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平得知刘一航拿到有利证据,也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他终于可以洗脱自己的骂名了。
两人准备好一切,只等程客那边的消息。
程客突然接到一封信,是陈逸平亲笔,说有话要当面跟他和程飞说清楚,时间是今晚八点,地点就在陈逸平家。
刚好,他也想会一会这位陈叔叔,迫不及待。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他良心安否。
于是他按照信上的电话打过去,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确定了具体位置,他就下班回家告诉了自己老父亲这个消息。
这些年,不能释怀的人何尝是他一个人,父亲也同样夜夜辗转,就是为了向陈逸平讨要一个说法。
程飞得知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心里竟然异常平静,在北疆那些年,他之所以能坚持活下来,就是因为心里的那股恨意支撑着他。
陈逸平,他最好的朋友,生死之交,他竟然出卖了自己,害的自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到如今芳华不在,斯人已逝,独留遗憾。
两人收拾一番,架势十足的来到陈逸平的宿舍楼下。
刘一航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双方见面,心照不宣的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程客背着的父亲上楼,陈逸平的家在三楼。
陈逸平听到脚步声,站在门口迎接,像很多年前一样,客客气气,彬彬有礼。
“你们来了。”
程飞点点头,没有说话。
程客一言不发的把父亲放下。
陈逸平端出提前泡好的茶叶:“你最爱的毛尖。”是对程飞说的。
程飞尽管心里再恨,此刻也有些动容,将手指放在茶杯边上轻点两下,表示感谢,一如多年以前。
程客看不下去了:“不是让我们过来有事商量吗?”
他以为陈逸平妥协了,为了他前妻的手术,甘愿跪地求饶。xiumb.com
他父亲其实想要的并不多,就是一个诚恳的道歉而已。
陈逸平给刘一航一个眼神示意,刘一航瞬间会意,进书房拿出一记录本递给他。
陈逸平翻出一页,念道:“七一年,十一月二号,我带着两件军大衣去了北疆。
顺道在牧民家用钢笔换了两袋子粮食。”
随即又是一页:“七二年,十一月五号,这年是五十斤白面和五十斤小米,一些旧衣服。”
“七三年,十一月二十五号,那一年家里有事耽搁,迟了些,托人做了两床厚被子,并粗粮若干。”
“七四年,十一月十号…”
程飞刚开始还不在意,越听越心惊,愣在了原地。
在北疆的那些年,每年到了年底最难熬的时候,他们总能收到一些东西,他还在想,是不是自己从前做了好事,结下的善缘。
平时管理他们的领导也对他们多有照顾。
原来这一切并不是上天的好生之德,而是有人在背后默默付出。
而这个接济他们,让他熬过最难熬的岁月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仇人。
程客一脸莫名其妙:“你这是念的什么,我们不是来听这些的!”
程飞按住儿子的手,压抑着声音说:“你让他念完!”
程客这才发现父亲不对劲,再联想到北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现在打什么感情牌,就算你给我父母送了东西又怎样?这都是你欠他们的。
一点东西,又怎么抵得上他们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
这些他们本来都可以不承受的,都是因为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叛徒。”程客站起来怒骂道。
陈逸平放下手里的记录本:“一别多年,见一见老朋友吧。”
说完书房里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
“程飞兄,多年不见,你身体可还硬朗!”男人上来寒暄道。
“李淮,你怎么在这?还未谢你当年相帮之情。”程飞认出来,这个人正是当年主动帮忙,把儿子送出国躲避的人,他连忙拱手道谢,这些年没能遇到,一直不曾好好感谢。
“今天来,是为了帮逸平兄跟你解释一番,当年是他找我帮忙,我才主动找到你们的。
上下打点,逸平兄当年足足花了五根大黄鱼才办成这件事。”男人有些汗颜,当年如果不是为了钱,谁肯干这铤而走险的事情。
陈逸平也是个爷们儿,为了帮朋友,把自己的家底子都掏空了,满怪老婆都离婚了。
程飞和程客都愣了。
这件事也是陈逸平的手笔!
他到底在后面默默做了多少事?
“你做这些又怎么样!也弥补不了这些年对我们家的打击和伤害,我母亲死在北疆,我父亲终生瘫痪,我自己也狼狈流浪半生,你以为是你花点钱就能弥补的吗?”程客倔强的吼道。
陈逸平没有回应他,而是平静的看向程飞:“那年我跟你解释了数次,你都不愿意相信我。
现在,我再跟你说一次,我陈逸平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没有背叛过朋友,更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
今天我终于把真正的凶手找到了,过去的事情,咱们也该释怀了。”
说完刘一航就把杜淳叫出来。
杜淳像个鹌鹑一样缩着头,不敢直视程飞父子。
程飞父子俩一时间也没认出来他是谁。
直到杜淳叫了一声大姑父。
程飞脸上表情一紧,心里有了一个惊人的猜测,让他浑身发抖。
“大姑父,对不起,我父亲当年为了两百块钱,举报了你们。
我那时候人还年轻,不懂事,也不敢声张,真的,真的对不住你们。”说完杜淳弯下腰鞠了一躬。
程飞和程客却觉得五雷轰顶,炸的他们外焦里嫩。
出卖他们的,竟然是自己的亲人。
两百块,哈哈,何其可笑。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恨的人,却一直在极力保护他们。
北疆天寒地冻,年年跑,年年送,这是多么大的情义。
五条大黄鱼,那个年代可以换多少好东西了。
陈逸平啊陈逸平,我以为是你负了我,原来是我负了你。
程飞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岁,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松了。
程客难以置信的说:“我不信,你花钱找他来演戏的是不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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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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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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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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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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