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把背后的背篓放在木案上,好在木案做工实在,都是实木的,但哪怕如此,五六十斤的重量放下去,也让上面的木板发出“嘎吱”的声音。
赵雪先前是太惊讶了,所以才会将“黑丫头”这个称呼脱口而出,说完了才意识到有些尴尬,但见云舒并没有在意,而且说话风趣,倒是感觉这小姑娘越发有意思了。
鉴于先前的20斤挂面,赵雪对云舒拿出来的背篓里的东西,期待值倒是颇高。
但她绝对没想到,眼前这小家伙出手这么阔!
她只将背篓上云舒特意制作的盖子掀开了一条缝,就很快盖上,面上不动声色的道:“底下也都是这样的冻果子?”
周围的人也都是带着篮子、背篓来的,里面都是山货,倒没显得云舒有多特殊,又听赵雪这话,更是没多想。
只是看着云舒有些好奇,窃窃私语的讨论谁家的“小子”长得这么俊!
听到这话,云舒对眼前这“阿姨”的人品更加看好了,对着她点点头。
赵雪想把背篓拿下来放在地上,但试了几次劲儿都没搬动,她这才惊奇的看着云舒,先前见小姑娘挺轻松的她还没多想,如今换她自己她真是震惊了。
这小胳膊小腿的怎么办到的。
云舒一拍案子,直接跳进里面,一手拿起背篓上的麻绳,对着弟弟和小伙伴挥挥手,“帮着看摊,我帮阿姨把果子提过去。”
大壮几个笑嘻嘻的应了,而一脸呆滞的赵雪叫来了一个同事,“小李,你看着点!”
卖布的摊位这边有四个人,也早就注意到了赵雪这边的情况,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说什么,那个小李是新加入这“互通有无”小分队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也十分爽朗的应了一声。
而和赵雪走到卡车后看不到人后,云舒当下手里的背篓,“阿姨,一共是二十斤肉干,三十斤腊肠,还有二十斤白面,”她把身上的大背包也摘了下来,“您看看,白面换棉布,肉干和腊肠,换海货,能换多少?”
棉布在供销社时四毛钱一尺,凭票购买,但赵雪她们这是以物换物,又是场子里堆积的下脚料,所以定价是四毛钱的农产品或者山货能换一尺半的布料;若是用钱购买的话,则是五毛钱一尺,不要票。
而海货,说实话,如今这年代,螃蟹大虾那真是便宜到不行不行的,就这买的人也不多。
海边的人不用说,那是吃的够够的,打捞上来,大的运到北京,能卖出一块多少一斤,剩下的一二毛钱都不见得有人买。
听说还有将螃蟹鱼虾送到饲料厂打碎了喂鸡鸭或者肥田的。
而内陆,尤其是穷地方,说实话根本不认这个。
那个年代,交通不便,打捞上来的螃蟹,在青岛买一毛钱一斤,到了长白山这边,就得卖五毛,而七毛钱就能买一斤肉,除非家里有富裕钱想尝新鲜的,否则谁会买这些都是壳的硬家伙!
虽然赵雪她们不计较运输成本,只要能换回去东西就行,所以为了保鲜也是为了缩小占用空间,他们将螃蟹蒸熟了冻起来买,一兜一斤,一斤有三四个的样子,二毛钱的物品就能换。琇書網
就这,也是看得人多换的人少。
倒是大虾,换的人不少的,不算太大,一斤有十只,被整整齐齐冻在冰坨子里,五毛钱一斤。
主要是卖海鲜的男士们嘴挺溜。
“七毛钱一斤肉,来客的话一人一口都不见得够,但您看看我们这海虾,无论是煮着吃还是在猪肉饺子里放点,谁都能尝尝不说,那味鲜的,绝对能让人吞掉舌头!”
不过相比螃蟹大虾,海鱼居然是最无人问津的,紫菜、海米、虾皮居然是买的最快的。
这种情况一是因为紫菜、海米、虾皮一类的便宜,这些“城里人”说一点点就能做一盆汤,而且还能补劳什子“钙”,是好东西;
二就是东北这地方,河多水泡子多,随便一个水沟都有鱼,没什么吃的的时候就下水摸鱼,缺油少盐,都把大家吃伤了。
这海鱼在老百姓看来,也是鱼,真心不想吃。
云舒对这种情况还不太了解,赵雪他们对普通农村老百姓的生活显然还也清楚,如今总算知道了,带海鲜还不如直接带一车盐呢!
“我姓赵,你叫我赵阿姨吧。你这白面我给你算二十尺棉布。在送你几块其他料子。至于这肉,说实话,这会拉来的海鲜都给你,也不一定能换你这一篓子。”
三斤鲜肉能晒成一斤肉干,十斤鲜肉能出二三斤腊肠。
二十斤肉干、三十斤腊肠,那就是将近160斤肉。
云舒一斤野猪肉卖给国营饭店,不要票,是一块五,其实制成腊肠、肉干有点亏了。
云舒见她这么实在,想了想道:“赵阿姨,这么着吧,您要是有富裕粮票,这些肉干,我算你三块一斤,一半换东西,一半换钱。”
赵雪听到,笑道:“云舒是吧,你等着,我去问问。”
不是没人用肉换布料,但这么大手笔的还真少见,他们原本也是想着看能不能用钱跟老乡买些肉。
黑市鲜肉就要二块五,如今这肉干才要三块,这小姑娘多实在啊!
没一会儿,赵雪就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过来了,“这是我同事,他姓王,你就叫王伯伯吧。老王,从车上搬下来四箱螃蟹两箱大虾还有一百斤海鱼,其他杂七杂八的你也给收拾点。”
老王,当然,这是邻省的,不是隔壁的,他好奇的看了一眼云舒,这才对赵雪道:“小赵,这么多东西,这小姑娘怎么拿回去?”
赵雪这才想到这个问题,云舒冲她摆摆手,“赵阿姨、王伯伯,我叔儿赶着驴车来的,只大集人太多,驴车进不来。等集散了,我让我叔过来找你们就是了。我叔姓佟,穿着一件黑褂子。”
赵雪从兜里掏出一推票和票,“那这钱和票是给你还是给你叔儿?一共一百块钱和十五斤粮票。”
她手里是厚厚一沓一元、二元的钞票,而且还是第二版、第三版皆有。
粮票是全国通用的那种,一两、半斤、一斤的都有。
云舒接过来,“给我吧,我叔不识数,也不怎么会说话,人贼老实,赵姨你看着了照顾点!”
赵雪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云舒的头发,“你这小丫蛋的脑袋瓜子是怎么长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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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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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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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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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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