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窗帘,下雪了,白茫茫一片好干净!
唐大脑袋他们上来吃的早餐,大伙很热闹,老两口吃的反而不多,一脸慈祥地看着我们狼吞虎咽。
李瑞葬在了旅顺烈士陵园,我们雇了四辆车,沿途又买了好多烧纸、水果和香烛。
擦了擦墓碑上面的雪,青涩的李瑞在憨笑。
墓前有束鲜花,已经冻硬了,轻轻抖掉浮雪,依旧娇艳。
很明显,是王妙妙送的。
我从皮包里拿出了一个大塑料袋,里面都是打火机,至少几百个。
这是下飞机后,找周水子机场要的。
一开始人家不给,只让拿几个。
没办法了,只好亮出了工作证,又找了领导,才给我装了这么多。
以前没注意,不知道机场竟然有这么多打火机。
还是老唐提醒的我,本来我想买几盒新的,他说蟹哥肯定喜欢二手的。
嗯,我觉得有道理。
蹲着把袋子放在了墓碑前,轻声说:“兄弟们给你弄了好多,慢慢用!”
李雪没明白什么意思,打开袋子看。
我解释说:“蟹哥最爱顺我们的打火机,用完就揣兜,还耍赖是他自己的,所以给他多弄一些……”
李雪“噗嗤”一笑,眼泪就下来了,“臭小子,就是故意搞怪!”
下山时,雪已经遮盖住了来时的脚印,回头望去,漫天大雪中,墓碑时隐时现。
中午,我们在旅顺吃的饭,都没喝酒。
吃完饭又一起返回了市里,一家人执意送我们去火车站,唐大脑袋拿着三个人的持枪证,去站里办了相关手续。
检票了,李雪丈夫搂着李雪,老两口开始抹眼泪。
我不禁叹息,不来惦记着,可来了以后,是不是又把他们伤口上的疤撕开了?
火车上。
唐大脑袋小声说:“哥,别多想,咱们不来,难道人家就能忘了自己的儿子?”
是这个道理,我拍了拍他粗壮的大象腿!
这次没用力。
老许的老家,在辽省千山市三泉镇许家窝棚,从大连坐火车到千山市里,需要两个小时零二十分钟。
上次送李瑞父母和李雪回大连,在飞机上曾经遇到四个气派不小的官员,就是那里的父母官。
那天头疼的厉害,又被这几个人气得够呛,过后才想起来。
现在看,那几个人应该是在京城办完事儿,要去大连玩几天,再返回千山市,所以才会坐那趟飞机。
不然坐到盛京的飞机,再倒汽车会更方便。
下火车时,天已经快黑了。
整座城市银装素裹。
这边明显比京城和大连冷多了,出站以后,四个人连忙抱起了肩膀。
在外面待久了,感觉自己已经不太适应东北的冬天了。
四个人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奔了三泉镇。
前几年,老许两个弟弟都从许家窝棚搬到了镇里,母亲在小儿子许宏林家住。
路滑,车开的不快。
到三泉镇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四个人在路边找了家饺子馆,吃饱喝足以后,我才打电话。
那哥俩都没手机,只给我留了个公用电话号码。
“喂?”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你好,麻烦帮我找一下许宏林?”我说。
“三林子呀?我去叫他,你先挂了吧,过五分钟再打过来……”
“好,谢谢!”
我计算着时间,又打了过去。
“喂?谁呀?”那边响起了许宏林的声音,微微有些喘。
“三哥,我,京城的小武!”
许宏林惊喜起来,“武老师?你来千山了?”
“……”
十几分钟后,饭店的棉门帘挑开了,一团团冷气冲了进来,许宏林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一顶棉帽子进来了。
饭店老板喊:“三林子,你小子还舍得下馆子?”
许宏林憨厚一笑:“李哥,我来接几个朋友……”
我扬起了手,“三哥,这儿呢!”
“武老师?!”他哈哈笑着,跺了几下脚上的雪,摘掉棉帽子,头上像冒了烟一样,热气腾腾。
许宏林今年35岁,他们哥仨长得都挺像,中等个,国字脸。
他咧着嘴过来了,和唐大脑袋打招呼,“唐老弟,你好!”
老唐说:“我艹,咋这么冷?感觉比雪城还冷!”
“嗯,今年怪了,干冷干冷的!”
我问他:“吃没吃呢?”
“吃过了,”他埋怨起来,“都到家了,怎么不早打电话?还在外面吃,武老师你这不是骂我一样嘛!”
我拿出烟帮他点着,“人多,走到这儿又饿了,就先吃一口!该你请的酒,一滴都不能少!”
“那肯定的,吃完没有?”
“吃完了!”
“走,回家!”
许宏林家是栋八十年代的老楼,楼门早就没了,楼道里的声控灯哆哆嗦嗦,像演鬼片一样。
五个人爬上了五楼。
许宏林解释说:“高了一些,但买的时候便宜,供暖也比一楼强,就是我妈上下楼不太方便……”
想想自己的三进大宅院,这环境让人心酸。
一梯三户,他拿出钥匙打开了东厅铁皮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许宏林按下了灯。
眼前是条走廊,没什么装修,最简单的水磨石地面,墙围刷着蓝油漆。
进门左手侧有扇木门,应该是卫生间,再往里没有门,估计是厨房。
再往前是个小房间。
许宏林一边换鞋一边喊:“妈?妈?!看谁来了?”
我连忙说:“别喊了……”
许母已经出来了,穿着件好几种颜色毛线编织的毛坎肩,在用力揉着眼睛。
我笑道:“婶子,我,京城的小武!”
“哎呦!”老太太一拍巴掌,激动起来,“快快快,快进屋……不用换鞋……”
几个人还是都换上了拖鞋,往里走。
左手侧的房间果然是厨房,很窄一条,很算干净,白色瓷砖灶台上,摆着一个双头的燃气灶。
地上有个铁皮盆,煤气罐就在里面,还有些水。
唐大脑袋奇怪道:“三哥,你这是研究什么新式武器呢?”
许宏林有些尴尬道:“罐没有气儿了,放热水泡一会,还能坚持做顿饭……”
老太太拉着我的手,来到了走廊正对着的房间。
“老三,拿几个凳子……”
许宏林连忙过去,拿起墙角一摞塑料凳,挨个往外拔。xiumb.com
我四下打量,这是北侧房间,靠墙有张单人床,旁边是个老式的双门衣柜,有扇门歪歪扭扭,似乎马上就会掉下来。
对面贴墙是张折叠方桌,搪瓷碟里是个暖水瓶,上面盖着块干净的小毛巾。
再没有别的了。
老唐和小鲁他们过去帮着弄凳子。
老太太拉着我往里屋走,“这屋凉,老三非让我住南屋,快快快,来这屋……”
南屋要大一点儿,靠窗有张双人床,被褥干干净净。
我这才看明白,老三许宏林还没结婚,所以老太太才没去老二家,而是和小儿子一起生活。
唐大脑袋他们拿着塑料凳子进来了。
我和老人家坐在了床边,许宏林拿出一盒力士烟,有些不好意思说:“烟不好……”
唐大脑袋笑道:“我最爱抽这个,贼冲!快快,整一根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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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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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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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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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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