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察觉一道视线,侧头去看,发现谢枝虞单手扶着门边,目光毫无波澜地看着她。
见她注意到,立马移开了视线,就要回屋。
“等等。”
苏荷叫住了他,谢枝虞背影一僵,像是小猫出现应激反应。
不过苏荷并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在那里懒散地说,“屋内有好些布料,你拿着练练手,早日给我做出一件像样的冬衣。”
“连针线活都不会的夫郎,是会被人笑话的,枝虞哥哥应该不喜欢那样的,对吧?”
谢枝虞没有回答,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后,就继续往屋内走去。
苏荷也不管他听没听进去,反正到了时间他会检查。
若是敷衍她,又或者把她的话当耳旁风,那她就将那些布料扯了给他做床褥,让他日日换新,夜夜细瞧。
眸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苏荷又突然转过头,对上厨房那边青梧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看什么?杀你的鸡。”
青梧心里说不出的郁堵,只觉得苏荷脸色变得极快。
前一刻对着公子笑意吟吟,语气温柔,虽然说的是混账话,但也没有对他这么凶巴巴。Χiυmъ.cοΜ
虽然他知道不该这么胡思乱想,但脑子里时不时就冒出苏荷破坏他任务时,对他的所作所为。
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公子隐瞒,没有说出那个劫走任务目标的人是苏荷。
他莫名心虚,明知不对,就是说不出口。
总觉得那样做,公子就不会让他继续做家仆了。
“你、在、想、什、么?”
身后幽幽传来一个声音,苏荷不知何时出现,一只手搭上他的肩。
青梧惊得一紧张,直接用菜刀把鸡脖子剁了,飙了一脸鸡血。
“噫……”
苏荷后退,后退,再后退,嫌弃地退出了厨房。
嘴里还不忘说扎心话。
“你这男儿郎,忒狠,哪有你这么杀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经常干这种抹脖子砍头的事呢。”
青梧憋红着一张脸,顾不得擦拭脸上的血迹。
“我没有,我……”
“算了算了。”苏荷摆手打断他,“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脏死了,赶紧擦擦继续做鸡汤吧,我再出门一趟。”
说完,就往门外而去,留下欲言又止,憋屈得慌的青梧,慢慢低下了头,有些说不出的委屈。
片刻后,他捏起袖子一角擦血迹,擦着擦着,只觉得心里越发堵得慌。
“我不脏的。”
呢喃着,他紧紧地抿着唇,只觉得这句话带给他的冲击前所未有的大。
但他幼时流落街头时,也不是没被别人说脏过,那些他都不在意,不过心。
偏偏这次,怎么都受不了。
这晚,下起了大雪,青梧蜷缩在厨房的茅草窝里,身上裹紧带补丁的棉被,身体忽冷忽热,发起了高烧。
还做了梦。
梦里光怪陆离,有着奇怪的建筑,还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
她总是打趣调侃他,但在他难受时,也会陪伴他。
[不脏,一点都不脏。]
他听见梦里那个女人伸手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又在片刻后反悔。
[好吧,确实有点脏,这血味道太难闻了,还是你本来的味道好闻,走,我们去洗香香。]
拉着脸红得滴血,手足无措的‘他’进了个有水的地方,又自己出去。
[洗干净了,然后赶紧给我做饭,我饿了。]
那理直气壮的口吻嚣张又娇气,偏偏青梧见梦中的自己还乐意宠着她。
[嗯,我给你做鸡汤。]
画面一转,青梧感觉更加冷了,这次他好像被禁锢在了谁的身体里。
很快,他就发现,是梦中的自己。
只是他能听见能看见,却无法掌控这具身体,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看着梦中的自己在寒风中无助地落泪,手里抱着个瓷器做的罐子,但格外的花里胡哨,颜色看得人花眼皱眉。
[这么难看,你一定会受不了的,然后晚上托梦骂我。]
青梧听见那个脑子似乎不是很正常的自己,一边哽咽,一边絮絮叨叨很多。
但总的来说,就是让谁一定要给他托梦,不然等他死后,就跟她合葬。
让他下辈子也能跟她有遇见的缘分。
苏荷也做了个梦,梦见上一个世界的小杀手拿着十八米长的大砍刀朝她哭着追了过来,吓得她赶紧跑。
一边跑一边问他原因,但他就是不说话,就是追着她跑,气得苏荷忍无可忍,直接把人打了一顿。
然后他哭得更凄惨了,稀里哗啦。
[你欺负人,你欺负人,你骗我,你骗我…]
苏荷挥起的拳头落不下去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杀手那张面瘫似的脸,情绪波动如此喜剧怜人。
[我怎么就欺负你,骗你了。]
杀手哭得更凶了。
[你就是欺负我,你就是骗我!]
苏荷的拳头又硬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阵咳嗽声,很小的声音,但她听得一清二楚。
循着声音看去,梦境如旋涡颠倒,苏荷晕乎乎地醒了过来,抬手一弹,远处的烛台就亮了。
揉了揉眼睛,苏荷打算去如厕,又听见那阵咳嗽。
这次更清晰了。
披上外衣,苏荷开门走出去,被雪花扑了个满面。
还在内力还能御寒,很快她就调整过来,往咳嗽声传来的厨房走去。
灶台里的火已经快要熄灭了,走进里面,大堆的柴火后是一捆捆的茅草。
围成半个弧形,里面塌陷不少脱米的稻草跟茅草,小小少年连个枕头都没有,只有一床被褥将自己裹在里面睡觉。
咳嗽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苏荷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先把灶台的火重新烧了起来,添了木材,又往大锅里重新添了些凉水,以免烧干。
这才借着火光走到青梧的面前,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很烫。
她惊奇。
习武之人的身体,最是耐寒,且还有内力抵御,他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的?
苏荷不理解,但非常好奇。
总不能让人死在这,她试图将人叫醒。
半盏茶的工夫后,她放弃了,干脆直接掀开那沾了茅草的被子,把有些软趴趴的人扛在了肩上。
想了想,又打了一盆热水,一起带回房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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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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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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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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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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