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底竟不像从前那般因她波澜层生。
只望向魏丞相的眼神冰寒彻骨。
他方一进宫,便遇见宫人惊慌禀报,说小皇孙大闹相府,毒倒了魏丞相。
当即,他便奏明父皇,随御医一同出了皇宫。
毕竟,只要有他在,即便是欢欢贺贺把人毒死,他也有法子毫发无伤地保下他们。
可半路上,他却听闻不止丞相出了事。
“二皇子殿下。”魏丞相就要行礼。
夜少勋阔步走近,一手握住他的肩头,看似止了他的礼,每一根手指,却都在暗中不断施力。
“本王亲自来接,欢欢贺贺怎么还不来迎?”
魏丞相肩骨吱嘎作响,整条手臂疼得发颤。
生怕夜少勋一怒之下命人彻查今日之事,魏令月赶忙起身走近,借着抬手时袖摆遮挡,悄悄牵住他袖口晃了一晃。
“少勋哥哥,都是我的不是,”她刻意放轻嗓音,无限温软又满是自责地开口:“我明知孩童玩耍时不懂分寸,极容易受伤,却没能将欢欢贺贺看顾好……”
说着又替自己解释:“许是吓着了,我从未见父亲瘫软在地,一时慌了阵脚……如今的局面,谁人都不想的。”
听她语带哭腔,夜少勋闭了闭眼,下一刻骤然收手,“我的儿女,与你何干?”
魏令月心头一颤,脊背划过一丝冷意。
几次三番,他对她冷言冷语,拒她于千里之外。
他可还记得,曾经的那些柔情蜜意?温言软语?
果然是只见新人笑,便忘却旧人哭么?
可夜少勋痴恋她多年,竟这么快就变了心?
她魏萱溪凭什么?
此时,一墙之隔的侧厅。
“哥哥,是不是爹爹来了?”欢欢趴在地上厚厚的被褥里,灵动的眼睛一眨一眨,里面盛满期待。
贺贺板着小脸不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欢欢立刻两眼放光,骨碌一下爬起来就要往外冲。
忽然明白什么,她又停住脚,小跑回来凑近贺贺,很惊奇地问:“哥哥,你这是生我气了啊?”
贺贺沉默。
有点为难地嘟一下嘴巴,欢欢偏过圆圆的小脑袋,“可我要是不装昏,他们就要打你了。”
她那时正巧摔在草丛边,身上虽然有轻微的扎伤和蹭伤,但总体没什么大碍。
贺贺不说话,脑海里满是妹妹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的样子。
“这样嘛,下一次我给你使个眼色好不好?”欢欢眉眼甜甜弯起,双手捉着哥哥一只手腕,摇晃着小身板撒娇,“我就是不想你受伤嘛,受伤可疼了。”
说到疼,贺贺腰间被狠狠掐过的地方,便越显得疼痛难忍。
他抹一把额间薄薄的冷汗,没让妹妹发现异常,拧眉强调:“可我是哥哥。”
欢欢一脸乖巧,“哥哥最好了。”
这句话之后,她又一连叫了好几声哥哥,贺贺才松了紧绷的心弦,严肃的小脸总算显露一抹无奈。
他小心牵过妹妹的手,“我们去找爹爹吧。”
欢欢笑起来,“爹爹来了,我看谁还敢欺负娘亲和我们。”
话音落,紧闭的门扇忽然被推开。
外面站着一脸局促的林太医。
还有面若寒霜的夜少勋。
至于魏父和魏令月,则被吩咐留在正厅等候。
“爹爹!我好想你啊。”欢欢笑得灿烂,之前的惊吓仿佛早被她淡忘,脚步轻快地跑过去抱住夜少勋小腿。
弯身抱起她,夜少勋跨进门,宽大的掌心放在贺贺发顶,似刻意安抚,又像是不经意,缓缓摩挲了几下。
“可有大碍?”他问。
即便他不想承认,但在魏萱溪的教养下,他这一对儿女的医术,恐怕比御前的太医还要出色几分。
贺贺抬起眼睛,脸色有些苍白,“爹爹你别担心。”
“爹爹!都是丞相府欺负娘亲,在外面乱说娘亲坏话,我都听斩风叔叔说了。”欢欢松开搂紧爹爹脖子的手,面对面和他告状。
“还有还有,那个胖胖的大娘让我飞出去了,另一个胖大娘还欺负哥哥……”
她理直气壮,身板硬挺,小模样看得夜少勋心头一软。
抬手轻轻擦擦她柔嫩小脸上的脏污,他余光扫了眼地上的被褥,长眸微微眯起,眼底浮上浓郁的不悦。
他自是不会在意听闻魏萱溪被欺负时,自己心底泛上的微妙愠怒。
只展露自己对年幼儿女的回护。
“林大人。”夜少勋身姿挺括,背对门口,开口时语调徐缓,声色平平。
却无端听得人头皮一紧,后背发麻。ωωω.χΙυΜЬ.Cǒm
无辜牵扯进皇族家事的林太医躬身应“是”,浑身上下冷汗岑岑,内里衣裤已湿了大半。
“相府一事,你可听明白了?”夜少勋问。
林大人连连点头,唇舌磕绊一下,语声才连贯起来。
“稍后、稍后回宫,下官会一五一十,向圣上禀明……”
像是对他的答复并不满意,夜少勋转身,脸是冷的,面具下的一双眼睛目光幽幽,让人捉摸不透。
“本王一双儿女伤势严重,须得尽快回府,魏相的诊治,便全都托付给你了。”
林太医恭顺应声。
这时候,贺贺认认真真开口:“娘给的‘哈哈粉’并不伤人,只难受半个时辰就会自动解除,不需要怎么医治。”
夜少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柔和几分,躬身也将他抱起,一左一右带着一对儿女往外走。
等临出门时,他冷漠低沉的嗓音才重新响起。
“丞相既是被毒倒了,想必不治上三五日起不来身,林大人,之后便有劳了。”
恭送他离开的林太医骤然愣住。
这是要他在诊治的时候做手脚……刻意让丞相大人病上几日?!
“可有何难处?”夜少勋语气冷上几分,微向后侧过脸。
抬眸看到他眼尾的一点冷光,林太医心底一凉,暗自叫苦不迭。
“下官定遵照殿下嘱托,好生诊治丞相大人……”
见他会意,夜少勋才重新迈开长腿,大步离开。
马车一路疾行,不多时便到了靖王府。
安置好孩子,夜少勋便命人去探魏萱溪在做什么。
当得知她还在医馆忙碌,始终都平静如常的夜少勋。
突然劈手砸了桌边镇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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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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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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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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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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