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衡拱手说:“褪去亵裤以后发现的,有陈年旧伤,至少已经超过十个年头了。”
萧琅炎神色倏而沉冷:“你确定?”
陈衡语气一顿,不好给予肯定的回答,因为说不好,恐怕要掉脑袋。
他说:“卑职不敢确保。”
萧琅炎冷声吩咐:“去将随行的岑太医叫来,朕明早天亮时,要见到他。”
“是。”陈衡披着月色去了。
这次萧琅炎微服私访,为了不惊动当地官府,他的大部队都驻扎在南州城外五十里的位置。
半夜,萧琅炎坐在另外一间屋内,处理密信。
只点了一盏灯的他,侧颜神色俊冷,比起四年前,更多了几分成熟的凛冽。
这时,门口暗卫严肃的声音传来:“你不能靠近。”
萧琅炎抬眸看去门外,那小小的孩子苏心澄,抱着自己的枕头,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她大大的眼睛里,既有一点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的探知。
萧琅炎放下笔:“让她进来。”
暗卫这才敢将孩子放进去。
萧琅炎看着眼前这个小胖墩,一摇一晃地走过来,柔软的黑发披在肩膀上,圆圆的小脸,还带着稚嫩的婴儿肥。
她眉眼生的清秀,口鼻像沈定珠,整个人都白白嫩嫩的,小小的一团。
萧琅炎右臂搭在桌子上,眸光冰冷地打量她:“你不怕我?”
白天刚闯进屋的时候,这小孩儿,还吓得吱哇乱叫,满院子地跑。
这会儿,就敢抱着枕头,主动爬上他旁边的长凳子,自己晃着小脚了。
“有点怕,但是,刚刚睡觉前,娘亲让我不要怕你。”苏心澄眨着大眼睛说,小脸粉糯可爱,洋溢着天真的神情。
萧琅炎一声冷笑:“哦?你娘这么告诉你的?那她有没有说为什么让你不要怕?”
苏心澄诚实道:“娘亲说你是好人,不会欺负小孩子的。”
萧琅炎眯起薄眸,薄唇边嘲讽的弧度加大,沈定珠倒是算错了。
他不仅要为难孩子,还要杀了这个她和别的男人生下来的孽种。
苏心澄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桌子上,摆着的小吃:“大哥哥……”
“你叫我什么?”萧琅炎眉头一皱,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苏心澄这下有点害怕了,瑟缩了一下脖子,细密的睫毛扑扇:“叔叔……”
萧琅炎眼底怒火隐隐绰约,就像那桌上的光烛一样闪烁。
这孩子叫沈定珠为娘,叫他哥哥,岂不是乱了辈分?
他看出苏心澄想吃他桌子上的糕点,于是缓了缓心神,将那盘糕点推近,扬眉问:“想吃吗?”
苏心澄诚实地点了点头,像小馋猫儿一样舔了舔嘴巴。晚上她根本没吃饱,那个大哥哥给的饼子,也硬的咬不动。
她就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噜噜的叫,可是她看见娘睡的很熟,感觉娘很累,也没舍得叫醒,就自己哒哒跑出来要吃的。
萧琅炎说:“给你吃东西可以,但我问什么,你就要回答什么,而且,不可以撒谎,撒谎的孩子,就会被罚,知道么?”
苏心澄将小脑袋点的犹如小鸡啄米:“我知道,从小娘就告诉我,不可以骗人,澄澄很乖。”
萧琅炎听她糯糯的话语,说来有条有理,想她还算聪明,就拿了一块豆饼递去。
苏心澄胖乎乎的两只小手捧着,顿时开心地吃了起来。
萧琅炎问:“你爹叫什么?”
“方随风。”苏心澄飞快地回答,甚至没有思考。
萧琅炎听见她这么果断,薄眸中的阴沉墨色,顿时加深,须臾,他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三……四……”小家伙有些苦恼,伸出胖嘟嘟的手指,自己一根根地数,她最后歪了歪头,感到困惑,“三岁!”
萧琅炎嗤笑:“看你也算记事了,怎么连自己几岁都不知道,你娘不告诉你?”
苏心澄吃的脸颊圆鼓鼓的,眼眸乌黑亮晶晶,声音软糯:“娘说年纪不重要,澄澄开心最重要。”
萧琅炎抱臂,扬眉冷冷看着小家伙,须臾他又问:“你爹姓方,为什么你姓苏?”
“我跟着我娘姓呀!”苏心澄眨着大眼睛说,“爹爹他又不是我亲爹!”
萧琅炎听到这儿,忽然眯起眼睛:“不是你亲爹?你怎么知道?”
苏心澄摇头晃脑,显得很是狡黠,像极了沈定珠那股调皮的劲头:“隔壁刘婶婶的儿子大虎说的,刘婶告诉他,现在的爹爹不是我亲爹,是我娘找来过日子的。”Χiυmъ.cοΜ
萧琅炎剑眉微扬,神色有些耐人寻味:“你娘没跟你说过这些?”
“没有,娘亲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苏心澄果断摇头,“大虎说,没有爹的人,会被欺负,他就是没有爹,被巷子口的阿牛打掉了牙,娘给我找了爹,也是不想我受欺负。”
说到这里,她很得意:“我娘很爱我的。”
看着她胖乎乎的小脸,笑起来双眸眯起来,玉雪可爱。
萧琅炎下意识就道:“看得出来。”
苏心澄小嘴一直没停,快把一盘子糕点吃完了,然而,她想吃最后一块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叔叔,你是从京城来吗?”
“你还知道京城?”萧琅炎失笑,感到意外。
苏心澄点点头:“大虎说,巷子里的人,都说我娘说话有京音,认为她的家乡在京城,如果你是从京城来的,你是她朋友,还是家人呢?”
萧琅炎沉默了一瞬,竟被一个孩子问住了。
他顿了顿,冷声说:“她是我的人。”
苏心澄困惑地挠了挠脸蛋,听不明白:“就是亲人咯?那你可以给我和我娘出气吗?经常有好多喝醉的坏人,想翻墙入院,欺负娘亲和我,好几次,吓得娘亲带我住在春姨母家,都不敢回来。”
她噘嘴,有些委屈和气鼓鼓的样子:“大虎说,他们就是欺负我娘亲孤苦伶仃,等我长大,看我怎么教训他们。”
小家伙肉乎乎的粉拳狠狠捏紧,那目光里闪烁的坚韧,倒是让萧琅炎笑了一声。
人小,志气还不小。
苏心澄吃完东西就打哈欠困了,萧琅炎没有管她,埋头批阅密信,等处理完这些事务,再抬起头来,竟发现她将枕头垫在桌子上,就那么趴着睡着了。
萧琅炎皱了皱眉,他叩了叩桌子:“回你自己房间去睡。”
已经睡着的小家伙,发出奶声奶气的哼哼,仿佛很不喜欢被人吵扰清梦一样,她居然用一只小手,捂住自己朝上的那只耳朵。
萧琅炎沉下脸色:“麻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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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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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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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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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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