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是说百鬼夜宴图是岩画吗?”
“岩画的遗迹早已不知何方,或已消失于大地化为了历史的尘埃,真正的百鬼夜宴图实际上是一幅石刻,但其基本原本保留了岩画的样貌。”宋雨堂解释说,“当时,我和陈聪还有其他一个同事在上面等,但是岳明迟迟没有上来,我们不放心他,陈聪便带了那个同事下去找他。”
“此时,恰好岳明上来,说是找到了传说中的百鬼夜宴图,来找人帮忙,要去把那石刻从岩壁上拓下来,以便回去研究,陈聪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他回去帮忙。”
听到这里,我敏锐地感觉到接下来可能有要事发生,不禁闭气凝神,深吸了一口气,听宋雨堂说道,“谁也没有想到,我这一等就又是大半个小时。那个时候,我心里闪过不祥的预感,便硬着头皮下去找他们。”
“岳明已经死了?”我插嘴道。
宋雨堂叹了一口气,“我当时看到的场景就是岳明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手里还攥着粉刷和拓包,双眼盯着石刻。而岩壁上的石刻,竟已整块消失了。”
“那陈聪呢?”我第一反应是凶手可能是陈聪。
“陈聪被打晕,身中数刀,虽然大难不死,但他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离开了单位,重新当回了卸岭。”
“这么说……还有一个人!”
“那个跟陈聪一起下去的人,确实不见了。”宋雨堂面色显得有些苍白,“这个人年纪轻轻,刚来单位不久,沉默寡言,在那之前,我对他可以说毫无印象。”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点我很难判断,如果他是临邛道士,但那个时候冉赫还在改造,时间是合不上。”
“那会不会是他儿子?”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下一代临邛道士直至如今我们都还没有与之正面交手过。”宋雨堂无奈道,“因此这件案子,已经成了无头迷案。”
宋雨堂此人极其稳重,令人着迷的两只眼睛深深地凹进眼眶,发出深邃、迷离的目光。他如同一只静静埋伏的猎豹,越是沉默,越是潜藏杀机,无形之中给人强大的压迫感。而其俊朗的外形和儒雅的气质,搭配他与生俱来的书生气度,很难让人相信他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不光如此,他还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尤其对曾经兄弟相称的挚友,说起当年岳明的惨死,依旧心起波澜,愤愤难平。
“教授,您没事吧?”我小声地劝慰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您还是要想开点为好。”
“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自己选择遗忘的,而是时间过滤了它们,人生如沙海,淘了一遍又一遍,都说剩下的、沉淀下来的弥足珍贵,但在我看来,那不过是岁月洗涤不了的执念罢了。”
“没想到教授还是一位重情之人。”我笑道,“虽然我对教授算不上了解,但我觉得您应该是一位值得信任的人。”
“感谢你的信任,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我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我们只为一个目标,那就是阻止临邛道士,至于往后……”宋雨堂顿了顿,“最好互相不犯秋毫。”
“会的。”我点了点头。
“百鬼夜宴图的年代较之骨匣更加久远,有关永生之门最早的传说很可能就是发端于此。”宋雨堂用眼神回应了我,继续说道,“因而,可以判断这壁画之中应当潜藏着当初设计制造骨匣的线索。”
我认真地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临邛道士现在手中已经凑齐了百鬼夜宴图和骨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有机会阻止他吗?”
“其实,这个百鬼夜宴图和骨匣之间到底有何关联,直至如今我们也依然没有答案,由于我们所掌握的有关百鬼夜宴图的资料除了岳明相机里的几张不清楚的胶卷,其他的一无所知。”说着,宋雨堂从西装的内袋中拿出两张黑白照片。
照片是曝光之后的胶卷经过技术恢复之后洗出来的,已经极其模糊,难以辨认,依稀可以看到上面拍摄的场景是一群张牙舞爪的鬼怪在分食猎物,形状姿态千奇百怪。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道:“这就是百鬼夜宴图?!这上面画的鬼怪是在——吃人?”
“不错,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曾有机缘面见一位已故的禹陵前辈,从他那里我得知了百鬼夜宴图中的一个秘密。”宋雨堂回忆道,“你看看这百鬼夜宴图上有几只鬼?”
我睁大眼睛,愣是一只一只地数过去,数完之后看了看宋雨堂又看了看照片,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九十九?”他忽然感觉到哪里有问题,“怎么会少一只?会不会这个百不是实指,还是个大概的数字?”
“一开始我也同样深陷在这个疑惑当中,但那个前辈告诉我,百鬼夜宴图确实有一百只鬼。”
我摇头不语,看向宋雨堂,宋雨堂道:“那最后一只鬼,就是死的那个人。”
我皱眉,思索道:“人死灯灭,即便是被恶鬼所杀,也不见得就会变成鬼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呢?”
