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等那小厮开口说点亮窗话,杜祖琯便抢着说道:“别废话,杨掌柜来了吗?我找他有事!”
八言金典的大掌柜杨光禄因为夜里要在黑市里工作,所以早上都是起不来的。
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杜祖琯才会这么问。
那小厮连忙应道:“柜上有点事,杨掌柜也刚到,他正与几位小掌柜们开会说话呢。您怕是要等一会儿了。”
杜祖琯好似也挺通情打理的,她说:“行了,找把椅子让我坐等吧。”
小厮小心地问道:“还不知杜家公子来此有何大事要说?不是小人想打听什么,而是好向大掌柜禀报,省得大掌柜觉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而先忙手头上的活却把您给冷落了,或是随便派个什么人将您给打发了。您说是吧?”
杜祖琯想了想说道:“你就说杜家大少爷来访,与他借十万两银子周转,为期一月,给他四分利!”
小厮心中一疑,但却又面不改色地说道:“一定为您转达到。您先里头请,尝尝我们今年刚到的新茶,润润喉,一会儿好谈生意!”
杜祖琯随着那小厮进了一间接待客人的房间。
那接待室有茶水点心供应,还有漂亮的侍女专门伺候客人。
杜祖琯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喝上高亮清茶的时候,小厮便已离开前去向杨光禄汇报去了。xǐυmь.℃òm
不一会儿,杨光禄果然拱着手走进了待客室里。
杨光禄满面春风地说道:“失礼!失礼了!却不想杜家长公子能来小店,真是给小店脸面了。”
杜祖琯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茶碗放在了茶几之上,而后才说道:“小店?杨掌柜,您这还小店呢?谁家小店能一次拿出十万两银子来我票号兑银子呀!”
“什么?”杨光禄愣了一下,问道:“杜公子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杜祖琯微怒道:“我经纬票号早上一开门市便有一个人拿着一叠银票就来兑银子了!那张张都是以前开给你八方金典的银票呀!合计十万两,一两不多,一两都不少!”
银票出据有很多种方式,有记名的,有不记名的,有可汇的,有不可汇的,利息都不一样。
即使客户说只要不记名的银票,票号里也会动些手脚,用暗记标记一下。
所以杜家里的人是很容易能从银票上看出那张银票最早是开给谁的。
杨光禄不羞也不燥、不卑也不亢地说道:“杜公子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杜祖琯不高兴地质问道:“我们两家当初可都说好了,不兴那挤兑之事!我也是相信你杨掌柜的为人,可如今你好似是食言了呀?”
杨光禄轻笑道:“杜公子息怒。你还年轻,不要有这么大的怨气。敢问杜家老爷如何自己没来呀?”
“我爷爷今日身体不适,在家休养,故而派我来了!”
杨光禄却是反问道:“你确定他知道此事?”
杜祖琯不太兴高地说:“我说没说,与你有何干系?你给我一个解释就行,若是解释不通,那就是想与我经纬票号开战了!那我就得回去备战,好与你们八方经典一决高下!”
杨光禄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他轻笑了几声,在杜祖琯边上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侍女给杨光禄上了茶退到了一边。
杨光禄没动茶水,而是笑道:“不是与杜公子玩笑。问你杜家老爷子之事,就是想弄明白这事。你若是没与他说过此事,是你自己自做主张地前来,那我便可以当作今日没事发生。若是他已知此事,也是他派你前来,那又得分两说了。一是他真的病了,派你来兴师问罪。二是他没病,把你派出来历练历练。依我看……是后者。”
杜祖琯冷笑一声说道:“你倒是说说这事与我爷爷历练我有何干系?”
杨光禄笑道:“他是想用这个方法告诉你,遇到再大的事情都不要着急!要多动脑子,把事情弄清楚再想办法解决问题!所以,现在就得先弄清楚这事是不是我做的!”
“哦?这是你想否认?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答案?”
杨光禄笑着说:“有一件事情我想与你说清楚。若是我真想去挤兑经纬票号定然不是这个架势,更不可能会让人拿着十万两银子去兑。只要有一万两银票就够了。”
“你什么意思?”
