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越是这么说,那越证明我说对了。”
水玲珑正要反嘴,但马上又把嘴给闭上了。
因为客座上的严真祁正唤着刘永铭:“殿下!殿下?”
刘永铭回过头来笑着说道:“刚刚与侍女儿语了两句,问问厨房那边都准备好了没有,走神了,严小侯爷莫怪。”
“殿下说的什么呢,您是东道主,我是外臣臣属,如何能怪于殿下。”
“刚刚严小侯爷不是与柳参议所聊甚欢么?如何不继续说了?”
严真祁笑道:“柳参议有魏晋名士之风骨,我一域外之人,无从对答。棋我也只是略知一二,柳参议所说的经纬之道、天地之妙我是一句也听不懂呀。”
“严小侯爷客气了。”
“我却是懂一些琴的。刚刚柳参议言到琴艺之时对殿下身边的那位琴侍是赞不绝口。刚刚我也只是看到殿下您三大侍女各有天香姿色,却不知殿下您刚刚口称的长安第一名伎身在何处?可否请出一见?”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轻轻地拍了拍双掌。
而后几名侍女上前吹掉几根烛火,宴客厅一下子就暗了一些下来。
只见得珏瑶姑娘从外面轻盈地缓步走了进来,而后向着严真祁压了压福。
那严真祁见得珏瑶姑娘天仙般的面容,他脸上不禁有些凝固。
严真祁有些失措地还礼道:“可是珏瑶小姐?”
“奴家贱名,不敢称小姐。”
珏瑶姑娘说话间,她的随身侍女已经将琴案与宝琴抬了上来。
她们先在宴客厅的正中间放了一张羊毛毯,而后才将琴案放上去,最后才小心将宝琴放在了琴案之上。
严真祁叹道:“秦王府果名不虚传呀!不知小姐所用之琴是为何名?”
“名曰松风自合。”
“呀?松风自合?那、那且不是十大名琴之一么?”
珏瑶姑娘言道:“原本是想用狂草飞泉的,只是六爷觉得狂草飞泉音色靡靡,不够雅重,柳先生与客人您可能会不喜欢,于是改用此琴。”
严真祁惊奇地说:“阿?还有一把?秦王府的奇珍异宝可真是多呀!真叫人大开眼界!”
珏瑶姑娘却是压福说道:“非是还有一把,而是还有三把。除刚刚言到的松风自合与狂草飞泉之外,还有九霄环佩与大历绿绮两件宝琴。大历绿绮藏于绿绮阁不在此处,九霄环佩因是近日所得,正在修复之中,不好取出使用。”
其实秦王府里还有一把枯木龙吟珏瑶姑娘却是没有说出来。
因为她知道刘永铭不想让有些人知道那把琴在秦王府里。
严真祁听得天下十大名琴有五把在秦王府里,惊得他那下巴久久不能合上。
严真祁对刘永铭问道:“秦王殿下这都哪里搜寻来的这些宝琴?我却是久寻而无缘一见呀!”
刘永铭笑道:“她们皆为本王宠爱侍女,故有求必应。美人喜欢,本王便去搜寻,银子而已嘛!古琴之物,也就中原雅士喜欢,严小侯爷远在西域,自是在西彊哪里寻不得此物的!”
古琴只是中原人喜欢,一般也不会在西域流通,即使是寻找古琴也应该是在中原寻找。
严真祁说自己寻找许久,那且不是在说自己曾派人多次来到关中,甚至他自己都不是第一次来长安城。
即是如此,他这这般秘密行事又是为何?
刘永铭的话更有意思,好像是在提醒严真祁不要乱说话。
自己可以当作没听到,但别人却未必了。
严真祁好似听出了刘永铭的话中之意。
他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殿下所言甚是。这也难怪我在西域如何也寻不着一把好琴了。”
刘永铭说:“即是严小侯爷也好种雅艺,不如就指教一下珏瑶姑娘的琴技吧?”
“指教可不敢当,珏瑶姑娘琴艺之闻名世所周之,许久以来我亦是有一睹之念,今日缝此机缘,倒是很想见识一翻呀。”
刘永铭笑道:“不过,有琴无酒却是败兴得很,当以琴音就酒方是雅素之道。来人,上酒菜!”
刘永铭唤了一声,那宫玥璃连忙向着门外挥了挥手。
不一时,几名传菜的侍女已将美酒与第一道两品菜送到了各人的桌案前。
刘永铭举杯言道:“严小侯爷来长安城数日有余,而今日本王才为你洗尘,实令本王这个东道主汗颜,还请满饮此杯,算是本王向你赔礼了。”
“不可不可!是我讨扰了。”严真祁连忙也举起了酒杯。
二人相互示意之后便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刘永铭又说道:“瑶儿,为侯公子抚琴接风!”
