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到这个点子的时候,牧云生眸子先是微微一亮,但很快,它拒绝了。
“我不能……那么做。”
宁秋水:
“可是我看你很想这么做。”
牧云生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是的,我很想。”
“但我不能。”
宁秋水问道:
“是因为叶玉妆,还是你心里愧对牧家?”
牧云生没有回答。
宁秋水帮他回答了:
“看来都有。”
“但现在,你必须要做出一个抉择了。”
“你心里清楚,等你死后,牧辰也尘归尘,牧家的那些老祖宗绝对不会放过叶玉妆。”
牧云生仍不死心,解释道:
“它们一般情况下出不来,现在玉妆的骨灰在外面,那些老家伙伤害不了她。”
宁秋水:
“可是叶玉妆不知道你死了,她一直都在牧宅找你,你不愿意告诉叶玉妆关于你、关于牧家的事,等你撒手人寰,牧家那些满心恨意的老祖,会用些什么方法来将她骗入牧宅祖宅之中?”
“这一点儿,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你要赌一次吗?”
“但我觉得你不会赌。”Χiυmъ.cοΜ
“你不敢。”
牧云生似乎看见了可怕的未来,身上的气息再度变得不稳,凌厉了起来,它死死盯着宁秋水,周围的区域竟然生出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白、刘三人都不敢靠这寒霜太近,朝着房间的中央挤了挤。
他们没敢插手宁秋水的谈话,但心里的确很紧张。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宁秋水谈崩了,这个房间里的人……基本都得死。
按照牧云生表现出来的力量,他们身上那两件鬼器,顶多能送一个人出去。
可那又如何?
牧云生还不是一样能够追出去?
过了好长时间,牧云生才终于稳定了自己身上的气息,目光垂落在了自己手中的封魂罐上。
“你们将我的事告诉玉妆吧……她的确不该再留在牧家了。”
“结婚的事情就算了,你的提议很让人动心,但比起报复老祖们,我还是希望玉妆能够安全地离开牧宅……”
宁秋水没有放弃,不依不饶道:
“之后呢?”
“你让她做一只孤魂野鬼么?”
“在外面的世界一直飘荡,流浪,最后孤身至寂灭的那一刻?”
牧云生闻言,本就僵硬的身子彻底怔住了。
面对牧云生那副茫然的表情,宁秋水笑道:
“结不结婚,我说了又不算,要不,你问问叶玉妆的意见?”
“昨夜听叶玉妆的语气,她好像觉得自己很亏欠你,但我个人觉得,至少在你家族这件事情上,是你自己没有处理好。”
“现在就当你也还个愿,在死之前听听她想要什么,如何?”
牧云生抚摸着封魂罐的枯瘦手指忽然颤抖起来。
它翕动了下嘴唇,声音沙哑地问道:
“可……我看不见玉妆,玉妆也看不见我,我们要怎么……”
孚——
宁秋水晃了晃手上的这本儿『账本』。
“命运早已留下箴言……生前的时候是牧辰作为你们之间联系的纽带,成功帮助你们私奔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而现在,牧辰留下这本『账本』又再一次成为了你们之间交流的『媒介』。”
几人看着宁秋水手里的那本账本,忽然想起牧云生虽然看不见叶玉妆,但却能看见叶玉妆留在上面的血渍。
“卧槽,对啊!”
刘承峰有些激动。
“叶玉妆能把血留在这本『账本』上,你肯定也可以,如果你想说什么,直接写在上面,晚上的时候我们拿给叶玉妆不就行了?”
宁秋水将账本递给了牧云生,后者盯着账本许久,才小心接了过来。
它抚摸过叶玉妆留下的血迹,忽然缓缓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宁秋水微微挑眉。
牧云生沙哑的声音依旧难听,但变得平和流畅了许多:
“以前总听前辈们说,要好好珍惜当下的人,不要等到日后失去了再后悔……可是这世上,总有些人是无论怎么珍惜也不够的,他们终究会成为一生的遗憾。”
宁秋水没有说什么,忽地侧目,发现白潇潇在看自己。
对视的时候,白潇潇又移开了目光。
“所以,你要给她留下什么呢?”
白潇潇对着牧云生问道。
牧云生回道:
“我不知道,我有好多话想说。”
它折断了自己的一根手指作笔,看着眼前泛黄的纸,僵滞了许久,却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这一刻,牧云生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它永远无法忘却的面容。
那是一个抛下一切陪伴了它几十年的人。
那是一个愿意完成它的遗愿而付出生命的人。
那是一个……它永远再不能看见的人。
所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他们的生命开始相互纠缠在一起的呢?
牧云生记不清了。
它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好多事。
紧紧握住笔的手颤抖得厉害,牧云生的神情越来越迷茫。
它真想在纸上写一句『对不起』。
但是它落不下笔。
它心里想着,在得知自己会彻底离开之后,她会伤心吧?
牧云生紧张起来,它捂着胸口,觉得胸膛里难受得厉害。
究竟要如何……才能不伤害她呢?
它想不到。
众人没有去催促它,安静地守在旁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许久后,牧云生努力抬起头,艰难地向宁秋水问道:
“我……该跟她说什么?”
它的语气是如此的真诚,真诚到宛如乞求。
宁秋水无言。
这时,一旁的白潇潇将手轻轻摁在了宁秋水的肩膀上,对着牧云生柔声道:
“也可以什么都不说,留下你的痕迹就够了。”
“至少……让她知道你还在。”
牧云生闻言一怔,随后点点头。
它想到了什么,在账本上慢慢画了起来。
它先画了一座小院子。
又在院子里画了座小房子。
然后在房顶上的烟囱那儿添了几笔烟雾。
最后,牧云生在画的下方一笔一画,很认真地写了四个字。
“今晚吃面。”
四字落罢,牧云生笑了起来。
泪流满面。
ps:第一更,晚上有饭局,还有两更可能要晚一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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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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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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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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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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