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人不倒书不合”的任乔安,第一个先给在宋氏私立医院带自己的钟医生打电话,向他阐述了,自己因为个人原因要请一个月的假。
“你想清楚了吗?现在请假意味着什么?”钟医生诧异于任乔安要请假,但也不会阻止她的决定,更不会强迫她回来上班,只是问她:“现在是你的关键时刻,你有什么困难要先放一放,别要影响你眼前的人生。”
请一个月的假,意味着任乔安将要错过医院实习评估的关键时刻,到时候很有可能拿不到最好的评价,也就有可能会影响任乔安在国医大的优秀毕业生评估。
不能成为优秀毕业生,将会直接影响任乔安在杏林能否种下自己的一棵树,这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
而任乔安也知道,现在请长假,她的实习成绩大概率会下降,甚至会落到那七位实习生的最后。
可是她已经不想再这样争取下去了,汪思悦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做第一太累了。
做第一名,敌人永远不是竞争对手,还有可能是自己的家人。
她受不了了,做聪明人太累了,决定全数放弃。
“钟医生,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提点,我想我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任乔安不想再给自己找理由,过不了多久,全世界都会知道她考研失败,被宋教授拒绝了。
不管真正的原因是怎么样,任乔安自不量力的事迹,将会提点每一个想要报宋教授的女学生,让她们望而却步。
以前她不信这个邪,现在她信了,也服了。
打完电话,任乔安放下手机,汪思已从外面跑进来,笑着问:“天还没黑,咱们要不要去凑个热闹?晚上咱们去外面吃。”
任乔安点点头,跟着汪思悦一起跑出去。
汪思悦开车,任乔安坐在副驾驶,两个人除了村子又在山路上盘旋。
“这个村子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穷,它虽然在山里面,但是这里住的都是有不动产的人,年轻人喜欢大都市的生活,所以住在外面,老年人喜欢家里安静,所以留在这里过着慢悠悠的时光。”汪思悦向任乔安解释这个村子的精神面貌:“我就喜欢这里安静,所以我才在这里盖了一栋房子。”
有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住在这里让她觉得自己是个隐士高人。
任乔安点点头,远远地看见窗外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小房子,问:“那里是什么地方?半山上的那个小房子。”
好像在汪思悦的院子里,也能看见那个小房子,隐藏在树林之间,隐住一半的真身。
这种原始的生活面貌,肯定不会出现闲置的房子,那里虽然看起来就,但是不脏乱,肯定也有人住。
“哦,那里是座尼姑庵,好像叫‘过桥庵’来着,原因是要去山上要过那座石桥。”汪思悦说着,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嘴熟,惊奇地说:“它好像和你的名字一样的发音,你们真有缘分,等这一次庵上有集会,你一定要上去看看。”
过桥庵,桥庵,乔安。
任乔安没说话,看着那隐藏在山林之间一座小房子,汪思悦的车一转弯,她就看不见了。
一个小时的车程,在山里绕来绕去,最后在一个转弯之后,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任乔安一直以为,汪思悦的民宿客栈根本就是要钱的幌子,就是那间小楼,而事实上,在山脚下的古风商业街里,汪思悦真的有一座民宿客栈。
它的名字和那间小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叫做“来时何方”。
四月对来时,归处对何方,竟有点意思。
“怎么样?我这客栈不错吧?”汪思悦带着任乔安转了一圈,自豪地说:“咱要把坑爹当成事业,肯定得挂着羊头卖狗肉,门面得有一个。”
汪思悦是这里的老板,而管理这间民宿的人却是一个年轻男人,长得很帅,帅到可以直接进娱乐圈当男主的那种程度。
古风的院子里,男老板穿着汉服,像极了古偶剧里,风靡万千少女,人在江湖做传说的大侠客,他面前摆着很专业的打光拍摄道具,对着手机支架上的手机直播。
任乔安站着看了一下,直播内容就是和观众做游戏赢奖励,奖励不限于民宿免费住宿,还有男老板合照。
男老板身边围绕着很多拿手机拍照的女游客,他也不吝啬怯场,一边拿着手机开直播,一边招呼客人,显然大家都爱和这样的帅哥合照,并且和他聊天。
任乔安被汪思悦安排在一楼的客房里,两个人洗漱了一番,汪思悦带着任乔安出门逛街。
路过院子时,汪思悦和男老板打了个手势,意思她们来了,又出门了。
走出大门的时候,任乔安听见男老板说:“那位美女太现代了,不适合我这种美男子,再说人家是老板的朋友……”
任乔安觉得好像在说她,但是她们已经出门了,也没有回头看一看。