“是。”
珏瑶姑娘应了一声,开始抚琴。
琴声犹如潺潺流水传出宴客厅去。
琴曲舒而展、缓如泉,像是远客旅者正在寻找归处。
而后好似又有扣门之声从琴弦中发出,像是旅者已找到了寻访之所。
一时间,琴音脆细,清爽如珠,又有欢声笑语,言声和畅。
像是许久不见的朋友,在正门口相叙旧情谊。
严真祁之前并没听过这首琴曲,但这并不妨碍他细品其中的意境。
但那刘永铭好似没打算真让他听琴。
刘永铭言道:“还请严小侯爷品菜。”www.xiumb.com
“好好好。”严真祁此时才将目光从珏瑶姑娘的脸上收回,看着案面上的两道菜,而后优雅地拿起了筷子。
刘永铭又道:“此道菜名曰宾至如归。语出左传,宾至如归,无宁灾患,不畏寇盗,而亦不患燥湿。故此道菜以去燥去湿为要。左品为薏米补温粥,右品为鱼翅鸡蛋羹。此为前菜,舒缓合胃之用,还请品尝。”
严真祁连忙拿起一边的调羹浅尝了一下那碗鱼翅羹,只这一口便让他连连叫绝。
严真祁叹道:“曲好,好酒,好菜!我西域荒芜,想要品到这口鱼翅羹却是十分不易的。”
刘永铭说:“其实关中想要弄点海货亦是不易,得派专人去海边采买方行呀。”
“那是呀,若是能殖货贯通,那该有多好呀!这道薏米补温粥想来也不是凡品吧?”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因为这里面是有所典故的。
其实这品菜就是一般的薏米补温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前菜和胃,真用不上太高档的食材。
柳先开此时言道:“不。就是一般的凡品,没有贵重之物。阴阳调和是天地正理,男女并济是持家之道,臣君相扶是立国之本。不因有贵贱之分!鱼翅当得、薏米亦当得!”
“哦!”严真祁连忙点起了头来。
柳先开问道:“严小侯爷可知六爷为何上这道薏米之粥?”
“不知也。”
“可知薏苡明珠之典故?”
“还请柳先生言之。”
“强汉名将马援征战岭南之时,每经郡县必缮治城郭,修渠灌溉,造福于百姓。时军中多有疫亡者,当地百姓念马将军神威恩泽,进献薏米,以治瘴气之毒。马将军回朝之时,觉其之效,便带了几车薏米回来。”
“后来呢?”
“马将军亡故之后,朝中有人诋毁马将军屠戮百姓、搜刮民膏,指薏米为珍珠,使马将军死后无以安葬,妻儿蒙冤。后朝经上书诉冤,廷终终觉,言使马将军安葬于冢。”
“原来如此!”
柳先开接说道:“时人为免牵连而耻于开口,此马将军盖世神功而被掩于草灰之中。六爷安排此道菜品,严小侯爷可知深意?”
“哦!”严真祁点得连连点头。
薏苡明珠虽然是冤曲的意思,但此时,它更代表着另一个意义。
那就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柳先开与严真祁说着典故之时,门子从外面悄悄地走进来。
那门子看一眼珏瑶姑娘,原本是想在向珏瑶姑娘汇报的。
但珏瑶姑娘现在在场地中间抚琴,自己哪里真能走上前去打断抚琴。
正此时刘永铭却是看了过来。
门子无奈,只得走到刘永铭身边,在刘永铭的耳中言语了几句。
刘永铭啧了一声,脸上满是不爽。
严真祁听完柳先开的讲解,看向了刘永铭。
他对刘永铭拱手说道:“功如马援,亦是难免被人构陷,家父亦然也。殿下上此道菜品,想来是深知家父之忠勇,不信他人所言!殿下真是有心了。”
刘永铭笑道:“你即知矣,便不必多说。严征西远在西域,朝廷好事之臣难免有所偏颇,只要本王在朝一日,必为严征西辩白!”
“多谢殿下!”
刘永铭又道:“严小侯爷还请饮酒吃菜,刚刚外面有点事情,本王出去处置一下。”
“殿下有要事即去吧,这里有柳先生坐陪,不于败兴。且我还得向柳先生讨教一些文理典故呢!”
“严小侯爷先行品琴吃酒,本王去去就来。”
刘永铭说完便起身向着外面而去。
严真祁一见刘永铭走了,那身上如释重负。
他对对面的柳先开笑道:“都说殿下是混世阎罗,原以为是那种不羁之感,想来与常人无异。却不想在他前面我却始终有种紧迫之感,像是……像是神佛现临一般,不敢做作,不敢胡言。果有宗王之气象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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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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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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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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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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