杨光禄言道:“我会在城中找一千个人来,让他们用一两银子买走我手上十两一张的银票。剩下的事情都不用我吩咐,这一千个人自己就会去堵你们票号的大门口!别说你长安城里的那几家分号了,就算是你的在蓝田、临潼、高陵、三原、泾阳、好畴、云阳、永寿的分号都得给我排起长队来!”
杜祖琯一听,那心中一咯噔,皱起了眉头来。
杨光禄和蔼地说道:“有个三天时间,从长安府到洛阳府,只要是有你经纬票号的县城都得排起长龙!不出半个月!汉国境内各地的世家豪强、商贾富民就能把你们经纬票号所有分号的门槛都给踩烂了!”
杨光禄见得杜祖琯不坑声,接着说道:“杜家长公子,你顺着我的想法好好地再捋一捋、想一想,你现在还觉得我会派人拿着十万两银票去你一家分号或是总号里兑银子吗?”
杜祖琯轻轻地吸了口气。
杨光禄接着说:“你年轻,也气盛,我不怪你。这许是杜老爷子让你来学一一学银子里的门道,即是他让你来学,我自然得教教你。且问你,你们杜家最近是不是惹六爷不高兴了?”
“嗯?你怎么知道的?”
杨光禄笑道:“我八方金典的银子有一部份是从六爷那里借来周转的,这事谁都知道。能拿出这么大笔银子且还是从我八方金典流出去的,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六爷了!六爷这人做生意从来都是十分和气的,有钱大家一起赚,他不会一个人独吞。茶市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有所耳闻。”
“所以,除非是你们招惹了六爷,要不然他不会这般子对你们。知道杜家老爷子为什么让你来吗?”
“嗯?这里头还有什么讲吗?”
杨光禄又笑道:“他不是让你来兴师问罪的。他是让你多动脑,在看透这一切以后,来求我帮你们杜家在六爷面前说几句好话,让六爷别这么生气。毕竟我在六爷面前还是有些面子可以使的。”
杜祖琯一听,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低着头向着杨光禄拱手说道:“刚刚是后生晚辈冒犯了,还请杨掌柜海涵。”
杨光禄微笑着也站起来,轻举了一下杜祖琯的手,说道:“不必如此。你也算是不错了。要是照着杜家别的后辈决计不会听我多言半句。即使是让我说了,也不可能会认这个错。你也只是年轻而已,再过些年成长起来定是不一样的。就凭着你这谦恭之气与认错之度,足能撑起杜家经纬票号的门面。可惜了。”
杨光禄并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
所谓的可惜,指的是杜祖琯是庶出而不是嫡出。
杜祖琯正想向杨光禄多说几句好话,好让杨光禄帮着自己在刘永铭面前求求情,顺便请教一些事情,却不想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以八方金典的财力,当然是顾得起江湖上出名的好汉来护院了。
这几年几乎就没有敢来八方金典闹事的人。
所以外面传来的动静让杨光禄有些好奇。
杨光禄两耳一束,对着那杜祖琯拱手言道:“杜家公子还请就坐,我这小店里的茶叶还算是可以,与宫里皇上喝的是同一棵茶树上采下来的,也是同一个匠人炒制的,你且细品一下,我去去就来,失陪,失陪。”
杜祖琯也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杨光禄要去做什么。
他拱手客气了几下之后便放杨光禄离开去了。
杨光禄从那接待室里一出来,便见得院子里站着许多膀大腰粗的护院。
那些护院十分野蛮,上来一个人就打一个,也不管花盆摆件值多少钱,说踹也就踹开了。
八方金典里虽然也有护院,但那些护院却是躲着来人,不仅不敢上前,还向后退去。
杨光禄举头一看,却是认得那些护院。
这是来自红杏楼里的人马,由步青云带领着,而他们中间围着的即是刘永铭。
杨光禄一见连忙迎了上去。
待客室里的杜祖琯哪里真能坐在里头喝茶。
她也十分好奇到底是谁会来八方金典闹事,于是也就走了出来。
此时,杨光禄正向着刘永铭拱手赔笑道:“六爷,您这是怎么了?谁惹得您生这么大的火?您里边请,喝杯茶水降降燥。”
刘永铭翻着白眼说道:“杨掌柜,你我是老相识了吧?”
“是是是。多得六爷庇护小店才有的今日呀。”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大清早的时候本王派人来你八方金典取过十万两的银票,这事你知道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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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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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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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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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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