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瑶感觉到了目光,她抬起脸看向那对父子。
方小宝低着头,不需要爸爸拿奶瓶喂,自己的一双小短手抱着奶瓶,含着奶嘴,喝奶喝得非常迅速。
这架势,仿佛有人随时会和他抢。
白瑶欣慰的说:“小宝真乖,现在喝奶都不要人哄了。”
这话听在方小宝耳朵里,就像是在说:好了,今天就不揍你了。
方迟抱着小宝坐在白瑶身边,摸摸小宝的头,他也与有荣焉一般,慢吞吞的说:“小宝不熊……是好孩子。”
方小宝抬起泪汪汪的眼。
爸爸真是好人,都会为他说好话了!
白瑶见到方迟的衣领开了,露出了大片今早才留下的痕迹,她瞥了眼方小宝纯真无辜的模样,伸出手赶紧把方迟的衣领整理好。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方迟太疯,把方小宝的口粮全弄没了,方小宝今天早上也不至于喝奶粉泡的奶。wWW.ΧìǔΜЬ.CǒΜ
方迟去洗碗的时候,白瑶抱着方小宝走到了院子里晒太阳,方小宝吃饱喝足,现在正精力旺盛,他手舞足蹈的,白瑶便双手扶着他,让他学着慢慢的在地上走。
白瑶是第一次养娃,还是新手,虽然有很多事情她还不清楚,但她也能感觉到方小宝似乎是有着极强的运动天赋。
他以前可以一个人在地上乱爬,现在在她的搀扶下,一双小短腿晃晃悠悠的踩在地上,也算像模像样。
不知不觉间,他们穿过了庭院,到了厢房的后面,这里还有一间小房子,没了阳光,有几分阴冷。
白瑶以前自然也来过这里,不过她到这边来的很少,她弯起腰把小宝抱起来的时候,视线刚好落在了门槛上。
这里有很多划痕,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再抬头看着这间房门紧闭的屋子,恰好位于一棵巨大的槐树之下,所以这里常年不见阳光,也就像是囤积了上百年的阴郁。
白瑶往前一步,伸出手试着推开门,没推得动。
方小宝见妈妈似乎是想进这个屋子,他也伸出手帮忙,在他的小胖手搭上门的那一刻,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了漆黑的缝隙。
白瑶目露震惊,“小宝,你力气有这么大吗?”
小宝抬起脸,模样里有着小骄傲。
白瑶将门推开,有光线落入黑暗,把黑暗狭小的房子照亮了那么一角,她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不大的房子,一眼就能看完。
一张黑乎乎的窄小的床,连桌子和椅子也没有,唯一的窗户,是左边的一面墙贴着地面的位置打开的一个四四方方的空洞。
如果把门关上,这个黑色的小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便只有这个小小的洞口了。
而在地面上,还有着很多划痕。
白瑶沿着划痕最多的地方一路看过去,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床头上,那里还有着一截断掉的铁链。
方小宝大概也被这里压抑的气氛影响到了,他抱着妈妈的脖子,小声的“咿咿呀呀”,如同在问这间房子是关小宠物的吗?
可不是宠物吗?
那个墙上的洞,或许容得下一只狗进出。
然而下一秒,白瑶见到了洞口旁边有着一只破碎的碗,因为年代久远,碗中漆黑的一团东西已经看不出原来装的是什么食物,但绝对不会让人有食欲就是了。
方小宝意识到了妈妈的表情不对,他难得安静的趴在妈妈的肩头,一双黑色的眼睛转了转去,一声不吭。
厨房里。
方迟把碗筷洗的干干净净,又把自己的手洗的干干净净,他出了厨房,跑到了庭院,没有见到老婆和孩子,眨了眨眼睛,他又跑进了卧室里,还是没有见到人。
方迟恰好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有些乱了,他知道白瑶最爱看的就是自己把长发扎起来的模样,于是他坐在了梳妆台前,笨拙的把起床时绑好却乱了的马尾辫散开,重新用僵硬的动作,试图把黑色的长发重新绑好。
但一直以来,为他束发的都是白瑶,在这方面他还是新手,努力了很多次也无法把头发扎得像之前那么漂亮,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胡乱披散下来的长发又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方迟微微抿唇,表情委屈又气馁。
一双手从后面将他的长发拢起,他的视线犹如是豁然开朗,透过镜子,他见到了身后站着的女孩。
白瑶拿起梳子,轻柔的梳着他的黑发,故作夸张的笑着,“呀,这是谁家老公这么好看呢?”
