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在拖拉机上的姚宁静感觉头疼得厉害,不停抬手揉着太阳穴。
周志远过来,拿起一个军用水壶塞到她手里,嘱咐她喝点热水。
这才注意到她脸色有点不好,头发梢都结了冰碴子。
他抬手把头发上的冰碴子揉碎。
“头发没干就出来了?”
他脱下身上的军大衣,帮着披到她身上。
“把里面面包服的棉袄帽子戴严实了……”
“她多大的人?七岁八岁不懂事,还得别人嘱咐?”
周长娥刚刚躺下,看着周志远在这里嘱咐,愤愤不平又来一句。
“有些人身高马大一百五六十斤人事不懂呢,小命都差点被人算计没了还人事不知道呢……”
姚宁静冷冷瞥她一眼,把玩着手里的小刀子。
“她身体不好,心里有气呢,不用跟她一般见识啊……”
王桂花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个姚宁静可不是个好惹的,现在周长娥不顶用,周长存又是个不会打架的,要是真打起来,只怕还是自己吃亏。
况且她还有刀。
好汉不吃眼前亏,弯弯腰低低头不丢人。
姚宁静也懒得跟两个棒槌浪费唾沫,头有点晕,干脆闭上眼睛休息。
还真是邪门,回去的路就是不顺。
拖拉机刚刚走了十多分钟的功夫,路边又冲出一个人。
这年代出门实在是太难了,骡马板车还是主力,从县城到镇子只有一辆车身斑驳跑起来浑身咔咔作响的破旧客车,那真是除了喇叭不响哪哪都响。
开着拖拉机遇到个行人拦车,都会自觉停下捎一程。
“小远?这么巧,今天回周家疃吗?”
竟然是提着包袱挎着篮子的白玉莲。
坐在拖拉机车斗迷迷糊糊的姚宁静顾不上其他,头晕得厉害,她蜷缩成一团挨着二叔坐着,只知道拖拉机停下,有人上了车。
“你来开车!”
周志远喊一声周长存,他则跳到了拖拉机车斗,挨着姚宁静坐了下来。
对迎着一张笑脸,一双眼睛满是喜悦的白玉莲,看都不看一眼。
今天一早姚宁静的状态就不对,脸色有点黄,向来亮晶晶的小眼睛也没有光,这会头发梢还是湿的。
他的心猛地紧了一下,不会又发烧了吧?
她还来事了,身体虚得厉害,上次发烧就差点要了她的命。
上一次发烧后她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谁知道这次发烧后她会不会恢复原来?
他紧张不安,看低垂着脑袋的姚宁静随着拖拉机的行驶不停晃动,干脆伸出手,护着她不被身后的车帮磕碰到。
“小远,真是太巧了,我今天想着回家看看我娘的,我还担心拦不到车呢,幸好是遇到了你……”
白玉莲坐在周志远身边,她一双眼睛热切盯着他看着。
她心疼得厉害。
他就穿一件单薄的旧军装,鼻尖耳朵都冻得发红,身上穿着军大衣的姚宁静跟看不见似的只顾着低头睡觉。
娶这么一个蠢女人有什么用?
“小远,你先戴着我的围脖……”
白玉莲说着三两下解开自己的围脖往周志远脖子上套。
“不用!”
“二叔,你到这边坐一下,我到那边坐着,好让宁静趴在我腿上睡一会。”
周志远冷冷直接拒绝,让二叔坐到了他现在的位置,他则挪到车斗角落,直接坐在冰凉的车斗上,把长腿伸开,让姚宁静半个身体躺在他的长腿上。
他抬手摸了一把姚宁静的额头,还好,并没有发烧。
“小远,我给你送去的床单脸盆毛巾还有吃的都收到了吧?”
一直坐在周长娥身边的王桂花,听到白玉莲的话,顿时来了精神。
“这么多东西?在哪?什么吃的?”
白玉莲一脸甜笑地同王桂花解释。
“婶子,小远结婚这事操办得太仓促了,我都不知道信,以前我跟小远那么好,我怎么也得给小远备一份薄礼……我还打算着,等我忙完冬天的活,我再给小远织一条围脖……”
王桂花眨巴眨巴一下眼睛,腆着一张脸同白玉莲商议。琇書蛧
“你先给我织一条围脖吧,我看你头上戴着的这个红围脖是真好看……”
“放心吧,婶子,等我有空就给你织……”
好不容易等脑袋清醒一些,姚宁静这才注意到自己半躺在周志远腿上,整个人几乎都趴在周志远身上。
他的后背靠在车帮上,拖拉机遇到石头坑洼就会剧烈颠簸,他的后背就会磕碰一下。
她心疼得厉害,急忙就要脱身上的军大衣。
“到了,马上到家了,不要脱……”
到了二叔家,姚宁静跟周志远干脆拿着东西下车。
嘱咐周长存去大队委还拖拉机,不要忘了跟村支书周永福言语一声,回头帮着把拖拉机加满柴油。
“凭什么我们加,这拖拉机他周志远两口子和驼子周永善不也坐了?”
王桂花就感觉吃了亏,看着周志远两口子往周永善家的方向走,忍不住狠狠冲着他们的背影吐了一口浓痰。
“婶子,我带了一副手套,您先拿着,等空了我再给婶子织围脖。”
白玉莲从包里掏出一副黑手套给了王桂花。
手套织得真是好,针脚匀称花样好看,就是手套有点大,戴在她手上还真不合适。
不合适也得留着,有这东西总比没有强。
“多好的闺女,走,下车跟婶子说会话……”
这边王桂花等人到了家,周志远姚宁静也回到了二叔家里。
家里多日不住人,家里冷清得厉害。
好在家里的家禽肥猪,陈红霞每天都过来按时喂着,鸡蛋也收到了炕头边上的篮子里,柴火麦秸草也都给准备妥当了。
周志远把大锅里添了一锅热水,帮着烧热了炕头烧开了白开水,姚宁静则把白玉莲送给她的床单枕巾一股脑铺到了二叔的炕头上。
急得二叔连连吆喝使不得,他一个黄土埋到脖子跟的糟老头子,哪能用这些好东西?
姚宁静安慰二叔好好用着就行,他不收下她就会生气,二叔这才不再念叨了。
两人忙完回到家,已经是中午头。
想着姚宁静身体还不舒服,周志远干脆再次烧锅,让姚宁静躺在炕头上盖着被子休息。
“你说这世界上有鬼吗?”
就在大锅里水烧开,满屋子都是袅袅蒸气的时候,坐在炕头上的姚宁静突然幽幽出声。
把周志远吓了一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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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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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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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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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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