一声。
他这才拉开了车门,路上一直黑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仔细想想,这事儿我还是欠考虑了,给他添了麻烦,好在能说清楚,张婶的饭店也开起来了。
无论是我还是他,这点委屈就受了吧!
车在[玉兰韩式铁板烧]门前停了,透过车窗看,门口停了四五辆轿车。
饭店窗户上一层雾,看着很热闹,客人不少。
他瓮声瓮气道:“下来喝一口不?”
我说:“算了,太晚了!”
“车钱你掏!”说完他下了车。
我呲了呲牙,朝他背影挥舞了一下拳头,司机瞥了眼倒车镜,笑问:“你爸?”
我没说话。
他叹了口气往前开,自言自语道:“我儿子现在和你一样,一天到晚一句话都没有,想想小时候多可爱,天天缠着我……”
“那时候吧,天天盼着长大,快点儿懂事儿,可真长大了才发现,没意思喽!”
“……”
回到家,走进卧室。
唐大脑袋坐在床上,裹着大棉被,哭丧着脸。
我把那两张卡扔给了他,“行了,这点儿他妈出息,你师父死都没见你这么伤心,收好!”
他眨了几下小眼睛,“没送出去?”
我没回答他,说:“下地,烧水,沏壶茶!”
他也不再追问,乐颠颠地收起了两张卡,“嗯呐!”
茶水已经微凉,客人终于到了。
金老九、猫爷和师爷,只有他们三个人,一辆车。
我笑容满面,扫榻相迎。
三个人也不坐,杵在那一动不动,显得我这屋更狭小了。
金老九面沉似水,“小武,过分了吧?”
我笑呵呵问他:“九叔何出此言?”
他瞪着眼珠子,“卡呢?”
我并不否认,反问道:“请问九叔,你当时怎么答应我的?”
他不说话。
“你说这笔钱拿出去以后,大老张就不能再追究了,是不是?”www.xiumb.com
“是!”他说。
“他追究了吗?”
他又不说话。
我看向了猫爷和师爷,“二位当天都在,我是不是说过:这事儿如果传出去,钱儿我就不还了!”
金老九厉声道:“不是我们说的!”
“那谁说的?”我咄咄逼人起来。
“我们怎么知道?”
“那我更不知道了!”我摊了摊手,“总不可能是我说的吧?事情就咱们几个人知道,破坏规矩的是你们,钱我当然要再拿回来,有毛病吗?”
猫爷说:“小武,道里分局是没再追究,那也是我们做了工作,而且伤人那小子也一直没露面哪!”
师爷一双眼睛乱转,从进屋开始,就一直在四下打量。
他接过了猫爷的话:
“这事儿蹊跷,我们肯定会查,但就这么扔进去八万块钱,又得罪了大老张,你叫我们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我依旧挂着笑,但说出来的话可不太好听:“那就和我没关系了!”
房间里冷了下来。
我很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很难受。
我也不想!
可让我捏着鼻子吃了这个亏,也不可能!
事情明摆着呢,肯定是他们说出去,可能是酒后吹牛逼,也可能是故意说的。
当初就是想过有这种可能,所以我才把“丑话”说在了前面,目的就是想让他们嘴巴严一些,没想到还是出了这种事情。
猫爷轻咳几声,“小武啊,老九很看重你……”
我懒得听他倚老卖老讲那些大道理,更不需要任何人看重,打断了他,“对了,正好各位过来了,我想问个事儿……”
他差点没让我噎死,气呼呼道:“说!”
“那天在天鹅饭店的几个孩子,后来猫爷你见过吗?”
老头不说话了,眼睛也不再看我。
我明白了,强子他们果然落在了他们手里,一股火气差点没压住。
这时,唐大脑袋凑了过来,打着哈哈,“来来来,坐下喝杯茶,都凉了……”
师爷瞪着眼珠子看他,唐大脑袋也瞪着他,小眼睛越来越冷。
我说:“都坐吧,喝口茶慢慢聊!”
没人动,把我当成了空气。
这时,就听唐大脑袋骂:“草泥马!”
师爷猛地一下扑了上去,嘴里也骂:“我草泥马!”
金老九离的最近,伸手掐住了唐大脑袋的小细脖儿……
得,仨连桥打起来了!
我也冲了过去,跟着一起撕吧,嘴里喊着别打了,东一拳西一脚,趁乱下黑手。
猫爷在外围跳着脚喊:“住手,住手!这是嘎哈呢?还有没有点儿身衬,都给我住手……”
好一会儿,他才把我们四个分开。
要不是“舞台”太窄,怕把我的柜台弄碎,我真想再撕吧一会儿!
看着这仨人我就想笑。
师爷脸上被挠了三条血道子,金老九油腻腻的小分头乱如鸡窝。
再看唐大脑袋,秋衣被扯掉了一条袖子。
我又换上了笑脸,“九叔,这是干啥,坐下喝口茶!”
金老九“哼”了一声,呼呼喘着气,和猫爷坐在了沙发上。
师爷捂着脸,气哼哼滴坐在了柜台旁的椅子上。
我拿出烟,刚要往出抽。
金老九掏出了自己的软中华,师爷拿出了他的万宝路,猫爷朝我伸出了手指头。
金老九点燃烟,抽了两口后,抬起了眼皮。
“小武,我给你两条路……”
我看着他。
“一、到我这边儿来,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
“二、滚出雪城,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没回答他,冷着脸看向了唐大脑袋,张嘴就骂:“谁让你动手的?啊?你以为你是谁?滚!麻溜滚犊子,别让我再看见你!”
唐大脑袋胖脸涨的通红,抓起我的羽绒服,一边穿一边骂骂咧咧:“走就走,谁他妈要是再上赶着来,谁就是孙子!”
他走了,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的指桑骂槐,让金老九那张脸更难看了,阴沉的快滴出水来。
我拿起茶壶,给两个人倒上,还给师爷端过去了一杯,放在了柜台上。
猫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小武啊,还是那句话,老九真是非常欣赏你……”
这次我没再打断他,听的十分认真。
他说了足足有五分钟,我知道时间够了,呵呵笑了起来。
“猫爷,太晚了,您老不早点儿回去休息?”
老头被我噎的住了嘴。
金老九斜着眼看我,“小武,你这是要把路走绝了?”
“劳九叔挂念,雪城可不止你说的两条路,我一定会走的踏踏实实!”
“好,咱们走!”
“不送!”我拱了拱手。
三个人走了,金老九怒气冲冲,师爷面无表情,猫爷唉声叹气直摇头。
我站在门口,双手插着裤兜,看着那辆车暴躁离去。
黑暗中。
唐大脑袋幽灵般冒了出来。
进屋后,我掏出了裤兜的大哥大,按下了110:
“你好,我要举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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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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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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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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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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