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嘴唇动了动。
好久之后她才找到自己声音。
“自然是好,可是……明派画法就这样断掉在我这一代吗?”
“你自己都没做到的事情,为什么强求别人。”
“我是没那个能力,他既然有,就要担起来这个重任。”
明徵直直看着她。
她无悲无喜宁静的眼神让老夫人有几分心慌。
“你执着的不是明派画法,执着的是后人在说到明派画法时会追究在你失传的责任。”
明徵一句话直击老夫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明徵说的没错。
她害怕的确实是这个。
其实在明派画法传到她这里开始她就一直处在这种忧虑中。
她担不起来这种责任。
更害怕有一天会受到后人的谴责。
“明派画法也不过是一种国画表达形式,是后人把他们归为门派,这本来就是一种没意义的事情。”
“再说了,现在谁还知道明派传到哪一代,传到谁手里了,老夫人何必自找烦恼?”
老夫人喝茶。
满怀心事。
沈夫人看到了吃饭时间,出去安排晚饭。
这顿晚饭老夫人也心不在焉。
在饭桌上明徵见到了沈江江的父亲。
那是一个十分威严的中年男人,吃饭时谈了几句关于海外的业务。
“最近海外不安稳,明总有什么安排?”
沈先生颇有试探口风的意思。
自从上次信息战之后,c国破罐子破摔,跟丸国小动作不断。
最近c国生物实验室那边又有动静,开随时有可能打响生化战。
这也是从事海外生意的商人所担心的。
“沈总信息可比我更可靠,我还得想请教沈总呢。”
沈先生笑了。
试探了好几句都没试探出来明徵的口风。
这种沉稳的心态根本就不像是二十岁年轻人该有的。
看到明徵,他就忍不住想起自己三个孩子。
第一个孩子是外面女人生的,有点聪明却不多,如今走出了方向无法指望。
剩下两个儿子也就沈渡能在生意上帮着他。
可沈渡精神上的问题是个隐患。
他儿子这一辈如果能娶个明徵这样的女人帮衬着那是最好不过了。
得让人打听打听明徵和郁家那小子的感情状况。
“沈渡呢,今天周日不回来吃饭?”
沈夫人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老夫人。
“小渡昨天就回来了,一直在佛堂。”
“犯病了?”
“嗯。”
饭桌上有一瞬间的沉默。
意识到还有外人在,沈先生转移开了话题。
晚饭过后沈家要留宿。
明徵是拒绝的。
可沈江江说有很多问题想请教她。
明徵被安排在了沈家客房。
跟沈江江同一个楼层。
房间窗户打开就是后院。
欧式建筑的后院有一个小楼,周围亮着灯。
风这么一吹,明徵能闻到空气中香火味道。
她突然就想到了饭桌上沈家人隐晦的几句话。
她猜测是沈渡精神方面的病犯了。
人现在在佛堂。
所以那个小楼就是佛堂?
犯病了不去看医生,要念佛诵经吗?
房门被敲响。
是沈江江。
对方邀请她去他房间里指导作品。
已经很久没见,沈江江确实攒了一大堆问题。
还有一些关于他们画室的经营问题。
明徵跟沈江江聊完这些已经将近凌晨。
离开沈江江书房时她看了一眼窗外。
后院那座小楼的灯还亮着。
沈江江顺着明徵视线看过去。
“那里是佛堂,我奶奶礼佛的地方。”
“你哥不去看医生没问题吗?”
“严重的话他会去的,如果不严重他就会去佛堂。”ωωω.χΙυΜЬ.Cǒm
“管用?”
“不知道,我觉得我哥挺正常的,只是心理上有些障碍,并没有外界说的那么可怕。”
“什么心理障碍?”
“前几年我哥有段时间一直做梦,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明明好好引导就好了,我奶奶把他送进了国外精神方面的医院,好像更加严重了。”
明徵还第一次听说在做梦导致的心理问题呢。
“说来也好笑,我哥做梦竟然说他是……”
房门被敲响,打断了沈江江没说完的话。
沈老夫人站在开口。
“你怎么还缠着雁归大师,时间不早了,雁归大师早点歇息吧。”
“我忘了时间,明徵你去睡吧。”
明徵跟老夫人一起离开了他的房间。
老夫人把明徵送到门口。
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说的我想明白了。”
“我确实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江江身上。”
“可是,我还想试试传承明派画法,明徵,你能帮我吗?”
她换了称呼。
语气却比以前任何时候喊“雁归大师”时都诚恳。
“你想让我怎么帮?”
“把明派画法传下去,放心,我会在金钱方面支持你。”
“我不缺钱,不过就算你不说,年后我也会在画室开启面向全民的关于明派画教学课堂。”
老夫人愣了。
“面向全民?”
“嗯。”
“不收徒?”
“我没打算收徒。”
“那岂不是可惜了,如果被别派的人拿去了……”
“老夫人,您又执念了。”
老夫人怔了一瞬露出苦笑。
“真是年纪大了……如果有什么帮忙的尽管跟我说,我也想为明派出一份力。”
“好。”
明徵打开客房门走进去。
房门刚要关上,老夫人喊住她。
“明徵,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明徵等着她的后话。
“当年我的执着嫁到沈家,就是因为沈是我们明派一位老祖宗的姓氏,我期待着沈家能再出一位跟老祖宗一样的人,来修复老祖宗留下来的一本残画集。”
“这本画集不外传,非明派传人不能看……可我觉得如果老祖宗知道我把画集交给你,不会生气。”
明徵知道她说的老祖宗是沈大,她那个早逝的大徒弟。
明徵倒是不知道大徒弟还留下了画集。
“我可以看吗?”
“如果你愿意帮忙修复,我想送给你都没问题。”
老夫人看了一眼手表。
“今天怕是不行了,明天吧。”
跟老夫人约定了时间明徵回了房间。
在睡前她看了一眼佛堂。
那里灯光大亮。
从这间房间床头的位置还能看到跪在蒲团上抄写经书的身影。
这个时候的沈渡才有了初次见面时温文尔雅的模样。
明徵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梦,能把好端端的一个人折磨成心理障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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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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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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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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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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