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锦凭着记忆绕着村子外的小树林走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在河边洗衣服的陈二丫。
她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土布褂子,脑后扎着一根长长的大辫子,正蹲在那用力搓着手里的衣裳。
小河边此时有六七个妇女,都是差不多的穿着,有说有笑不知聊着什么。
陈二丫声音不大不小,说话时眼里带着笑,声音听上去有种亲切自然之感。
怎么说呢?
有点怪异……
司锦暗暗观察了一会儿,总算让她看出一些端倪。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
司锦挑眉,又看了一小会就撇开眼,转身离开。
郝春草正在气头上,司锦暂时不想大动干戈,迈着步子朝不远处一间还算板正的一面青院落走去。
两只老母鸡悠闲的在院中踱步,时不时低头在地上啄一下,也不知道吃了点什么。
司锦站在门口,影影绰绰看到西屋窗户上映出两道人影,她大喊:“老姑!在家没?我是司锦啊!”
没一会,一个穿着枣红衬衫的女人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她腼腆的笑了一下。
小碎步过来打开大门,声音细细弱弱的,一看就是脾气很温和的人。
“锦丫来了啊,快进屋,刚炒了点黄豆,跟你表妹一块吃。”
司锦乖巧走在女人身后,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原主最小的姑姑周信子。
10年前周老头做主把她嫁给了本村小木匠,婆婆好说话,公公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上头两个伯哥全都在县城煤场上班,村里就他们这一支跟老两口住着,日子还算舒心。
要不司锦也不好来打扰。
“小姑,咋没看见姑父呢?他今天没做东西呀?”
周信子拉着人按在炕上,抓了把黄豆放在她手里。
“家里木材不够了,你小姑父出去找,得晚上才能回来,孩子爷奶昨个去了我大伯哥那,可能得住两天。”
司锦点头,打量起周小姑家。
进门左手边一铺大炕,炕梢一张雕花大炕琴(半身高放在炕上的一种柜子),地上三只垫高的樟木箱子,刷了红漆,画的团团牡丹花,喜庆又鲜艳。
到底是木匠家里,司锦心下不由一丢丢羡慕。
原主全家就一口木箱子,只刷了点清漆,年头多了还掉了不少。
寒酸啊!
收回目光,司锦笑眯眯跟炕上两个小娃娃搭起话来。
“春芽,夏阳,你俩玩的啥啊?能带我一个不?”
俩孩子手里拿着个沙包,炕上开摊开有几块羊骨头,玩的头也不抬。
春芽没说话,反倒是6岁的夏阳回了一句,“四表姐你等会啊,我俩玩完这把再带你。”xǐυmь.℃òm
“行啊!”
周小谷唇角带着笑看他们一眼,继续纳着鞋底。
司锦都想好了,今天就在这待着了,等晚上郝春草睡着她再回去。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司锦发现春芽竟然一句话没说。
联想起周家这一系列变化,她不由挑了挑眉。
“春芽,等秋天开学你上二年级了吧?”
春芽低着头摆弄着沙包,不接话,她旁边的夏阳奇怪看了他姐一眼,乐呵呵接话。
“嗯,四表姐,我姐开学上二年级,我妈说给我也送去,开学我也是小学生了!”
司锦心中怀疑愈发深了,更加坚定多留一留的决心。
中午,周小姑炖了一锅出,还贴了满满一圈的玉米饼子。
黄橙橙是玉米饼子带着一层锅巴,里面掺合了白面,吃着别提多香了!
司锦没好意思多吃,只吃了两个就停下。
周小姑还问呢,“咋不再吃点?吃饱了吗?”
饭后司锦要去帮忙收拾碗筷,被周小姑按下不许,最后也只能作罢。
一直在周小姑这待到天擦黑,司锦这才慢悠悠往周家而去。
远远的就听见郝春草在骂人,骂的还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两个小白菜弟妹。
司锦撇撇嘴,砰的一声推开院门,正好对上饭后纳凉的一院子周家人。
此时,郝春草手里掐着一根鸡毛掸子,看见她进来脸色就是一唬。
“小贱蹄子你还敢回来?黑天把活的你又是上哪跑骚去了!我们老周家生了你这么个玩意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看老娘今个不扒了你这身骚皮子,省得给我们老周家丢人现眼……”
司锦冷着脸往边上一躲,余光瞥见刚刚被骂的两个孩子的眼神。
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妈的!
郝春草刚那一鸡毛掸子没抽着人,卸了劲再次抽打过来。
司锦心中发狠,一把就攥住了即将打在身上都鸡毛掸子,冷眼盯着郝春草。
“闹够了没?到底是谁丢人?骂人话你是张嘴就来,咋滴?谁亲眼瞧着了不成?一天天不把我们姐弟仨逼死您老心里不痛快是吧?成啊,那咱们就一起死,正好我爹妈全跑了,我们姐弟仨活不下去,不如带着咱老周家一块走,到了下边也能有个照应!”
郝春草一愣,周家其他人也被司锦话震惊到了。
半晌,周浩仁率先开口,作为家中老大,他肯定要说两句啊。
“那个锦丫啊,你咋能这么说话呢?你奶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你是小辈,咋一点委屈都受不得了?”
“别跟我说啥吃亏是福,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张嘴闭嘴就是小贱人小骚货,生怕我名声好了咋滴?”司锦直接回怼。
周浩仁被怼的哑口无言,不由也埋怨起老娘,确实骂的太难听,不怪四丫头生气。
正想再劝两句,陈二丫笑眯眯说话了。
“锦丫啊,你奶没念过几天书,说话糙了点,你别跟老太太计较行不?”
又给郝春草使了个颜色,拉住司锦的手,眉眼柔和慈祥。
“你奶也是为你着想,天都这么黑了,她就是担心你出啥事,你说说你都是大姑娘了,能懂你奶一片心意点对不?”
司锦捕捉痕迹甩开陈二丫的触碰,往后退了半步。
“嗯,我理解,我奶郝春草同志可是真心为了我好,我作为小辈得领情,得感恩戴德,得低头受着!大伯母,您说的我都记住了,等以后外头传言咱老周家闺女勾三搭四不守妇道的时候,我一句话都不辩驳,毕竟这时我奶亲口传出去,我们这些做小辈的都应该受着,谁叫我们是小辈呢?”
陈二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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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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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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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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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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