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昏走到尽头之际,白怀光终于摆脱了最忌讳的阳光,可真正的危机方才到来。
那个诡异的声音很近又很远,随着风吹进耳中时令人察觉不出对方到底在哪个位置。
白怀光并没有被限制行动能力,他堵着双耳抵抗着鬼物的心灵干扰,可两眼却无法移开那扇门板。
被风吹干的血痕,在弯曲的纹路中仿佛一条血河,他的双眼全被这片红色吸引,无法拔除。
他奋力地移动着身子,尝试离这扇门远一点。可不管怎样移动,他的目光就像是被吸铁石吸住的磁块,那片红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巨大。
直到几秒钟后,白怀光眼前的世界已经完全被血色所淹没,他除了脑海中的混乱什么都感受不到。
也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按在双耳处的两只手有了一丝诡异的抵触感。
人头,拔身而起。两只耳朵开始变得膨胀,宽薄的耳面像是两道昆虫的翅膀,竟开始了振翅。
白怀光惊恐万分地不断触摸着自己的头颅,他赫然发觉自己的头竟然开始了升空。
两只耳朵化作羽翼,夹在中间的人头,如同不属于白怀光的另一生物,从他的人体开始分离。
白怀光死死地按着脑袋,可根本无法摆脱对方即将飞走的局面。诡异的是,人头异变脱离自身时,他并没有感受到痛苦。
因为人头并没有与他的脖子完全割离,而是脖子开始无限延伸,承载着人头。
这个过程中没有痛感,白怀光更是丝毫没有察觉,他的眼前全是那道血河,被污染了视力。
只是手掌的反馈,让他认清了自己的死亡竟会是以如此惊悚诡异的形式。
双手仍在用尽全力遏制住人头的离体,白怀光的心头浮现了三个字:“落头氏”这是晋代着名的奇谭异闻录,《搜神记》中所记载的一种恐怖的妖怪。
夜幕降临时,落头氏的的脖子会开始伸长,头部从脖子的地方彻底和身体分离,不可断绝,游离在外界,寻找枝头栖息。
落头氏也称飞头蛮、辘轳首。而落头氏之死法也十分简单。人头飞走会有对应的时间限制,待到时限结束,若头颅找不到身体,无法回归,则必死无疑。
“双耳成翅、人头飞升……”白怀光一瞬间就将自身的异变与落头氏完美地对应了起来。
第五分店史大路,他的那件罪物就是身首分离,正与落头氏的特征契合。
一切都对上了,白怀光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疯子说过他的头会挂在村中歪脖子树上,但他很清楚人头去向,不存在头与身无法回归的死法。
那么就是说,他的落头过程会因鬼物的力量进行更改,死法是一种无法预见的形式。
落头的生路,就不是仅仅找到人头那么简单了。绝对不能让人头离体,否则局势会越来越坏,甚至很可能死路将会全面爆发。
短暂的时间内,人头已经被拔高了半米,白怀光被逼无奈只能倒在地上,尽可能拖延人头飞走的时间。
他必须要人头飞走之前,找到生路方向。
“干扰项…全是干扰项!”在这万分危机之时,白怀光只能在心底怒吼,他的头不属于他,自然更无法开口说话。
落头氏的传说、人头挂在歪脖子树,这些全都是干扰项。这是一个基于落头传说,鬼物创造出的全新死法,那么人头的落点因为明示出来,所以很可能根本不是生路。
那么生路的可能性会落在何处?时间不多了,压力越来越大,他已经快要扼制不住人头的离体。
大脑里的想法十分混乱,那个声音到底在哪里?白怀光疯狂地压制着内心的焦躁,他很想靠罪物硬抗,可根本找不到鬼物在哪里。
手指插进嘴里,死死地扣住下颚,这是他如今够到的极限,也是最后的机会。
人头即将飞走,前往村中区域,来证实疯子当初的预言。
“你有那件罪物,一般鬼物杀你不会那么容易的。”白怀光的心头忽然浮现起了洛仙为其整理衣襟时,留下了那句话。
他迟疑了。
“除非…除非我用那件罪物……不行!洛姐的正式行动即将开始,这次任务是成是败,全看这次行动。我是保障,我是所有人的最后底牌。一旦我提前使用了那件罪物,我就失去了危机中挽回一切的机会!”白怀光是第六分店的托底之人,是能够力挽狂澜之辈,全靠那件罪物。
那是一件大范围、大规模的强大罪物,专门针对必死之局。白怀光在浮想起洛仙那张面容时,他的心头拂过一阵暖流,缓解了全部的急躁与恐慌。
他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摒弃罪物,全靠脑力解决本次危机。
“剧毒之物七步之内必有解药、厉鬼杀人微末细节中必有提示……”白怀光用仅剩不多的理智,仔细回顾起了方才所经历的一切。
从第五次疯子外出的场景,再到自己强行被拉到木屋前,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见闻……封绝!
听觉、视觉、嗅觉、味觉,五感之四终于在这一刻全部消失。白怀光再也不能按住离体的人头,任由它飞向了远方。
在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白怀光反而没有了当初的焦急,他还有思想,还有找出生路的可能。
这一刻,他这幅无头的身躯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并没有逃生,而是正对木屋。
就如他所说,鬼物杀人的生路全在每一个细节之中。其实一旦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过后,很容易发现一件不合理之处。Χiυmъ.cοΜ
那只鬼从未露面,但口口声声劝他进门。进哪个门?当然是木屋的正门。
站在白怀光的立场下,他将会得到一个信息:鬼在屋内,绝不能进。但这个信息,极有可能是假的!
事情要站在鬼物的角度来进行反推,才可找出生路的破绽:首先,鬼物和疯子提前告知人头的落点位置——村中歪脖子树。
它就是算准了白怀光会带着求生本能,前往村中树下。鬼物不停重复进门,实际上反而希望白怀光远离木屋。
其次,若杀一个已经被打下死亡烙印的活人,那么在哪里杀都成立。比如洛仙就是在梦境世界中遇袭。
可这只鬼为什么偏偏要把白怀光从草丛中拉到木屋前杀害?这是因为任务规则,它必须要向白怀光展示生路提示。
提示就是这个木屋。最后,也是真正让白怀光意识到木屋重要性的一点。
疯子第五次外出时留下了一句:“我没回来前别给别人开门。”这说明木屋内的东西,其实是怕见人的。
基于以上三条,白怀光几乎可以肯定,那只鬼就在木屋之内。它以攻心和表象,逼迫白怀光追逐人头而去,远离木屋,其实就是怕他进屋。
只要进屋,就是生路。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白怀光伸出惨白的手掌,一下又一下规律地敲击着房门,重复疯子的开门步骤。
他放弃罪物,以脑力破局,是最正确的一步。就算他想错了生路,尸体的罪物仍然会被洛仙回收,将损失降到最低是他能做的极限。
如果可以这样死,不会影响大局。
www.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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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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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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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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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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