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每日的餐饭很是简单,由禁军亲自送来,两碟小菜,和一碗冰凉的粥。
萧琅炎手里持着书卷,不时看向隔壁的她一眼。
沈定珠捧着那碗凉了的粥,小口小口地喝着,她养了三四日,身子好得慢,脸上的红肿倒是消去一大半。
“徐寿说你喝的是凉粥,早上让人将热粥给你,为什么退了回来?”萧琅炎放下书卷,朝着她的方向,冷冷开口。
沈定珠放下碗,青丝只用一根玉簪束着,落在脖颈边,更显得宽大的衣袍下,娇软的身段如花一样纤柔。
她俏睫眨了眨,看着萧琅炎,语气平缓地说:“妾知道,那是王爷的粥,妾喝了,王爷就没有了。”
萧琅炎神色一顿,旋即嗤笑一声,薄眸疏松:“本王到底是王爷,与你不同,想要喝粥,简单。”
沈定珠垂下纤秾的睫,这些日子她没吃好,萧琅炎总觉得她那张瓜子脸,好像更小了一圈。
这会儿,一双丽眸也不知在想什么,只能看见她头发犹如一团沉沉的乌云,显得皮肤白皙。
沈定珠的声音随着门外的脚步声一起传来。
“妾觉得不苦,所以,王爷也无需为妾做到这个地步,若是王爷想记住妾的好,那便等来日出去以后,请好好照顾妾的家人。”
萧琅炎听了她的话,一瞬间皱起淡泊的眉头。
他抬起薄眸看向门口,外面禁军身影晃动,不一会,门被打开,禁军拱手启禀:“王爷,娴妃娘娘得皇上特许,来看望您。”
娴妃含泪步入:“琅炎,母妃来了,这些日子,你在这受苦了,让母妃好好看看……哎!瘦了!”
萧琅炎衣着简单,姿态随性地坐在椅内,见到娴妃,也只是态度清冷淡泊。
“母妃无需焦虑,保重身体才是,最近父皇如何?”
“朝中事务繁忙,你父皇焦头烂额,已经将九儿从江南召回皇宫了。”娴妃皱着黛眉,似有愁云,笼罩在保养得宜的面孔上。
沈定珠静静地在隔壁听着,她知道,娴妃口中的九儿,便是她亲生的儿子九皇子——明王。
按照前世的时间来算,明王回京后不久,就会从萧琅炎手里夺走部分政权,两个人从此开始龙虎之争。
萧琅炎听到明王要回京的消息,并无动容。
他站起身,似做寻常的,走去坐在了墙下的椅子边,用高大的身躯挡住那个洞口。
沈定珠一怔,旋即忍不住捂唇偷笑,她猜测萧琅炎是不想让娴妃看见这个洞。
下一秒,那边就传来萧琅炎冷淡的声音:“九弟能回来也好,母妃定能日日开怀。”
娴妃感慨万分:“你还不知道母妃吗?本宫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九儿,还有菩月,能一直簇拥在母妃身边,其余的,母妃一概不想。”
沈定珠听得暗中咂舌,娴妃可不是慈母的性格,早年萧琅炎被送到她膝下抚养,很长一段时间,娴妃都在苛责他。
对他的历练,简直堪称残忍,甚至甚少过问萧琅炎的日常。
而娴妃真正开始重视萧琅炎的时候,是萧琅炎在他十三岁那年,三箭连发,射杀了三名已经包围了皇帝的杀手。
从此,他才能在众多皇子中,渐渐脱颖而出。
墙那边,萧琅炎显然也知道,娴妃装出来的母爱。
他不冷不淡地应付着她的话,终于,娴妃说到了自己的目的上。
“琅炎,如今兵部和户部的权利,依旧在你手上,这次你弟弟九儿回来,也是想帮你分忧,但你父皇的意思,还是信任你。”
“可朝中大事,尤其兵部户部积压最多,皇上说,这件事得你开口,只要你同意,九儿才能帮你分担,虽说皇上已经为了你的事,派人去彻查,但九儿不日就要进京,若是不想耽搁政务,你不妨……”
娴妃话都没说完,萧琅炎已经抿唇,转而看着她,淡淡开口打断了娴妃的话。
“母妃多虑了,从前我虽把持兵部户部等重要职门,但无论事情大小,最后拍板定论的,都是父皇。”
“如今儿臣已是被幽禁的一名闲王,父皇跟您说这番话,恐怕只是一个托词,到底如何,不妨等九弟回来,亲自向父皇告请?”
言下之意,权利还是在皇帝那,他就是皇帝拿出来拒绝娴妃的一个理由。
娴妃面色顿了顿,她哪儿能不清楚,但这父子俩,互相推诿,明明只需要萧琅炎一个点头的事,她就能去找皇帝说情了。
萧琅炎不同意,又性子冷淡,娴妃几次说服不了,便找理由想告辞。
“等等。”萧琅炎忽而开口,叫住了娴妃,“刑部户部的权利,父皇不放,儿臣也没有办法,但是礼部尚且是儿臣一个人说了算。”
“九弟回京,不妨先从礼部着手管理朝政,也好循序渐进,慢慢寻得章法,母妃您说呢?”
娴妃有些喜出望外,她眼底升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没想到萧琅炎竟主动愿意让权。
“本宫……自然是以你的想法为重,你弟弟接触朝政晚,才能还不如你,若是你愿意提携帮衬他,让他好好历练,也是好的。”如此,便是答应了。
萧琅炎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黑俊的眉眼,像是常年挂着冰霜,不许人亲近。
他看着娴妃:“只是,儿臣在这里居住,多有不便,尤其是膳食方面,常常送来冷羹残炙,实在不痛快。”
娴妃仅是一个迟疑的瞬间,便听明白了。
萧琅炎身为龙裔,如今只是被皇帝幽禁,甚至没有直接撤走剥夺他的权利,那么宫中见风使舵的宫人,便不敢真的怠慢。
所谓残羹冷炙,只怕是针对沈定珠的。
娴妃眼中目光微转,想通他话中原意,没想到时至此刻,萧琅炎竟还惦记着隔壁的沈定珠。
果真是个狐媚子,废太子都为她枉送性命。
娴妃面上缓缓一笑:“母妃知道了,你且好好休息,母妃先回去了。”
她走后,萧琅炎才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朝隔壁看了一眼。
沈定珠竟又裹着被子,重新躺在榻上睡着了。
萧琅炎知道她身体虚弱,总是嗜睡,可难免冷眸泛起嗤笑的神色:“没心没肺。”
夜里。
沈定珠坐在桌子边,惊愕地看着禁军,送来了一荤一素和一汤。
那软白的米饭,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她诧异地瞧着禁军:“送错了?”www.xiumb.com
禁军没好气地道:“沈姨娘的福气深厚,娴妃娘娘心疼宁王殿下,就去找皇上求了恩赐,这是捎带着你的那份。”
不仅给了喷香新鲜的热乎饭菜,还带来了两柄油灯。
禁军离开后,沈定珠握着筷子,默默地扭头,透过半开的大洞,看了一眼对面的萧琅炎。
只见他也执玉箸,面前的菜肴,跟自己的相差无几。
萧琅炎大概是知道她在看他,并未有特别的神色,只是朝她的方向侧了侧头,语气清冷道:“吃饭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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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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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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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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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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