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群精英里都卓越无比的观察力在这种地方简直大材小用,进来没一会儿,他就觉出不对劲了。
就比如坐在他右边斜后方的一对,几乎是从灯光暗下的瞬间就开始接起了吻,而灯光没暗前,梁屿川就注意到那两人的头已经凑得很近,男人一直在摸女人的头发。
还有斜前方角落里的一对,他们那对的椅子在电影开始前就已经被摇到了最低处,对于那个位置,躺下后的角度只会更不利于观影,所以只能说明那对人根本不是为了看电影来的,而是为了摸黑做点什么。
除了这两对,梁屿川还注意到所有座位上的人都是一男一女的搭配。
就算他没注意到这些,他又不是没有眼睛,看不见电影,又不是没有耳朵,听不见周遭那克制的喘息和接吻的声音。
梁屿川双手环胸,拧眉坐在位置上,觉得自己踏入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并且这个不得了的地方还是夏眠带他来的。
所以,夏眠知道这地方是这样的吗?
梁屿川一时琢磨不清。
如果夏眠是故意带他来这儿的,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在暗示他,要他做点什么?又或者是在考验他,看看他会不会浑水摸鱼、趁机对她下手?
如果夏眠不是故意带他来这儿的,那么接下来他该怎么做?就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现?可他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现,这太假了。
思索间,梁屿川侧头看了夏眠一眼。
影厅里非常暗,只有荧幕有光。
浅浅的光晕落在夏眠脸上,梁屿川只能看见她大致的轮廓。琇書蛧
他目光微动,落在夏眠的唇上。
忽然记起,在进入影院之前,夏眠吃了个口香糖,并在电影开始前吐掉了。
所以,她是在为看电影时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准备。
那么,她为之提前做准备的“可能发生的事”,是什么?
视线落在那抿起的唇缝上。
梁屿川呼吸重了一些。
接吻吗?
……
因为一直关注着梁屿川,所以在梁屿川转头看过来的刹那,夏眠就注意到了。
她仍然保持着看电影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坐在位置上,可心里,已经开始悄悄地燃起了火,骚动起来,就像电影里的四姨太那样。
夏眠细细地感受着梁屿川的视线,仔细地听着梁屿川的呼吸。
搭在扶手上的手悄悄攥起,呼吸也渐渐放轻。
她就像一只受了惊的鸟,绷起后背,等待着闯入森林的人的下一个举动,然后才好判断自己应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是飞走,还是停留,亦或是大胆地飞往来人的手背。
可是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对方的下一个举动。
甚至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消失了,来人似乎选择了克制,和撤退。
紧绷的身体渐渐松懈,但眉头却不由蹙了起来。
这么绅士吗?
还是说就真的一点不为所动?
梁屿川的反应有些出乎夏眠的意料,毕竟是在酒吧那儿跟她说出“请求被使用”这种话的人,所以夏眠一点也不信,梁屿川会完全没有反应。
难道是因为那次她教育他,不允许他不经过同意就碰她,所以他才这么忍着?
夏眠眨了眨眼,在脑中飞速地思考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那接下来就只能靠她主动了。
就在两人沉默焦灼的时候,电影越来越进入佳境,马上就要来到高-潮。
四姨太和十九岁的年轻侄子终究还是滚到了一起,两人青涩且不知天高地厚,在偏僻孤寂的宅院角落里疯狂挥洒汗水,品尝爱情的滋味。
即使有其他人在的场合,他们也总是眉目传情。
一边忌惮世俗,一边又想反抗世俗,在众目睽睽下偷偷摸摸地对视,挤眼睛,做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明白的小动作。
好像这样可以证明他们的爱情是多么坚贞,多么伟大。
因为他们是在封建礼教下谈自由的恋爱。
两人都觉得自己与周围的腐朽格格不入,并且沉溺于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于是一开始两人还有所忌惮,见面总会避开旁人,后来胆子就越来越大,他们不再满足于只在无人的角落交换体温,而是把场所换成了四姨太的闺床、侄子学校宿舍的单人床……
终于,纸包不住火,两人的事情一朝被捅破!
可即使到了这种水深火热的境地,两人仍是死不悔改,并坚称他们彼此之间是不被凡夫俗子所理解的真爱。
并排跪在堂下受审的时候,四姨太还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掩,悄悄去抓侄子的手……
……
梁屿川其实挺不耐烦看电影的,他本身对电影就不怎么感兴趣。
尤其是这种腻腻歪歪讲痴男怨女的电影,他是更加不爱看,因为他觉得这种片子看的费劲,有那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劲,还不如多看点书多学点功夫,做个有点用的人。
总而言之这种片子在他眼里一律划为无病呻-吟。
但既然是夏眠拉他来看的,那他也只好耐着性子看。
不过影片里的东西他看了也就那样,并没有受什么影响,心里也没什么波动,毕竟这到底还算是正儿八经的正经过审电影,虽然剧情尺度大了点,但画面是干干净净,出格的东西一点都没有,所以除了不耐烦外,梁屿川是真的毫无波动。
但对电影内容毫无波动,不代表对别的东西也毫无波动。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梁屿川只会对周遭的氛围、周围人在做的事情更加敏感,同时对夏眠的意图也是更加在意。
只是他实在拿捏不好夏眠到底想做什么,所以才干脆以不变应万变。
他想看看如果他什么都不做的话,夏眠会不会做点什么。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他等到了。
就在电影里四姨太悄悄勾侄子手心的时候,梁屿川浑身一震,因为夏眠忽然碰了碰他的手臂。
明明影院里开足了冷气,可夏眠碰上来的手指是热的。
好像还出了汗,触在皮肤上有一丝丝湿。
喉结滚动了一下,梁屿川侧过头,神情平静,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的样子。
他问夏眠:“怎么了?”
声音里是他自己也没发觉得滞涩暗哑。
这时夏眠也侧过了头,两人的目光在昏暗中相对。
拜极好的耳力,梁屿川听得出来,夏眠的呼吸有一些急促。
她似乎很紧张。
“梁屿川。”夏眠轻声念他的名字。
呼吸变得更重了一些,梁屿川按捺道:“嗯?”
夏眠另一只手攥紧,腰背挺直,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看着梁屿川,道:“你会接吻吗?”
梁屿川耳根瞬间一麻:“什么?”
“我说。”夏眠深呼吸了一下,“你会接吻吗?”
梁屿川感觉整个脊背都轰一下麻了起来。他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咙无比干涩:“你要试试吗?”
他的声音更沉,比平时更多了几分磁性。
气氛陷入安静,好一会后,梁屿川听见一声很轻的“嗯”。
接着,在黑暗中,夏眠清楚地对他说:“那就试试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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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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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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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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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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