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霍老明显累了,说:“子璐姐,你等我一下,一会儿送你……”
服侍老爷子洗漱、躺下。
出了家门,陈子璐说:“小武,陪我走走吧?”
我说好。
晚风习习。
两个人漫步往后海走,后面两辆雪佛兰萨博班不紧不慢跟着。
还有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2000,同样跟在后面。
这是陈家派来保护陈子璐的。
她问:“月月怎么样?”
“上幼儿园了,第一天送去的时候,她妈还担心,趴着窗户偷着看,结果人家玩的可好了,根本不搭理她。”
陈子璐笑道:“小家伙人小鬼大,长大可了不得。”
我也笑,“到了中午,她妈实在是忍不住了,跑过去把她接了出来,结果武月问她干啥,她妈说怕她不习惯,武月连喊带叫,说你赶快放我回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陈子璐哈哈大笑,引得两个路人直往这边看。
“学校怎么样?”我问。
“还行。”
“还行?”
“嗯,”她点了点头,“变化有些大,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
“怎么说呢?以前每次小考后,我们很少下班走,没考好的学生都会被留下来,我们会仔细再讲一遍,学生什么时候把错题做对了,才能回家……常常挨着饿,一熬就是七八点钟……”
“现在不是吗?”
她笑了笑,“所以说不一样了,现在的老师放学就离校了,学生不会没关系,可以去她们的补习班。”
“你呢?没人聘请你吗?”我问。
“当然有,而且还不止一个,”她摇了摇头,“为人师表一旦和钱扯上关系,就不再纯粹了,于是我成了另类,依旧用着以往的方式教学,惹得所有人都说我傻。”
“都孤立你是吗?”
她没说是,只是喃喃道:“不一样了……”
到后海了。
两个人漫步往西走。
后海褪去了白日喧哗,湖水倒映的月光清冷,远处隐约有木吉他声。
一个男声伴随着吉他,浅吟低唱: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歌声传得很远,仿佛一切洒有月光的地方,都无法阻止歌声中的淡淡忧伤。
崔大猛他们把车停在了路边,分开左右,不远不近。
陈子璐的保镖也下了车,两个人坠在了后面。
陈子璐说:“才知道,张国荣竟然走一年了……”
“你是他歌迷?”
她点了点头,“以前特别喜欢他。”
“为什么?”
她想了想,“或许……真实吧!”
没想到她会提起张国荣,这让我警觉起来,看来让她去学校是错误的,就像她说的那样,不一样了。
这个社会变化太快,十年,已是沧海桑田。
哪怕校长知道她的身份,可毕竟无法宣扬出去,陈子璐也不可能让他讲出来。
其实,即使都知道了她是谁的女儿,也无非是表面奉承,背地里可能更会被孤立。
歌声越来越清晰。
陈子璐说:“张国荣只比我大了三岁,他这一生,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人生八苦,一样都没饶过他……”
我有些心惊,这个情绪不对呀!
连忙停下了脚,“子璐姐,我们都在这红尘里打滚,有人生在高墙大院,就有人活在污水深沟。”
“可谁又能逃得过斗转星移,山河变换?”
她看着我。
“命理中格越大的人,往往所遭受的磨难和承担的责任也会更大,”我点了根烟,“你要知道,有些人虽然走了,可留给这个世界的,始终是温暖的背影……”
我一语双关,说的是张国荣,也是霍青书。
她红了眼睛。
“子璐姐,如果做的不开心,就出去走走吧!多接触接触大自然,或许你能寻找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她没说话,迈步往前走。
我只好跟上。
一辆白色的路虎揽胜从身边开了过去,崔大猛他们都紧张起来。
我扬了一下手,意思是没事儿。
那辆车在前面停了,下来一个女人。
吉他和歌声还在继续着: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我和陈子璐继续往前走,就见望月会所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抱着吉他的男孩儿。
是他一直在唱歌,嗓音真好。
后来那个开揽胜的女孩儿,已经坐在了男孩儿身边,两只手揽着他的腰,仰头看着他。
太黑了,看不清楚两个人的样子。
那首《白月光》唱完了,吉他声几乎没断,歌声又起:
“情人,别后,永远,再不来;
无言,独坐,放眼,尘世外......”
我俩来到了那辆路虎后面,陈子璐靠在了石栏杆上,轻声说:“真好听……”
“苦海,翻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
这两个人太投入了,并没有注意到我们。
男孩儿的嗓音有些沙哑,我觉得这首歌太伤感,并不适合陈子璐听,于是拉了一下她的胳膊。
“走吧……”
正说着,歌声停了。
两个人看了过去,就见台阶上的男女已经热吻在了一起。
陈子璐涨红了俏脸,连忙快走。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对岸,隐约还能听到吉他和歌声,这是要唱一宿吗?
“听你的,”陈子璐笑道:“我要辞职,走一走祖国的大好河山!”
“给你个建议!”我也笑了起来。
“什么?”她歪着头看我。
“去学摄影,一边走一边拍照,以后老了也是段美好的回忆!”
“好主意!”她更加开心起来。
绕湖走了一圈,我俩上了车,往陶然亭公园驶去。
很快到了陈家。
我陪她下了车,她摆了摆手,“回去吧!”
我惦记着那些钻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子璐姐,怎么好长时间没见到陈大哥了?”m.χIùmЬ.CǒM
“他去中东了,应该快回来了!”
我“哦”了一声。
中东?
也对,阿拉伯王子多,钻石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看着她和两个保镖进门后,我才往回走。
第二天中午,七处的庄鹏海回来了,五处的王华也从千山回了京。
黄海公司后楼会议室里,我们只开了两个小时的会,就把行动方案敲定了下来。
一天后。
今晚的千山市灯火璀璨。
小渔村海鲜坊三楼,888号套房。
走廊里。
五个膀大腰圆的保镖都被按在了地上,怀里的猎枪、尖刀掉了一地。
嘭!
我一脚蹬开了房门,大步往里走。
一桌八个人,觥筹交错间,全都愣在了那里。
崔大猛他们和七处的五个人,分别从我身后两侧冲了进来。
五支92式手枪,五把微冲,齐刷刷对准了他们。
“不许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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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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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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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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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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