“这里虽然比不上国内有名的民俗街,但是商业化也很成熟,好在买东西不贵,品质也不错,我这个主人今天就好好带你逛一逛。”汪思悦给任乔安介绍这条商业街,因为是周末,逛街的人比较多,年轻男女占多数。
“现在逛街的都是这附近住着的人,等过暑假和寒假的时候,外地人就多一些。”汪思悦拿起店铺里的民族风服装,在任乔安身上比划:“你算是来的比较合适,现在街上不拥挤也不冷清。”Χiυmъ.cοΜ
最适合玩了。
民俗街和普通的一样,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买的东西都具有民族风特色,晚上天黑的时候还有篝火晚会,任乔安一个不爱好酒吧热闹的人,被汪思悦强行拉着露天蹦迪。
节奏强烈的音乐,土嗨土嗨也是开心。
男老板把手机拿着来篝火晚会直播,任乔安放开了她这些年的禁锢,一口气喝了一整瓶啤酒,赢得在场所有人的叫好声。
可是喝完,任乔安就开始失落。
她强烈的明白自己没有喝多,可是一瓶很苦的啤酒下肚,她突然被这些热闹隔绝开来。
或许她天生不合群,不适合热闹,她只想一个人待着,任何人都不要来吵她。
她突然好喜欢汪思悦那个“四月归处”,那里安静平和,像一个豪华的山洞,比这里更让她有安全感。
因为任乔安的要求,汪思悦提前结束在民宿的旅程,连夜又开车送任乔安回去,她把晕车迷糊的任乔安放在床上休息,自己进浴室洗脸。
刚放开水,水流哗啦啦的响,汪思悦却听见了外面伴随而来的哭声。
任乔安在外面,哭着她逝去的前半生,伴随着水流声的掩饰,肆无忌惮的哭声。
汪思悦一顿,终是将水开的更大一些,让水声淹没了她的哭声。
哭一哭,发泄一下也好,就怕她憋着不说。
等哭声小了许多之后,汪思悦才从浴室出来,任乔安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她哭了太久,连睡梦中都在抽泣。
这个“归处”,只有一个供人休息的房间,汪思悦没有躺在她身边休息,而是穿好了衣服下楼,去到一楼的厨房。
……
任乔安第二天醒的时候,眼睛干涩发烫,嗓子眼都有些干哑,汪思悦不在她身边,她起身去浴室洗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憔悴,才下楼找汪思悦。
“醒来了,正好我有一件事和你说。”汪思雨一如往常精神饱满,她在院子的亭子下,石桌前泡茶喝。
看见任乔安下来,带着她进了厨房。
打开厨房的冰箱,冷冻箱里有很多冻着的馄炖和饺子,汪思悦说:“昨晚民宿那边直播火爆,今天预约入住的人特别多,所以我得去那边帮忙,一会儿而就得走。”
换言之,汪思悦要离开这里,留下任乔安一个人在这儿。
不过汪思悦其实也放心不下任乔安,所以昨晚连夜包了满满一冰箱馄炖和饺子给她,就怕她一个人在这里饿着了。
“这里是我昨天包的馄炖和饺子,我也就这点手艺了,你别嫌弃。”汪思悦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外面有菜地,你喜欢吃什么菜就自己去摘,这里只有一个小卖部,没有餐厅,这几天的饭食,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任乔安想说她会做饭,只是许久没做了,但是看见汪思悦给自己准备的东西,也笑着点点头:“谢谢,我不会把自己饿死。”
她既然上一次没死,她就不会跑去自杀。
“那就好……我……”汪思悦想再说些话安慰开导她,可任乔安的情绪,确实比汪思悦想象中的稳定,千言万语在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句:“我是说,人的兴趣不是一下子就能找到的,我们时间还有很多,慢慢摸索。”
慢慢摸索,总能找到更喜欢的世界。
任乔安点点头,笑着送汪思悦出门,看着她的车消失在小路尽头,这座小楼终于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四月归处,汪思悦的归处。
任乔安的归处,仍需慢慢寻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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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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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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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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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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