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她一身风华光彩夺目,对比之下,已经近五日没有换过衣裳的宋家人更显狼狈万分。
司锦站在山洞口,好整以暇的看着狭窄山洞中的宋仁怀一行人,脸上没什么多余道表情。
宋仁怀逆着光,眯眼打量着这个女儿,心中没来由生出一种陌生感。
在他的印象当中,大女儿一直乖巧听话,只在书画歌舞等技艺上格外用心,甚至性格还有些沉闷寡淡,并没多少出彩的地方。
可现在再看…
宋仁怀恍惚中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城外跑马的少女,一身利落的骑马装英姿飒爽,回眸朝他浅浅一笑。
“宋大人,宋夫人,最近过的可还舒心啊?”
娇软嗓音中带着丝戏谑,召回了宋仁怀出走的理智。
他不悦皱眉,却也没有发火,只平静问道:“锦儿,可还记得父亲曾教于你?为淑女者当以贞洁为首,若落入贼人之手必要时当以命保全贞洁,万不可行苟且偷生之事!”
闻言曹蕊欣抹了抹眼泪,柔声劝他,“老爷你莫要生气,锦儿定然也是为了我们才……”
顿了一下,她才又哽咽出声,“都是我这个母亲做的不够好,才让锦儿移了性情,作出偏颇…无礼之事,还望老爷莫要与锦儿计较。”m.χIùmЬ.CǒM
宋仁怀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一副宁可饿死困死也不会欺负于是贼的清高嘴脸。
司锦觉得好笑,不禁看向其他宋家人。
她一眼眼扫过宋仁怀的两个妾室和孩子们。
王姨娘眼皮都没抬,只双手搂住她生的两个孩子,一言未发。
李姨娘倒是转了转眼珠子,“心疼”的看了司锦一眼,眼眶含泪将落未落,端的是楚楚可怜媚骨天成之姿。
她颤声开口,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大小姐,你是来接我们出去的吗?”
她才不管宋司锦是不是没了清白,是不是委身于山寨的豺狼虎豹,她只关心自己是不是能出去了。
司锦轻笑一声,拨弄了一下指甲,最后看向与自己一奶同胞的亲生弟弟——宋启瑄。
他今年12岁,此时板着一张脸,跟宋仁怀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宋启瑄红着眼睛对上司锦,只觉得心一抽一抽的难受。
他哑声开口,语气艰涩的问:“可曾…可曾受了欺辱?”
司锦又往前走了两步,直直迎上这些人的目光,最后看向宋启瑄。
“你怀疑我?还是关心我?又或者二者皆有?”
原主跟这个弟弟一向并不亲厚,甚至姐弟二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原主以为是弟弟年纪小不动手,却不知这里头还有曹氏多年的谆谆善诱。
刚出生就被养在曹蕊欣身边,她长歪是件再容易不过得事。
宋启瑄皱起眉头看了眼宋仁怀,纠结一瞬还是咬牙说道:“你要是真做了那压寨夫人……以后便不再是我长姐!”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山洞中忽然静的只剩下呼吸声,有的急促、有的粗重,更有甚者直接屏住了呼吸。
就在气氛凝重到冰点的时候,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忽地响起。
“怎么?他们不认你?”
是孟德龙。
他一直站在洞外,甚至还顺着宋启瑄的话想下去,尤不能理解,遂才出声询问。
哪怕他在大景朝生活几十年,可骨子里的新时代思想从未消亡。
他不大能理解这些古人的‘饿死是小贞洁是大’的观念,甚觉离谱。
一个十岁刚过得孩童,怎会有如此想法?
孟德龙走近看了看,就见少年面容绷得紧紧的,一双眼看向他亲姐姐时目光满是冰冷。
那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亲人,反而像是在看什么附属物。
就好像宋司锦并不是单独的一个人,而是附属于他的一件器物。
若宋司锦丢了清白名声,他最先想到的不是关心嫡姐的心情健康,而是担忧自己名声被带累…
孟德龙连退两步,一瞬间有种手脚冰凉之感。
这,就是旧时代女性的悲哀吗?
他不大敢继续看下去,却也没有离开。
他想,老乡现在应该很愤怒呀吧?
他得留下来做她的依靠,以免小姑娘太过伤心而崩溃。
孟德龙侧头去看司锦的表情,却发现…她居然面无表情。
好吧…可能是他想多了。
宋姑娘并不是一般人,或许根本不在乎旁人看法也说不定?
这时,沉默半晌的司锦突然开口了。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
宋启瑄想也不想就答,“对!所以你就是委身跟了他是吗?”
好年手指着孟德龙,目露憎恶之色,言辞激烈。
司锦又朝宋仁怀看过去,问:“父亲也如弟弟一般想我?”
被问到的宋仁怀心里暗骂儿子是个蠢货,可现在都被架到这儿了,他还能怎么说?
“自然,我宋家女誓死守贞!”
司锦忽然笑了,笑的很大声。
她伸手拍了拍孟德龙的袖子,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听见了吗?他们说不认我了,哈哈哈……”
宋仁怀的脸色很难看,他觉得宋司锦笑的不是旁的,而是在笑他这个父亲!
这让他倍感屈辱。
曹蕊欣看了看司锦那模样,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
她期期艾艾的劝道:“阿锦,快别笑了,你父亲和瑄儿他们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太伤心,他们只是心疼你,却嘴硬不好意思说罢了。母亲理解你为了父兄忍辱负重,母亲会替你说情的,咱不笑了好吗?”
“不孝了?”
司锦“重复”了一遍曹蕊欣的话,认真的看向她,“这可是母亲说的,那女儿就按照母亲交代的办了?”
曹蕊欣愣了一下,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又一时没有想出来。
她只好微笑点头,只可惜四五日没有洗漱过的她形容狼狈,这一笑更是不大好看。
司锦别开目光,声音淡淡。
“既然母亲都这样说了,那我便不孝了吧。”
宋家人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下一秒却听见她说。
“老孟,把他们全都杀了吧,好叫他们干干净净去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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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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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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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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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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