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刘永铭将拿出的考题交给侯不平的时候,侯不平提醒着说道:“六爷,照旧似,您又该出一题了。”
侯不平怕刘永铭不懂,连忙又解释道:“这第二场考的是断判五条,诏、诰、表、章各一道。还有……还有一道论题。”
刘永铭笑道:“你不背过去?要看我出的题?”
侯不平轻笑道:“考生们已经出入场一次了。朝里朝外现在怕是已经知道第一场的题目了。等我们出了贡院,怕是皇上也该派人来拿臣进宫问询了。现在早已无所谓了!”
刘永铭哈哈笑了几声,拿过笔来,在备好的纸上写下了第二场的论题考题。
而后刘永铭将纸给了侯不平。
侯不平看得直摇头,将卷子收了起来准备去印考题。
那屠之佑连忙说道:“事已至此,侯右都就别藏着掖着了。反正我们事后都得知道,省得我们再去印卷室去看了。”
侯不平无奈地说道:“考题是……是有女怀春,舒而脱,中心如醉,此何人哉?”
侯不平说完考题,那张老脸不自觉得得红了一下,低着头看了杜春秋一眼。
杜春秋叹道:“我不结党、不思邪保得的这一世清名,怕就毁这科考场上了!走吧!我陪侯右都印卷子去吧!”
侯不平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巴不得在地上开条缝自己钻进去。
杜春秋与侯不平一走,那屠之佑脸上的青筋越发得明显起来。
但他又不敢发作。
他倒不是怕刘永铭,而是因为第一场没举报,这第二场他也不好意思再去进宫面圣了。
谁知道现在朝里朝外是怎么说这事的。
刘永铭出的这道考题并未出圈,亦是在必考儒经里的。
有女怀春出自诗经《国风。召南》中的“野有死麕”一篇,全诗是: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
无感我帨兮。
无使尨也吠。
而后半句中的中心如醉此何人哉,是出自《国风。王风》“黍离”,全诗是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
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这么出题还真没人敢怪刘永铭。
毕竟科举考试至今,儒经里面的句子几乎都被拿出来考过了。
想要出新题,就只能是出截搭题了。
不管是县试、府试、乡试、会试,近些年来也没少出这样的截搭题。
只不过刘永铭出的题太过了些。
他这题目出的本意是,有一个怀春之少女,太开心了,把衣服都脱了,心中还如痴如醉,问:这个人是谁。
屠之佑已经想得出来会有多少人交白卷了。琇書蛧
这真不是一般人能答得上来的。
第二场开考。
考卷一发下去,那些考生们又鼓燥了起来。
前一场“君夫人”的考题风波还没过去,这一场却又来了少女怀春的考题。
要是真往那一方面写,怕是自己的功名都要被剥夺。
考生们抓耳挠腮地想着怎么找个切入点好把这个文章给写出来。直到午后,动笔的考生们都寥寥可数。
到了第二场第三天该交卷出场的时候,却没有几个考生们交卷出场。
即使那自称才华盖世的王元荣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出来。
而考官室里的众副考官与同考官们听着通铺里传出的刘永铭呼噜声,心中直发毛。
他们被吵地都没办法安下心来审阅第一场还没审完的卷子。
突然,考官室的门被人猛得推开,惊得一众考官将笔都收了起来。
收笔是因为他们担心把卷子弄脏,虽然他们省阅的卷子是誊录后的副本,但敬业之心让他们习惯性得做出了这一套动作。
众官吏抬头生气地看着门外走进来的侯不平与杜春秋。
侯不平心思细腻,善于谏言说教。而杜春秋老成,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了。
但他们的表情同样是一脸的惊恐!
“六爷!”
侯不平叫唤着,向着考官室屏风后面的深处通铺而去。
二人一进来到通铺,一下子就愣住了。
只见得刘永铭侧躺在夏彷边上,一只大腿跨到了夏彷的身上。
最让二人惊掉下巴的是刘永铭正伸着手在夏彷的胸前摸索着,嘴里好像还有点动作。
夏彷昨日夜里帮着刘永铭一起值的班,正在酣睡,哪里能醒。
侯不平此时也管不了那许多了,他冲上来,连忙摇起了刘永铭的身子。
“瑶儿!”刘永铭噫唤了一声,微微得张开了双眼,却见得自己的手在夏彷的胸前,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永铭猛得将手一收,气道:“真晦气!这要是个美人儿也就算了!还是一老头!”
