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被她影响。
不要被她影响。
夏眠攥着的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
她紧咬牙关,面色苍白,好一会儿,才提了提唇角,重新抬头挺胸地和梁屿川母亲对视。
这么久不来找她,原来是做功课去了。
不光做了她的功课,还把她全家都查了一遍。
不打无准备的仗,这一点倒是跟梁屿川说的一模一样。
不过她今天说的这些话,其实都在夏眠的预料范围之内。
因为真的太好猜了。
他们这种家里有王位要继承的人,肯定脑子里除了家世门第,就是血脉传承。
但猜到归猜到,真的实际听到后,那种不光自己,连带着自己所有在意的人都被贬低到尘埃里的感觉,还是让夏眠抑制不住地感到难堪和愤怒。
夏眠垂着的手松开了一些,她冲梁母露出微笑:“伯母,您说完了吗?”
梁母往后靠了靠:“暂时说完了。”
夏眠点头:“好,那么轮到我说了吧?”
梁母随意地抬了下手。
夏眠看着她道:“首先,我认为您过于傲慢了。”
“我确实在物质上差您十万八千里,但我凭本事吃饭,并不跪着乞讨,所以无论如何我也算不得乞丐。”
“而且,如果不如您的都算乞丐,那么全国上下有几个不是乞丐的?您一句话把那么多靠自己双手吃饭的人全部贬低了,伯母,您不觉得您非常傲慢且非常无理吗?”
夏眠打量了一下梁屿川母亲的神色,见对方唇角向下撇了一点,她满意地勾起唇,继续道:“其次,我需要说明一下,我的家人并不都是非自然去世。”
“我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经历过战乱和饥荒,又是挨饿受冻,又是辛苦劳作,所以寿命确实不如现在的人长,但他们也都活到了六十多岁,算不得长寿,但也是正常寿命。”
“然后说一下我的外公,他是风湿性心脏病,这个病是后天导致的,并不遗传。之所以会得这个病是因为我外公患有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年纪大了之后他的身体素质下降,风湿因子侵袭心脏瓣膜,所以才导致了风湿性心脏病。”
“我母亲的心脏病也是后天导致的,是因为我父亲去世后她忧思成疾,长期心理的压抑和身体的疲劳,才导致了最终冠心病的爆发。”
“在我的家族里,有且仅有他们两个人有心脏病,都是后天形成且病因病情都不同,所以,您说我的基因里携带心脏病遗传风险的说法是不成立的。”
“还有,早产不能说明我的身体不好,我现在非常健康。我父亲出车祸也是由于大货车闯红灯,大货车全责,我父亲没有一点责任,是完全的受害者。”
“对一个受害者说他去世是因为没有长寿基因,这个逻辑非常奇怪且非常过分。”
“最后,对于您说我不祥,这一点同样让我感到离谱和荒唐。”
夏眠微抬起下巴,“我亲人的离世有时代背景的因素,也有年岁上涨、生活操劳的因素,还有他人过错的因素。”
说到这儿,夏眠学着梁母刚才的样子,微微倾身,语气轻飘飘道,“请问,是我挑起的战争吗?是我闹的饥荒吗?是我让他们年纪变大身体素质变差的吗?是我撞的我爸吗?”
“都不是啊。”
夏眠直直看着梁母的眸子:“所以抱歉啊梁女士,您这套pua手法对我没什么作用呢。并且您这么说了之后吧,我觉得梁屿川能找到我真的是上天都在保佑你们家。”
“您看啊,您家光有完美的体质,但您家没有完美的素质呀。”
“我就不一样了,您家缺的我都有,谦虚呀,善良呀,平等呀,尊重呀等等的,我基因里全有!我还是医生,我天天治病救人,每天都在积大功德。”
“梁屿川完美的体质,加上我完美的素质和功德,我们的后代只会更加全面,更加完美。”
“能做我们孩子的奶奶,您真是三生有幸。”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夏眠直接当着梁母的面翻了白眼,然后看都懒得看对方的脸色,直接起身,准备下车,“再见了伯母,我们俩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您要想说就去找您的儿子说吧,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夏眠直接转身下车。
她能够感受到那束紧紧盯在自己后脑勺上的目光,甚至下车之后,她还能感觉到那束目光仍牢牢地黏在自己身上。
有些阴冷,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夏眠蹙着眉,无视旁边齐刷刷站着的一帮西装男,边走边思绪乱飘,开始怀疑梁屿川是不是她亲生的,这种妈真的能养出这么好的儿子吗?
哦不对,梁屿川是放养长大的。
放养好,放养妙,放养真是顶呱呱。
夏眠走到司机旁边,对司机道:“送我去帝景湾。”
都说先礼后兵,这个“礼”都这么针锋相对,“兵”就更别提了。
保命要紧。
夏眠当机立断决定去梁屿川之前住的地方。
那儿是梁屿川奶奶的地盘,梁屿川说过,他奶奶跟他母亲关系很差,因为他奶奶对于他母亲生下他就不管,以及不肯再为他们梁家开枝散叶的行为非常不满。
婆媳间的关系如同水火,几十年了,她们几乎都不会出现在同一场合。
所以去梁屿川奶奶的地盘避险是非常可行的。
梁屿川自己也是这么干的,不想被母亲找,他就会去奶奶的地盘待着。
帝景湾的房间算是他的一个安全屋。
车子上路后,夏眠不停往后看,注意有没有车跟上来,很幸运的是,没有。
夏眠松了口气。
想想也是,她们之前还没那么大的矛盾,梁屿川母亲不至于一上来就考虑怎么对她下狠手。
今天的谈话也很明显,梁屿川母亲显然是想先用言语压迫的方式吓退她。
但今天之后可就不一定了。
想想刚才的对话,以及对方话语里明晃晃的恶意,夏眠垂眸,拿出手机给梁屿川发消息。
【夏眠:我跟你妈闹掰了,因为你妈非常不是东西。】
【夏眠:她说话很恶毒,我也很恶毒地回敬她了。现在她不光跟你奶奶势如水火,跟我也是了。】
【夏眠:谁的妈谁管,你管好她!】
【夏眠:谁的老婆谁护,我的安全你看着办!】
越打字,夏眠越生气,鼻子也越酸。
太欺负人了。
真的太欺负人了!
那个女人凭什么冒出来突突突对她一通开火啊?
凭什么那么理直气壮地就给她全家都骂了?
左一个不长寿,右一个基因差的,不光针对她,还把她已经去世的家人都拉出来鞭尸。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怒火混着委屈,烧得夏眠眼睛发红。
她咬紧牙关,手指敲在屏幕上啪啪作响。
【夏眠:别忙着拯救世界了,你家后院着火了!!!】
【夏眠:马六甲重要我重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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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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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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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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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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