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现在也没空跟对方扯那么多,语气甚至也不算不耐烦,只是有些淡漠地哦了一声。
“是这样的……”对方的语气似乎有些迟疑,正当夏眠以为她是不是终于要良心发现了,给自己道歉,就听见对方又说了一句,“现在发展到这个情况,我们也不想的。”
夏眠在心中冷笑,也拿着手机走到了人少的地方才继续说道:“难道你们还觉得自己是受害人?”
“哎呀,小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呢?”对方的语气甚至带着一点谄媚,让夏眠觉得疑惑。
毕竟在自己的印象里,她作为舅妈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许夏老二这个人小气冷漠,那对方就是阴毒。
说实话,夏眠不是没想过,这个主意说不定就是自己的舅妈出的,夏老二只是其中一个执行者罢了。
所以她现在来找自己,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然她听见对方下一句说:“小眠啊,之前舅妈是不是拜托过你一件事?”
“就是你舅舅想在你医院找点人的事呀……”夏眠的舅妈居然就这样当没事人似的,重新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好像之前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不是他们导致的。
说到这里,不用再继续下去,夏眠就已经知道了对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不过能猜出来是一回事,但对方居然能这样毫无心理负担的说出来,也算是一种本事。
毕竟羞耻心是正常人才有的东西,他们身上可能找不到。
果然不能在对方身上指望什么。
不出所料,舅妈谄媚的语调,才刚说了几句就已经变了味。
“是这样的小眠,我知道你现在也很着急,现在这个情况大家都不想的,舅妈也很痛心,也觉得这个意外实在是太突然了……”对方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就仿佛不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一般,好像事情的真相真的就是夏眠操作不慎,工作不够仔细而导致了李强的休克。
夏眠听着听着都快笑出声了。
不过原本想直接挂电话的心思忽然也淡了一些,她实在是生出一些好奇,不知道人会有多么不要脸——或者说人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果然对方又继续开启了刚才的话题:“就是之前舅舅找你帮的那个忙嘛……当时知道你工作很忙,来不及回应,我们也就想着没关系的,等一等你。”
“都是一家人嘛,想必你现在也没有那么忙了,对不对?应该闲下来一点了吧?”舅妈明知故问地说,“而且你现在又在医院,我们好不容易都联系上你了,要不就顺便帮你把舅舅的这个事情办了怎么样?”
完全不出所料。
一点惊喜也没有。
夏眠干脆也跟着对方装起来,似乎想不起来她在说什么似的,语气疑惑地问:“啊?舅妈?您在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果然听到这句话之后,电话那头明显僵了一瞬。
夏眠继续顺着刚才的语气说道:“你要不要再细说一下呢?我之前确实太忙了,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不过显然舅妈并不是夏老二那样磨磨蹭蹭的人。
她好像也不想再跟夏眠废话,语气也没了刚刚的讨好,转而变成明显的威胁:“小眠啊,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但是我知道你现在也很焦头烂额,没关系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呀,舅妈会帮你的。”
“这样吧,我重新给你留个电话,你要是弄完了呢就告诉我们,这种小事肯定很好解决的啦——”
要不是看在自己还在上班的情况下,夏眠都想直接说一句“滚”了。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暂时忍了下来,等把舅妈无耻的发言全部听完后,才悠悠开口。
“咦?不好意思,”她的语气变得更加陌生,对着自己所谓的亲戚舅妈说,“您找谁?是不是打错了?”
这次对方明显噎了一下,但她比起夏老二更果断一些,因此没有受夏眠这些话的影响,而是重新说道:“夏眠,舅妈是在跟你说正事。”
“我好像不记得我有什么舅妈。”夏眠自然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我唯一的亲人就是我的母亲,不过她已经过世了。”
“而且我的母亲没有兄弟姐妹,就更别提有什么舅舅舅妈了,”她想了想说,“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这次她的舅妈没有再多废话,语气也变得阴冷起来:“你难道还想看着这个事态再严重下去吗?”
