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伤在身的井三三没有丝毫试探意思,出刀大开大合,刚猛霸道。
青玄署行令和武神祠尊者在场,这场澡雪境巅峰修士的搏杀,自然就没有半点问题。
长命宗老祖本就是极擅苟道的人,始终藏着底牌,甚至连长命宗人都不知道老祖底牌是什么,初时被激怒的情绪很快便消散,哪怕大多时间都在闭关,年轻时的认知到了现在很多都没了用处,但终究活得久了些。
他想保掌教,是因为他是长命宗的老祖,在保不了的时候,他更在意的当然是自己的脸面。
薛先生和崔平碌随时可以趁机斩杀长命宗掌教。
但他们没有这么做。
便已是给了他一些面子。
有井三三在,长命宗掌教怎么都得死。
纵是有伤在身的井三三,长命宗老祖没有拼尽全力的情况下,应付的仍是艰难,井三三的战斗经验明显很足,老祖也只是活得时间久一些,如果不算这次妖患期间,他已经数十年没有跟人打过架了。
活得越久自然也就越惜命,要跟井三三打生打死,他觉得十分没必要。
底牌不出,打赢现在的井三三不是问题,可他也会付出些代价,最终依旧阻止不了长命宗掌教被杀,反而极力保全对方的行为,传扬出去,长命宗的名声只会损失更大,再难重复巅峰。
抱着这种想法,长命宗老祖在战斗中没有占据任何优势,井三三也意识到问题,收刀后撤,“打个架还要畏手畏脚,真没意思,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
长命宗老祖没有辩驳,井三三只是逞口舌之快,明眼人都清楚他为什么这样,所以长命宗掌教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哪怕老祖前面有要保他的态度,可没有坚持,不管是因为什么,长命宗掌教颇有怨念。
您常年闭关,不管不问,我为长命宗呕心沥血,难道还不值得让您极力保全我么?
随随便便就放弃了?
长命宗在外为何名声不佳,掌教是直接忽视,他只念着自己的付出,认为相比别的宗门掌教,自己做得不说最好,也是出类拔萃。
浑然不知由他经手的长命宗没有往前迈出一步,反而退了好几步,想进步是很难,但保持原样是相对容易的,随便哪个人当掌教都不会比他做得更差。
但不管怎么说,长命宗依旧是垅蝉第二大宗门,喜欢闭关苟着的老祖懒得管这些事情,所以才想着如果可以,当然是保全掌教最好,可在保全不了,甚至会让长命宗名声更差的情况下,弃车保帅,当然是明智的选择。
老祖自认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他没有掌教这么蠢。
井三三没有得寸进尺,因为他很清楚,别说长命宗老祖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作为澡雪境巅峰修士,难免会有些特权,所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直接把他杀死,何况井三三自认目前的状态确实做不到。
他走向薛先生,说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就先告辞了。”
薛先生摇头笑道:“你当然帮了很大的忙,如果没有你的力量,长命老祖不见得这么快愿意服软。”
井三三说道:“这人实在没什么值得夸耀的,身为澡雪巅峰修士,简直烂到不行。”
薛先生说道:“他一直以来都是惜命的人,年纪越大,自然也就越明显,真要说起来,难保他日后不会为了保命做下错误的选择,可换言之,毕竟是澡雪巅峰修士,没办法像长命宗掌教那样,因为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现在就直接杀了他。”
归根结底,还是实力的问题。
长命宗老祖在澡雪巅峰修士里再弱,那也是澡雪巅峰,再怎么惜命,就像垅蝉这次妖患,哪怕没有做出什么壮举,但事实上,也缺不了他,他如果没有连杀好几位妖王,那么这些妖王就会杀死更多修士。
而且在没有危险的时候,长命宗老祖率众反击,表现就会更亮眼,反击途中,他一人便斩妖上千,都是不争的事实。
崔平碌已经朝着长命宗掌教走了过去。
老祖没有反应,甚至将手缩进衣袖里,转身说道:“明日殿前选新掌教。”m.xiumb.com
此言一出,便是代表老祖彻底不管了。
长命宗修士面面相觑,也只能放下兵刃,退至一旁。
可掌教麾下总有一些死忠,就像近墨者黑,明知眼前的局面,他们依旧没有退让,站在了掌教身后。
老祖回眸看了一眼,摇头喃喃道:“是我真的闭关太久了?长命宗里怎么这么多蠢货,长命长命,如此一来,何以长命?”
他为了长命二字,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有底线的,除非有人能撕毁他的底线,让他无路可走,否则像长命宗掌教这样的行事,他是万不可能做的。
新掌教该怎么选,他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
可以笨,但不能蠢。
渐渐远离纷争,老祖抬眸看了一眼。
他早就注意到,有人在窥视。
能明确感知出是在澡雪境,而且气息很熟悉,好像是当初路过的一男一女中的男子,就是那位苦檀的弱冠澡雪,眼下感知到的气息他没有在意,因为姜望澡雪巅峰的修为,他已是刻骨铭心。
毫无疑问,姜望不会帮着长命宗。
他会服软的一部分原因,其实也在于姜望。
因为有姜望的存在,任何翻盘的可能都没有了,这就属于让他没了退路,除了服软还能怎么办?
事已至此,他是极力保全掌教,还是放弃掌教,长命宗都已受到影响,无非是大或更大的区别。
......
