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裹着厚厚的棉被挤在角落里,小石头则是四仰八叉的横在火坑中间,幸好火炕空间够大,并没有妨碍到睡在一旁的赵学文。
小树和小石头睡的很沉,可赵学文却睡的很不安稳。
微蹙的眉头,紧绷的四肢,这一切好像都在跟梦境做斗争……
同样的夜晚,大片的雪花随着寒风钻进了四面透风的柴房里,赵学文看着躺在木板上,紧裹着单薄破旧的被子,全身缩成了一团,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心里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自己曾经在这个柴房里住过一年多的时间,就是睡在那块木板上,身下是稻草,身上盖着薄到几乎都没有棉花的被子。
如今躺在上面的男孩好像和自己一样大,他现在虽然身体已经冷到打哆嗦了,但脸上却泛着异常的红晕,看样子应该是在发高烧。
就在赵学文想靠近他,去探一探他的病情时,“吱呀”一声,柴房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一瞬间,冰冷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冲了进来,让原本就滴水成冰的柴房温度又降了一些。
木板上的男孩将自己缩的更紧了,身上的寒颤也更加明显了起来。
进来的一男一女赵学文认识,一个是他的亲生母亲,另一个则是他的继父。
只是这两个人好像看不见赵学文一样,径直朝木板上的男孩走了过去。
刘爱凤弯腰用手指探了探男孩的鼻息,又摸了摸他额头上的温度,然后才站直身体对一旁的丈夫说道:“还没死呢!”
“妈的,这个拖油瓶怎么这么难搞,要不就别生病,如果生病就来场大病,直接死了算了,这半死不活的算怎么回事,净他妈给我添麻烦!”男人骂骂咧咧的说道。
刘爱凤好像也在为此犯愁:“这都两天没给他饭吃了,居然还不死,不行咱们就扔了吧,扔远点应该没关系吧!”
“你他妈的是不是傻,这十里八村的谁不认识这个拖油瓶是咱家的,你前脚扔了,后脚大盖帽就能找上门。”
“那咋办呀!要不咱们再等几天,他这样下去总有熬不住的时候,何必急于一时呢!”
见自己媳妇儿要心软,男人马上厉喝道:“等等等,还要等到啥时候!”
“当年要不是你鬼迷心窍非要把他接回来,咱们现在至于这么为难吗!”
刘爱凤见男人要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马上小声反驳道:“当初我说不接,可你为了那一个月五块钱非逼着我去接,结果现在砸手上了,还反过来怪我!”
“你他妈的说什么呢!”男人说着就扬起手臂狠狠的甩了女人一巴掌,女人捂着被打疼的脸颊也不敢反抗,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打骂。
打完自家媳妇儿后,男人这才算平息了一些心中的怒气,然后继续说道。
“这事不能等,你没听说隔壁庄子那个傻子的事吗!”
“他就是小时候发烧,家里以为没救了,也就不管了,连棺材都打好了,结果那小子突然就好了,好了以后就变成了傻子,现在满村子的乱跑,别说给他们家传宗接代了,就是吃饭都要他妈喂,前几年他爸妈都死了,家里的几个兄弟想把他扔外面自生自灭,结果这个傻子认识家,扔多远都能回来。”
“与其让这个拖油瓶变成那个傻子,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的双眸中满是狠厉和毒辣!
刘爱凤低头看了看木板上紧闭双眼的男孩,然后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吧!”
随后两人边往外走边商量:“明天你去买包耗子药,这小子已经饿了两天了,你随便给他弄碗饭拌里面,肯定尝不出来!”
“凭啥我去,我手头没钱,你给我钱我就去!”
“我他娘的哪有钱呀!”
“咱家的钱可都在你那里呢,你不会都输了吧!”
“这几天让这个拖油瓶方的手气背的很,等把他埋了,我肯定会大杀四方的!”
“那我拿啥去买耗子药呀!”
“赊账,实在不行就去借钱,反正你自己想法吧!”wWW.ΧìǔΜЬ.CǒΜ
……
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个背影,赵学文的心瞬间沉入了暗无天日的深渊里。
虽然自己从来没有对这两个人抱有任何的希望,但当他们讲出那些让人震惊的话时,赵学文还是接受不了。
他转头看向木板处,发现刚才还昏迷不醒的男孩现在已经睁开了双眼,只是眼里已经没有了光,也没有恨,只是无神的望着前方……
赵学文知道他现在肯定跟自己是同样的感受,连忙凑过去安慰他。
“不怕,你跑吧,去找陆叔和婶子,他们是好人,对你比亲生孩子都要好!”
等说完后,见那男孩没有任何的反应,赵学文才意识到原来他也看不见自己,听不到自己的话!
这一夜,男孩睁着眼睛看了一夜门外的风雪,赵学文也在一旁陪着他,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赵学文还是想陪一陪他。
第二天,刘爱凤去了邻村小姑子家借钱,家里有三个孩子,最大的是个女孩,今年六岁了,下面两个弟弟,最小的只有一岁多。
女孩带着两个弟弟出去拾柴了,而那个男人还躺在炕上呼呼大睡,这是他的习惯,白天睡觉晚上去打牌。
临近中午的时候,刘爱凤才匆匆的赶回来。
她用玉米面熬了点粥,盛出一碗来放在了锅台上,紧接着她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纸包,里面药量不小,主要是她怕少了一次毒不死怎么办。
刘爱凤把耗子药碾碎,然后全都倒进了那碗粥里,随意从地上捡了一根小棍在粥里搅了搅,然后就端进了柴房。
见男孩还紧闭着双眼,刘爱凤就用脚踢了踢,男孩随即缓缓睁开双眼。
见他还有意识,刘爱凤心想,正好不用自己动手了,让他自己喝了最好。
“喝点粥吧,刚熬好的,趁热喝!”说完就把粥碗放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快步离开了柴房。
男孩看了看面前的粥碗,又看了看远去的背影,嘴角淡淡勾起了一抹弧度……
刘爱凤离开后就去了外面找三个孩子回来吃饭。
她前脚离开,男孩就用自己的双臂艰难的支撑着酸疼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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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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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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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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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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