“除非他原本就是个死人,你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行尸走肉。”宋雨堂说道,“是诅咒,活着的那个人三魂已散,你看着像是在分食,实际上他们是在欢呼。”
我睁大了眼睛,对宋雨堂所说的话极其震惊,但是转念一想,这似又是最合理的解释,我看向宋雨堂,点了点头,问道:“那教授您还打听到什么?”
宋雨堂看着我:“那位前辈告诉我,百鬼夜宴图历朝历代都有出现,有的是风闻,有的则是实际,每当此图出世,都会有阴司结界被打开,且其中的厉鬼均与图中百鬼对应,至今已历九十八次。”m.xiumb.com
“什么!那不是再差两个就到了百鬼了嘛!”我听完几乎跳起来,我一下就意识到了百鬼夜宴图背后的真相,“是不是说一旦百鬼夜宴图中的场景全部实现,骨匣就能打开了?”
宋雨堂不慌不忙地做了一个“轻声”的动作,我才意识过来,立即压低声音:“对不起教授,是我太着急了。”
“不,你担忧的是对的,否则,我也不会急着找你合作,骨匣现在落临邛道士的手里,他不是省油的灯,从百鬼夜宴图到骨匣,桩桩件件他都谋划得滴水不漏。”
“可是,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现在,百鬼夜宴图中最后两个鬼是我们仅剩的机会。”宋雨堂说道,“然而关于这件事情,我必须要把当时在丹炉山中古楼的真相告诉你。”
“古楼的真相?”我问道,“这件事情和百鬼夜宴图有关?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宋雨堂十分罕见地啧了一声道:“说起这件事,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他转过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一个父亲一样说道:“当时我的人先你们一步进入丹炉山,却在五行阵里全军覆没,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其实那里的机关我们早就已经掌握,除非出现意外,否则根本不至于铩羽而归。”
我叹了一口气,但是知道宋雨堂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心想:“701所神秘莫测,其中集结无数能人异士,恐怕尽数丧命绝非常理。”于是点头,问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应该已经知道整件事情其实早在临邛道士的布局之内了吧?”
我一听,立即点头:“不错,在我们逃离丹炉山的地下暗河中,我们就已经发现了临邛道士布置的痕迹,他谋划这个局已经很久了。”
“我的人触发机关,都是拜他所赐。”宋雨堂语气顿挫了起来,虽然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严厉的言辞,但是他的眼神语气,却让我感到惧怕。
“原来是这样。”
宋雨堂停顿了片刻,但我此时心里却忐忑起来,我看着宋雨堂的表情,忍不住想问问题,却一下子发现脑子很混乱,反倒问不出来。
“你是不是心里很疑惑,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宋雨堂看着我,说道:“我说这些只是想激起我心中的怒火,而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会让你很快也变成和我一样的——愤怒!”
我此时还不知道宋雨堂话里的意思,理了理思绪,想想当时的场景哪一个是最主要的,想了片刻,却越发混乱,无奈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诅咒!”宋雨堂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诅咒?”我脑子嗡得一声,当时永生之咒开启的时候的场景瞬间出现在脑海里,“我记得……常山风已经为此殉道了……”
但是我在说话的时候看着宋雨堂的眼睛,他的眼睛中分明告诉自己,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隐情,我开始后怕起来,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教授,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常山风根本就是不真正的殉道者,被永生之咒诅咒的那个人就是百鬼夜宴图中最后的狂欢者,它的死亡意味着无数鬼魂的解放!”宋雨堂字字顿挫,每一字都像刀锋一样割在我的心头。
“什么?!”我惊愕地看着宋雨堂,“这怎么可能?我亲眼看到常山风死了啊?”
“常山风是死了,不过他的死不过是为了掩护正在的殉道者。”宋雨堂叹了一口气,“临邛道士在这盘棋局中下得最精彩的一手就在于此,他不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借你们的手得到了骨匣,他还获得了打开骨匣最为关键的钥匙——殉道者。”
“这……”我还是不敢相信,“我还是……教授!你别告诉我,真正的殉道者是——”
宋雨堂点了点头,“不用我说,你也应该可以想到是他。”
“不!”我喝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乔治只是一个半路加入的陌生人,他根本与这一切毫无关系,怎么可能他会是真正的殉道者?”
“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是临邛为了得到他,不惜以命换命,但即便如此,乔治身上的诅咒依然存在,他——依然还是那个真正的殉道者!”
我胸口顿时闷了起来,像是憋着一堆怒火,我想要嘶吼,却感觉自己浑身没有力气,“不……不可以……我不可以看着乔治死!”
“我说过,你很快就会变得跟我一样愤怒。”宋雨堂看着我说道。
“教授,我求求你,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啊!”我哀求道。
宋雨堂叹了口气,说道:“临邛道士的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环就是乔治,所以你应该明白……”
“糟了!”我瞪大了眼睛,“不好,临邛道士会对乔治下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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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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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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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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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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