刘永铭一下子便醒了过来,再无睡意。
他从通铺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以后这通铺大坑能不能铺点软丝什么的,睡得本王身上硬棒棒的,生疼得很!”
侯不平也顾不上那许多,连忙说道:“六爷!出大事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谁要是不愿意考那考题,便随他去!爱弹劾弹劾!联名上疏本王也不怕,这都是父皇自己作出来的妖,要怪便怪他自己去,他不敢治我的罪!他治了我的罪,就是打他自己的脸!”
杜春秋急道:“不是考题之事!六爷,您看!”
正此时,屠之佑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毕竟侯不平与杜春秋异样的状态太令人生疑,做为副主考,他的确也有资格去了解事态。
杜春秋说着话的同时,侯不平已经将一张卷子张开,并且递了上来。
刘永铭还没接过卷子,只看了卷面一眼,便像弹簧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并且向后倒退了几步。
那夏彷听得有人在坑上大跳,已被惊醒,揉着眼睛便也直起了身子来。
夏彷正要说一些吵到他一类的话,但他那迷离的两眼一瞟,见得侯不平手上的卷子,顿时瞪大了双眼,一声高声传出了通铺外。
“我的妈呀!”夏彷的动作虽然不如刘永铭大,却也是惊得他从坑铺上翻身而起。
只这一下,他身上突然冒出来的汗便将衣服透湿了。
夏彷盯着卷子,两眼都发直了。
只见得那卷子上写着一个大红的“冤”字!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种红色是血的颜色。
通铺的动静太大,引得外面的同考官们都感觉到了一些异样。
几名闲下来的同考官站在屏风边上向通铺里头张望着。
刘永铭连忙对那些人喝道:“出去!都出去!别惹得本王不高兴在这里将你们一顿好打!”
众同考官们只得退了出去,各回各位。
刘永铭看了看侯不平,又看了看杜春秋,压着声音问道:“这张卷子哪来的?”
“刚收上来的!”侯不平回答!
刘永铭又问道:“考生呢?”
“走了!”
屠之佑也靠了靠近,看着那带血的卷子直发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永铭急道:“如何能让他走了呢?”
侯不平无奈得说:“今日第二场结束,自是收卷,也该让考生离开,谁能想到会出这档子事呀!”
刘永铭此时心如死尘,原本站在炕上的他,软软地坐了下来。
他寻思了一下,没话找话地说:“今日第二场结束了?我怎么觉得第一场才刚考完呢?”
“今日已经是二月十四了!”侯不平直言道。
刘永铭拍了拍脑门:“我被关得连日子都记不清了!是了是了,第二场卷子的确是发下去有两天了!”
“别说那些了!这张卷子现在怎么办?”夏彷听着刘永铭说那些有的没的的话,心中着急万份。
虽然夏彷知道自己只是来充人数的,他原本以为来临考只是走个过场,哪里想到会出这档子事!
刘永铭早已冷静了下来,他缓缓地说:“不要惊慌失措!一切照常!第三场得正常地考下去!甚至本王得再出一道之前那种刁钻的考题出来!不能让他人看出事态来!”
众人一阵点头,一致认为刘永铭是对的。
杜春秋连忙问道:“六爷!此事当如何向皇上禀报?”
刘永铭大手一摆,说道:“千万不要上报!一旦上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人头要落地呢!”
夏彷急忙说道:“每一张卷子都是有号数的,礼部那边都是要核查的!我们不上报,陆礼部也会上报的!且卷子还不能少!少了一份,我们所有人可都是吃罪不起的!”
刘永铭压着声音说:“上报?怎么上报?这个冤字写得歪歪扭扭,显然写这个人字的人根本就不识字!这可是会试!来考的可都是举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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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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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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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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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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