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赞之词来自小孙女的嘴巴里,听起来格外真诚。
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知道哄爷爷高兴了。”
客厅里一大家子早就候着了。
许老大和许老二满脸不自在的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口。
远远看见许老爷子走过来,连忙起身相迎。
“爸,早。”
“爸,您早啊。”
“早,都早。”
许老爷子被儿子们搀扶着坐下,含笑的眼睛一扫,直接让两个儿子鸡皮疙瘩起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
咱爸什么时候这么慈爱过?
港真啊,咱爸真没这么“父爱”过,有点毛骨悚然呀。
你别看我,你看咱爸啊!
“铛。”
钢铁碰撞地板发出特有的嗡鸣声,在场所有人下意识抬手捂住耳朵。
“爷爷,盆子抱过来了。”
一个老大的钢盆,被宁宁从怀里丢在地上。
她“装模作样”的擦擦头上不存在的汗水,长舒一口气:“累死我了,这盆子好重。”
那盆明显是空钢做的。
空钢的特点在于轻盈,结实,好用。
说白了就是耐cao。
可是,为什么拿个盆子过来?
不光许家兄弟没想明白,其他几个人同样一头雾水。
“咳咳,这干嘛呢?”
许老大先问道。
“宁宁,给他们放视频。”
“好嘞。”
许老爷子一声令下,宁宁理直气壮找哥哥要手机:“哥哥快点,爷爷都发话了。”
许晏昭挑了挑眉,嗓音哼笑,几分宠溺:“好啊,拿爷爷当令牌呀?”
本来这娃过年是不收手机的。
但是这几天,她和班上的小伙伴天天晚上躲在被子里熬夜玩荣耀。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许晏昭“大意凌然”的收掉她的手机。
连带手机里满皮肤的账号。
宁宁捧着手机,语气温柔:“呜呜呜,我的账号,我的皮肤,我的王昭君小姐姐,你们想死我了。”
许晏昭:“……”
亏得宁宁记得办正事。
熟练点开快音网站,找了一个视频给大家播放起来。
几个大老爷们凑过来,眯着眼睛一副被辣到的模样。
视频里一个老人家坐在椅子上,接受后辈们的磕头拜年。
面前一个大钢筋喷子凹进去一大块。
大家一起回头看盆子,再看看视频,再扭头看看盆子。
还是他们家这个盆子更大一点。
“爷爷,新年快乐。”
视频中喊一嗓子,就有一个小辈嘎嘎磕头,哐当一声巨响,吓得围观视频的几个男人下意识摸了摸脑门。
“大哥,咱们……”
“看咱老爷子的意思,没错了。”
许大哥咽了咽口水,声音干涩:“这么大个盆儿……咱能换小一点的盆吗?”
堂堂一个许氏集团的掌舵人,什么风雨没见过。
可就没见过拿脑袋去磕大钢盆的。
还是叫他亲自去磕。
论我的脑门和钢盆谁更硬。
许老爷很不高兴:“怎么?这盆子委屈你了?”
老人家瘪着嘴抱怨:“瞧瞧人家那帮孝子贤孙,再看看我家这帮不省心的小兔崽子。”
“唉。”
这一声长叹,叫许家两兄弟心都软了。
“咳,要不,咱们满足一下爸的心愿吧。”
苏建国咳嗽一声。
昨天带着宁宁去疗养院陪自己的母亲过了一个年。
老人家身体在山泉水的滋养下,逐渐康复起来。
但是疗养院的环境非常好。
风水极佳,山清水秀,里面有个护工做事利索,嘴巴甜,会哄老人家高兴。
苏建国说要接妈过来过年,他妈愣是不愿意来。
说那小护工也是外地的,过年值班,她们疗养院又编排了节目,她要上台唱歌,没空来许家过年。
正好就和小护工以及新认识的老姐妹们一起过了。
苏建国拗不过母亲,便给小护工三倍加班费,和丰厚的过年红包。
当然给苏奶奶也准备丰厚的生活费。
足够让老人家过个快乐撒币的新年。
苏建国这个提议想拒绝都难。
有种自己脑壳硬,就不顾他人脑壳死活的感觉。
两兄弟对视一眼,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狠下心,一咬牙:“好好好,我们磕。”
客厅里一个明晃晃的大钢盆。
许老爷子坐在上首的紫檀木太师椅上,一脸笑容遮掩不住。
目光慈祥。
手里捏着一打黑卡。琇書蛧
还有一份厚厚的文件。
每张黑卡上有一千万,文件是一些不动产业转让书。
具有法律效应。
只需要签个自己的名字,马上拥有一座庄园。
这些都是许老爷子给他们准备的压岁钱。
许老大顶着弟弟们的压力,第一个上的。
儒雅斯文的中年男人下跪都显得那么如沐春风,姿态万千。
然后……
“哐”一声巨响。
乌黑的脑袋重重栽倒在钢盆上。
好大儿许老大脑袋嗡嗡作响,抽着冷气:“祝父亲身体健康,新年快乐。”
“好好好。”
许老爷子乐歪了嘴,迫不及待给大儿子塞黑卡和文件。
文件没数。
一抓一大把。
许老大接过文件一捏手指,顿时也乐了:“好好好,一把年纪,收到我爹的压岁钱了。”
他都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
人生第一次收到当爹的红包。
附赠那一句“压岁钱”,叫许老大哭笑不得极了。
一双略带纹路的眼睛弯起,忍俊不禁的笑意流露而出。
明亮又羞涩。
像极天上的星星。
闪耀着别人的眼睛。
谁不想收到来自父母的压岁钱呢?以前家里穷,当爹的一门心思铺在司令部,一年到头不见个人影。
他们母亲又走的早。
哥几个长兄如父的拉扯弟弟妹妹长大。
别说压岁钱了。
虽然生活上后来富裕了,压岁钱是从来没收到过的。
一旁的许老二看的眼睛发热。
迫不及待上前,一改刚才的扭扭捏捏,噗通一下跪在垫子上,朝着不锈钢盆子哐哐几个大响头。
语气洪亮,气势十足:“爸,新年快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子又不过大寿。”
许老爷子笑骂一句。
掏出黑卡和文件往许老二手里塞。
后面紧跟着苏建国。
许老爷子格外偏疼苏建国,一口气塞了三张卡,和五份合同,都是地段最好的铺子和商场,在家里躺着都能月入几百万那种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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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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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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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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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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