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他真实官职是什么,既然人家有公开的职业,喊“杨总”肯定没错。
“快快快,请坐!”他张罗起来。
两个人面对面落座,冯皓然换上新茶,开始倒水。
我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太谢谢杨总了,今天必须我买单……”
他笑呵呵摆了摆手,“听说老弟去西藏了?”
“是,才回来没几天……”
“那里现在怎么样了?路好走吗?”
“……”
两个人开始闲聊起来,我把这次西藏之行说成了观光之旅,介绍起沿途风光以及路途的凶险。
杨宁感叹道:“我曾经去过墨脱,那是座藏在大山里的小县城,不通公路,重要的物资只能靠人背马驮运进来,一次往返需要整整一个星期!”
“其实,从20世纪60年代起,我们国家就多次投资修建通往墨脱的公路,但因地质结构复杂、自然灾害频发等因素,公路屡建屡毁……”
他长长叹了口气,随后又意气风发起来:“今年年底,京藏高速公路专用通道即将开通!我相信用不了几年,青藏铁路也会全线通车!”
“天堑变通途,指日可待呀!”
“……”
谁要是说这位大表哥不是领导,我肯定和他急!
这气度,这口才,妥妥的大领导!
走菜了。
冯皓然跟着服务员一起摆盘子,殷勤的不像话,能看得出来,这货对他这位大表哥十分恭敬,甚至是惧怕。
他扭开了一瓶五粮液,给我俩倒满。
我早就注意到,这么大一张桌子,只有两套餐具。
看来,冯皓然不和我俩一起吃。
真是怪了,这位人前牛逼哄哄的冯大公子,怎么如此怕他表哥?
说实话,就我这双眼睛,都没看出来杨宁有什么可怕的。
无论是形象、言谈举止,这个人都让人如沐春风,十分舒服。
这让我想起了兴安城的周疯子,他给人就是这种感觉。
只不过相比之下,周疯子更霸气,此人更文雅。
如果说周疯子是座高不可攀的大山,杨宁就是一条波澜不惊的大河。
果然,倒完酒后,冯皓然就借口旁边包房还有朋友,走了。
我见杨宁也没客气留他,就起身送他到门口。
关门时,这家伙还朝我挤了挤眼睛。
回到座位,我敬了第一杯酒,又说了些感谢的话。
实际上,这些话挺违心的。
如果杨宁不跟着掺和,金老大他们就不会入狱,而我和张建军,一定会带着这伙人去找他们的老爷子。
正所谓,江湖事江湖了!
我打死都不会承认那3500万是我抢走的,他们又没有证据,[蜂门]老爷子就得给我一个说法,甚至赔礼道歉,再加上一笔赔偿。
当然了,这也要取决于我们展示出来的实力。
我相信这点儿事情,对于张建军来说,不算什么!
结果可好,惊动了警方后,金老大几个人都扔进了大牢,我就没办法再去找[蜂门]那些人。
这么一折腾,[蜂门]绝不会善罢甘休!
半斤酒进去了,两个人毕竟第一次见面,再聊下去的话,可就是尬聊了。
“有些东西给老弟看看……”
这就是酒的神奇之处,不知道啥时候起,他已经一口一个老弟了。
说完,杨宁把一旁椅子上的公文包拿了过来。
给我看东西?
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他打开了公文包,拿出了三个牛皮纸档案袋。
其中一个袋子足有两本小说厚,另外两个袋子薄了好多。
他起身绕过桌子,把档案袋轻轻放在了我面前。
三个档案袋背面朝上,摞在一起。
我一眼就看到上面那个袋子的封口位置,卡着一个长方形的红色印章,红框里是两个字:绝密!
在这两个鲜红大字下面,还有一颗五角星……
一颗星星?
如果这种绝密档案分为五星的话,说明这几份档案的等级并不高啊!
我抬起头,看向了已经坐回去的杨宁,他微笑着抬了抬手,意思可以打开。
拿起上面最厚的档案袋。
我犹豫了……
我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万一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以后肯定是个麻烦。
有些事情,不知道是福气。
所以板桥先生才会写下“难得糊涂”这四个字。
脑子里翻江倒海,一只手下意识将档案袋翻了过来,刚要放下不看,就愣在了那里。
因为档案袋正面的姓名位置,赫然写着三个钢笔字:武爱国!
我的档案?!
竟然是我的档案?
本来还琢磨着,能不能是给我看哪个人资料,让我帮忙去盗取什么。
我还在想该怎么拒绝他……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我本人的档案!
仔细看:
姓名:武爱国;性别:男;籍贯:不详……
我看向了另外两个的袋子,上面同样印着绝密,翻过来,姓名处写着唐亮的名字,籍贯:江省双城县韩甸乡前三家子村。
再下面是杨小童的……
我表面风平浪静,不动声色,心脏却已经开始狂跳。
难道……
难道国家要收拾我们?
“打开看看吧!”
对面的杨宁轻声细语道。
既然是我们的档案,那就没什么忌讳的了,我一圈圈绕着袋子上面的白色线绳。
打开后,将里面的文件统统拿了出来。
里面有三分之一都是我的照片。
尽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后背还是一阵阵发凉!
最早的一张黑白照片,是我在1984年第一次进收容所时拍的。m.χIùmЬ.CǒM
那年,我才12岁。
照片里的少年一脸稚嫩,眼睛里满是迷茫和不驯。
第一张偷拍我的照片,是1998年的春节刚过,我坐在路边道牙子上,怀里捧着一个瓷坛子,那里面是老佛爷的骨灰。
看来,警方从老佛爷死开始,就注意到我了。
不对,他们不是警察!
谁拍的呢?
我记得当时就开过去两辆出租车,从火葬场开出来的时候,车里只有司机,因为不拉我们,我还跳着脚骂了一顿大街。
再看。
里面还有我和唐大脑袋他俩买四合院时的照片,三个人一头大汗,手里拎着半瓶兴安山泉。
我依旧镇静如初,其实后背已经都是汗了。
这都是谁拍的?
要知道我和老疙瘩的警觉性,远非常人能比,竟然从来都没有发现过……
再看那些文件,不仅有我每次被抓后在派出所的笔录,还有进收容所以及看守所时的照片,以及狱方所有的记录文档。
当我看到一份徐明楼的笔录以后,差点没把那几页纸掉地上。
鼻尖一滴汗,滴落在了纸面上……
这份笔录并没提到我的名字,可既然出现在这里,说明人家早就知道是我们做的了!
往下翻,不出所料,还有刘江刘村长的笔录。
最后面,是京城各个福利院,以及儿童医院院长的笔录……
我想起了周疯子的话,警方早就注意到我们了。
现在看,岂止是警方!?
唐大脑袋和老疙瘩的档案,已经不用再看了。
转念想起上次我去公安医院见金老大的事,杨宁就叮嘱冯皓然,让我一定把自己从案子里择出来。
要让办案人员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
现在看,人家什么都清楚,让自己那么说,不过是通过我的嘴,糊弄地方办案人员而已。
我强自忍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看向了桌对面的杨宁,沉声问:
“你到底要做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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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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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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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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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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