他抿着唇角笑,苍白的耳朵弥漫出了健康的血色,半怯半羞的看着镜子里的人,“瑶瑶家的……老公。”
白瑶受不了,一把扑在了他的背后,在他转过脸来看自己的时候,她亲了上去。
方迟按捺不住的微微张嘴,与她缠住了舌尖。
方小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白瑶赶紧退离,方迟目光幽怨,显然是意犹未尽。
白瑶清了清嗓子,她回头看着在床上坐着的方小宝。
方小宝目露迷茫,他只是看到了妈妈和爸爸抱在一起的背影,压根不懂他们背着他在做什么。
白瑶说:“小宝,你自己玩,我给你爸爸梳头发。”
方小宝抓起奶嘴塞进了嘴里,自己一个在床上抓着一只草莓超人的毛绒娃娃玩的高兴。
白瑶见到了方迟可怜巴巴的神色,她快速的亲了一下他的唇角,悄悄地说:“你可是我的大宝贝,今天的我又比昨天的我更爱你一些了哦。”
方迟黑润润的眸子里仿若缀了划过夜空的流星,碎星正在闪闪发光,而在他的眼中,比夜星更耀眼的,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他唯一的爱人。
白瑶轻轻的打理着他本就柔顺的头发,她一手拿起了黑色发圈,一圈又一圈的绕在他的头发上,她动作轻柔,脸上带着笑,窗外的风声也好似静谧了下来。
他的妻子正在为他梳发。
他们的孩子正在床上抱着娃娃打滚。
方迟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胸腔里跳跃着的滚烫的热意,一下一下的冲击着他的躯壳,那过于浓烈而无法安置的情感仿佛能随时撕裂他的身体,然后一股脑的奔涌而出,恨不得把身后的女人包裹住,告诉她,他有多么的爱她。
白瑶下颌搭在他的肩头,捧起他的脸,与他一起看着镜子里的对方,她眉眼弯弯,笑意盈盈,“我的方大宝,可真好看。”
方迟长睫跟着眼眸低垂,唇角无法抑制的上扬,害羞的盯着自己抓着衣角揪来揪去的手。
白瑶偷偷的把一样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
是一块德芙蓉牌的草莓味巧克力!
方迟兴奋的抬起脸,眼里都是她。
白瑶按住了他的嘴,轻轻的“嘘”了一声,“我就剩这一块了。”
方迟赶紧双手握住,他难掩激动,压低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不告诉……小宝?”
白瑶:“不告诉小宝。”
她的偏爱,一直都还被他所独占。
方迟眼波荡漾,双手捧着巧克力按在心口的位置,缩成一团的身体犹如随时都会溺毙在她的偏爱里,而随之融化,“瑶瑶瑶瑶……瑶瑶瑶瑶瑶瑶——”
白瑶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她伸出指尖抵着自己的唇间,“嘘——”
方迟眨眨亮晶晶的眼,乖乖的点头,他抓着白瑶的手,哑着嗓音,“不告诉……小宝。”
嗯?
抱着毛绒娃娃的方小宝抬起头。
他盯着不远处靠在一起说悄悄话的父母,嘬了两下奶嘴,心道自己都抱着爸爸最爱的草莓超人娃娃玩了这么久了,爸爸居然也没有发觉。
是的,他爸爸可真傻。
都怪他妈妈无脑惯着,把人给宠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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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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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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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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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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