“姓李的都已经指认你了,要是我们肯帮你说说话,你的名声说不定还有救。”她说,“更何况这种事情不是两全其美吗?你在大城市生活这么久,都不知道双赢什么意思吗?只要现在你按照之前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夏眠已经不耐烦听下去了,皱了皱眉,“如果没有什么病情问题的话,我就先挂了。”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夏眠一点也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轻飘飘的挂断了手机。
她不确定对方还会不会打来,或者说自己心里也不是没有一个完整的想法。
如果是夏老二的话,可能还会再过来威胁两句——夏老二这人没什么人性,极端利己且冷漠,但还是会以自己的利益为中心,但骨子里又有一些自己瞧不起自己的劣根性——他估计还会反复打过来,说一些听上去更可怕的话,但可能操作起来会稍稍延后一些。
但他老婆就不一样了。
她会把这种劣根性归咎成别人的原因——反正自己是一点错误都不会有的,既然你作为亲戚过得比我好,那你就应该来帮我,不然你就是大逆不道。
因此她也更阴险恶毒,说不定自己挂完电话之后不会再打过来,而是已经付诸行动了。
夏眠叹了一口气。
虽然自己想过,也许事情不会这么轻松的就过去。
但也没想到他们真的有脸来威胁自己,不惜把事情闹大。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反正这种事情在他们身上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就算真的曝光了,他们又不要脸,没影响。
所谓光脚打不过穿鞋的,只要一方足够无耻,君子是不可能战胜小人的。
夏眠其实并不在意这件事情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甚至想着,如果他们闹大一点能让李强的病有着落,不再因为住院费而焦头烂额,那他们虽然出发点很恶毒,但结果多多少少不算特别坏。
只是……
夏眠略微垂下眼眸。
大概在下周,梁屿川就回来了。
比起自己的事,她想起刚才跟律师聊的那些话,她更担心对方知道这件事情时候的表情。
如果事情只是到此为止,那夏眠还有理由说自己觉得可以处理,不想麻烦他,可要是再严重一点……
唉。
夏眠下意识地低下头,不去想这件事,毕竟现在还要工作。
-
她等同事全都回来之后,避开高峰期才去查了自己的病人。
这件事情已经过了一天,比起昨天的热闹,至少现在他们科室还算缓和了一些,因为护士站拒绝了外人参观,且家属进来要登记之后,看热闹的人就少了许多,科室工作也算能正常进行。
甚至她的同事回来的时候还帮她查了房,大概问了情况,让夏眠不要太过担心。
“你的病人都没什么问题,他们还在担心你的情况呢,还跟我说,你要是不舒服就先休息一下……”同事安抚道。
虽然他们这么说了,但职业习惯,更何况还要秉承着负责任的态度,夏眠感谢了一下他们,但还是自己带着病历本去查房了。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
就算自己想再明白,她也很想知道李强是怎么说的。
他至少,是个怎样的想法。
夏眠自己完全明白,也完全接受这个结局。
如果李强告诉自己,他真的是为了活下去,为了生存,为了能博取更多的眼球和关注而保持沉默,那么夏眠甚至愿意配合他,自己可以全程安静——如果真的能让他解决掉看病难的这个问题。
她可以对夏老二夫妇的威胁毫不动摇,但依然会保持着对生命的敬畏。
这是她17岁那年刚刚进学校,青涩地站在学校操场下面宣读誓言时就定下的原则。
事实上自己也不是没有暗示过他,只是对方好像还对自己有所保留,永远眼神躲闪,畏畏缩缩。
算了。
反正这种事也不能怪他。
夏眠深吸一口气,按部就班的把之前自己的几个房间的病人查完。
这些病人其实都为自己着想,因此他们都开始对李强有了意见,都觉得是他在害自己,一定是他的问题。xǐυmь.℃òm
夏眠明明是受害者,是受到影响的人,却还是安慰了一下他们。
等她从几个房间里走出来,准备去李强那里。
只是这个房间异常安静。
夏眠微微皱眉,毕竟这个房间本来就不止一个病人,现在又是最忙的时候,总不会这么安静。
可当她推开门,看见李强的床上……
空无一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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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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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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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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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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