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白色的短褂,也只是因为它的底色是白的,因为上面已经布满了黑色的污渍。露在外面的两条结实的胳膊,和脸上的颜色一样,散发着淡淡的黑色光泽。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这,眼前的这个人不是菜头吗?!这才过去了几个月,他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这得吃了多少苦啊?!
还有,我的汽车呢?!他口中的大生意呢?!现在看起来,怎么如此狼狈不堪?!
望着趴在地上忙来忙去的菜头,我的心头一阵酸楚,心里不禁思忖道:难道菜头失败了?!他不敢跟我说实话,如今只能靠着卖苦力来维持生计吗?!
我怔怔地望着菜头,心里正想着是要跟他打个招呼,还是暂时回避一下,保全点他的颜面。
这时候,菜头已经把三辆板车的车轮都撑好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朝那三个车夫招呼道:走走走!先吃饭!
说完,他身子一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马路旁的我。
菜头先是一愣,跟着脸上立马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大声喊道:肆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鼻子一酸,感觉眼睛里起了一层雾气,我有些哽咽地说道:菜头,你现在——!
我的话还没说出口,菜头已经冲了起来,一把把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呃,呃?!菜头好像又长高了?!也长得更结实了!菜头一把把我给抱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我的脑袋被他死死地按在胸前,除了感受到一股子汗酸味直冲鼻腔,更是深深地感受到了他胸前肌肉的力量。
菜头终于把我放了下来,我的头还有些发晕。等我站稳了身子,吸了一口气,张嘴刚说了一个字:你——!
就听见菜头回头喊道:陈师傅、张师傅、王师傅!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们提起的肆哥!我的大老板!
大老板?!什么大老板?!刚才被菜头转晕的脑袋有些懵,我的脑子根本没有转过弯来。
几个师傅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跟着对望了一下,他们一边用毛巾擦着头上的汗,一边朝我点头笑笑,跟着喊道:大老板!
“哈哈哈”!菜头大声笑着,攀着我的肩膀就往餐馆里面走,一进去就喊道:老板,炒几个菜,一人一大碗米饭!
我刚吃——!我连忙对着菜头想说自己已经吃过饭了。
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菜头不由分说地按在了餐桌旁,他说道:肆哥,你过来怎么也不跟我打个电话啊?!我好开车去接你啊?!
我——!我刚一张嘴,菜头又把话接了过去,说道:也是哦!这段时间我都在外面跑,你打电话我也不一定在的哦!
你——!我又想说话,菜头又神秘地说道:肆哥,正好,吃了饭以后,给你个惊喜!
给我个惊喜?!我愣了一下,心里想道:还有什么惊喜?!你已经给了我足够的惊吓了!
菜很快就炒上来了,五个人,三盘菜,五大碗米饭。
老板上菜的时候,还特别好奇地看了我一眼,估计在想:这人怎么才吃过了,又跟着进来了?!
肆哥!吃饭吃饭!菜头端起碗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那三位师傅也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我才吃过了,肚子里根本装不下,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只好放慢了速度,陪着他们,偶尔往嘴里喂一小口饭。
几位师傅吃得比菜头还快,一大碗米饭吃完后,立刻又添了一碗。菜头吃完了碗里的饭,刚想要再叫老板添饭,突然看见我没有怎么动,他好奇地问道:肆哥,你怎么不吃?!不好吃吗?!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叫!
我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没有!我刚才在这里已经吃过了,现在一点不饿!
你吃过了啊?!菜头似乎愣了一下,跟着看向我碗里的米饭问道:那你还要不要?!
我说道:不要了!
那给我吧!菜头说着就从我手里接过饭碗,把米饭翻倒在他的碗里。正准备夹菜,发现三个盘子已经空了。他放下碗,拿起一个盘子,把盘子里的油倒在了碗里,跟着用筷子拌了拌,几大口就喂到了嘴里。
另外几个师傅有样学样,把剩下盘子里的油倒在了碗里,拌着饭吃了。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我现在的心情,看着他们吃饭的样子,我愈发心疼起菜头来。真不该让他一个人跑出来做事!
菜头几口吃完了饭,把碗一放,然后喊道:老板,算账!
老板连忙跑了过来,说道:四块五毛钱!
我连忙把手伸进兜里,准备把饭钱付了。
菜头一下急了,他伸手擦了一下嘴,一把拦住了我,说道:肆哥,这怎么能让你付钱呢?!
说着,就从裤兜里掏了一把零钱出来,放在桌子上。有分币、有角票、有钢镚,全是小票。他认真地数了数,凑了四块五毛钱递给了老板。
那三个师傅吃完饭把嘴一擦,对着菜头说道:谢谢生哥!
说完,几个人就起身先出去了。
菜头把桌上的零钱收拾完,再次塞进兜里,这才对着我说道:肆哥,走,到我那儿去!
我望着菜头如捧家珍般小心翼翼地数钱的模样,心中不禁暗自想道:钱要是实在没有了,那就算了吧,反正都是道一宫的钱。那八斤黄金都还毫无头绪呢,又何必在乎苏家的供奉少了这一点呢?正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倒不如让菜头回到游戏厅里帮忙,至少还安稳些!
菜头!我怔怔地看着菜头说道:要不,我们回去吧!
回去?!我这段时间正忙着呢,回去干什么?!菜头抬起头,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道:肆哥,要回去,也是年底的事了!
说完,他起身拉着我走出了小饭馆,对着那几个师傅说道:今天辛苦你们了!明天记得把货交过来!
生哥,放心吧!没有问题!几个师傅齐声答道,跟着拉起板车继续前行,融入了夜色中。
看着那几个师傅独自走了,我好奇地问道:菜头,他们——!
就看见菜头站在路旁伸手一招,一辆出租车缓缓开了过来,他对着我喊道:肆哥,快点!上车走了!
走了?难道这是要带我去他的住的地方吗?我眉头紧蹙,心中想道:去看看吧,如果情况太差了,就让他跟着我回去,不在外面混了!
我钻进了出租车的后排,菜头跟着挤了进来,他对着司机说道:西城区郝家村!
司机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说道:郊区了哦!
菜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让你去你就去,钱不少你的!
司机又瞅了我们两眼,这才有些迟疑地出发了。
菜头扭头对着我说道:肆哥,我今天没有开车,不然先带你四处转转!平常天天在外面跑,很少开车的!
我问道:那车呢?!xǐυmь.℃òm
菜头解释道:停厂区里呢!
我心里正暗自想道:看来汽车还在!就是不知道那些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不会都亏完了吧?!
就看见汽车的反光镜里,出租车司机似乎翻了一个白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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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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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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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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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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