姜望自是不清楚只是神游长命宗而已,会让澡雪巅峰的长命宗老祖万分忌惮,他现在正很认真看着,没了最大靠山的长命宗掌教,打算破罐子破摔,竟欲对崔平碌出手。
“谋害青玄署行令,罪加一等!”
崔平碌当然不会惯着长命宗掌教,他右手抬起,天地间一缕一缕的炁,蜂拥而来,其掌间散发耀眼的光芒,他面无表情看着袭来的长命宗掌教,翻掌砸落。
尚未把长命宗掌教怎么着,他身后的死忠便已被波及,纷纷惨嚎着跪倒,七窍流血。
本是面色发狠的长命宗掌教,接触到崔平碌攻势的瞬间,就变了神色,没有震惊过渡,直接便是恐惧,眼看崔平碌一掌就要落下,长命宗掌教身子陡然一矮,竟是主动跪了下去。
这不禁让崔平碌愣了一下。
掌间凝聚的涡旋,浮停在长命宗掌教脑袋上方。
大风起兮,吹拂着长命宗山门。
长命宗修士皆在看着自家掌教。
他身躯抑制不住的在颤抖,因为被老祖放弃的绝望,也包括着对崔平碌、薛先生和井三三,甚至垅蝉第三宗门修士的愤怒以及怨恨,他脑袋发热,不管不顾向着崔平碌出手,但这股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
身为掌教,他为长命宗的确做了很多,年轻时候心性便不佳,但师长当年觉得他尚可雕琢,百日筑基花了很长时间,师长仍赞他大器晚成,那时候的长命宗掌教的确信心十足,破境澡雪也没有遇到太大阻碍。
要破心魔劫,其实方法并非单一,只要足够坚定,心魔便不可入,哪怕他坚定的目标有些歪,可的确要比寻常人更快破开心魔劫,那也是他能当上长命宗掌教的一个重要原因。
掌教不意味着最强,可有希望成为最强的,当然会更被师长们看重。
尤其因为老祖的缘故,长命宗的理念就在长命两个字上,至少在他当上掌教之前,没人觉得他不配,但在师长们一一仙逝,老祖闭关不出后,他的行事作风不能说高调,可也绝对与低调无关。
他教的弟子个个都是张扬跋扈。
他立志要让长命宗成为垅蝉最强的宗门。
那么门下弟子当然也得是最骄傲的。
在此理念之下,长命宗以甄诤鲸为首的弟子,多是把骄傲演变成了傲慢,不服乌啼城,欺压第三宗门,瞧不起府衙修士,又哪里能得什么好名声。
澡雪境心魔劫能挡住大部分心志不坚者,难免也会存在极小部分投机取巧者,多是由师长帮助渡劫,再是像长命宗掌教这样,心志坚定,却是往邪门歪道上坚定,归根结底是够坚定。
而现实并非心魔劫,他可以用坚定的信念让心魔烟消云散,却不能让崔平碌不杀他。
他想活,所以跪下。
这也是一种坚定信念。
只是以极其糟糕的形式来呈现。
他现在没了半点一宗掌教的风范,哀嚎着跪地求饶,“求崔行令饶我一命,之后任您调遣,绝无二话,我愿加入青玄署,成为一名镇妖使,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将功赎罪,我真的不想死,我还有很大用处,我是澡雪境修士,我能做很多的!”
长命宗山门寂静无声。
除了掌教的苦苦哀求声,便是呼呼风声作响。
看着掌教此刻的模样,长命宗修士面露悲苦,有深谙掌教教诲的弟子则是难以置信,甄诤鲸没敢抬头看,他身子颤抖的比掌教更剧烈,心中涌现的是恐惧。
井三三微微皱着眉头。
长命宗掌教眼神里只有恐惧,没有半点悔改,他是因为怕死,所以求饶,并非认为自己错了。
依旧是那句话,修士以及宗门之间怎么斗,谁也管不着,可长命宗掌教是在整个垅蝉陷入危难的时候,谋害竭尽力量抵御妖怪保护城镇百姓的澡雪修士。
若非妖怪目的是真性,长命宗掌教此举,无疑会让千万百姓没了性命。
此乃隋律里极大的罪名。
崔平碌低头看着他,说道:“真的知错?”
长命宗掌教没有迟疑,连连说道:“知错知错,大错特错,希望行令能给予我改错的机会!”
崔平碌看着他,很久很久,说道:“我不信。”
长命宗掌教面容一滞。
他怒声吼道:“你为何不信!我已知错,为何非要杀我!”
崔平碌说道:“那你让我搜魂查查,看看是否真的知错?”
长命宗掌教目露呆滞。
崔平碌遗憾道:“看来你不敢。”
“那就没办法了,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
崔平碌掌间凝聚的涡旋再次拍落。
长命宗掌教暴起反击。
他此刻距离崔平碌很近,一股脑将得黄庭炁催发出来,面部狰狞,想着既然不愿放过我,那就一块去死!
但崔平碌早有防备,更快速度拍碎了长命宗掌教的脑袋。
甄诤鲸恰逢此时抬眸看了一眼。
然后便是他一生的噩梦。
崔平碌没有理会在场的长命宗修士,虽然有不少同样存在问题的,可真要屠长命宗山门一半,那位老祖就很难坐得住了,到时候就会是青玄署和长命宗的生死厮杀。
他遥望着长命宗老祖所在的方位,说道:“希望前辈好好选出新任掌教,不指望长命宗做多少事,但也别找事,否则长命宗就真的长命于此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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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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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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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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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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