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夙世青雀台扶青霍相君>第 97 章 第九十三章 生死攸关
  芍漪挑了块黑色布帛搭盖在清虚镜上,与这陈设明亮的闺房寝居极不相称,以‘突兀’二字形容亦不为过。扶青斜斜一瞥,目光便吸引了过去,说话间就要起身上前:“你扯块布遮着干什么?”

  我心一急,立时翻坐起来,环臂勾住他脖子往下一倒:“我怕镜子脏了,所以让芍漪姐姐搭块布,扶青哥哥的东西可不得好好保护吗?”

  扶青诧异看了我一眼,半晌一句话也没说,却不禁脸红耳热,缓缓两个字:“放手。”

  我举着胳膊,十指交叠在他颈后,一语不发地摇了摇头。

  扶青手握成拳头,把床单抓揉进掌心里,眼神中闪过一丝丝的慌乱:“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我腆着脸心虚笑了笑:“不是你说的我们授受可亲么,再者与旁人或许不合适,与扶青哥哥却很合适。”

  他目光变得柔软,微扬着唇角噙了一丝丝笑,犹如轻风拂过水面涤荡起涟漪片片:“你为什么这么觉得,莫非只因我一句,授受可亲?”

  我默默掰数,因为他是断袖,因为他的年纪可以给我当祖宗,因为他排斥女人连侍女都不肯给自己留一个。

  我诌了个好听的理由:“除了授受可亲的缘故在里头之外,还因为扶青哥哥是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啊。”

  扶青俯低身子顿了一顿:“那得看是谁,在别人面前我是柳下惠,可在某人面前我就是个无耻的禽兽。”说罢续添一句:“以后辽姜再有什么便来找我,不要自己去找行云居,小心他伤着你。”

  我不由得回忆起辽姜迎面刺来的那一剑:“刚露馅的时候,我确实险些伤着,不过好在他及时收住了。”

  扶青沉声道:“他敢不收住。”

  适才进来没关门,芍漪一只脚迈过门槛,见我俩卧在一处,忙不迭退了出去:“主上……”

  他慢条斯理坐起来,低眉整了整衣裳,复抬头道:“讲。”

  芍漪这才恭恭敬敬递上一封信,扶青拆阅后顿然皱紧眉头,将信纸挼作一团。我见他脸色几分凝重,也不敢问信上写了什么,只挪蹭到床沿边徐徐踩下去道:“出什么事了吗?”

  他没搭理我:“亚父呢?”

  芍漪回禀一句:“在碧滢小筑外头,将军说不方便进来,所以命奴婢代为传信。”

  扶青将她屏退出去,见我百无聊赖地把玩手指,才想起来回答刚才那个问题:“算不得什么要紧事,不过是仙界传来一封密信,天帝近日可能会有所动作吧。”

  仙界,天帝,动作……

  莫非醉灵之事这么快就传开了?!

  我偷瞄他手心里的那团纸:“即使仙界有什么要紧事,亦或天帝有什么要紧动作,可又怎会将密信传到你手中呢?”

  “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将揉成团的信纸平铺整齐,懒洋洋递来我面前,眉宇挑了一眼,“拿去看吧。”

  我露出茫然的表情:“我能看吗?”

  扶青把信纸随手摊放在床边:“按规矩是不能,可与其让某人背地里惦记,还不如大发慈悲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

  我自觉把头瞥向一旁:“那还是不看了吧,否则万一闹出什么来,你恐怕还以为是我泄露的。”

  扶青伸手抚了抚床前的青纱幔帐:“无妨,是我主动拿给你的,即使闹出争端也怪不到你头上。”说罢深思了一会儿:“若是旁的也就算了,可这封信,看看罢。”

  我抓扯着裙摆,做贼似的低头瞥向那封信,虽只有寥寥数语却每个字都暗藏汹涌——‘元神复位,苏醒在即,把守严密,难以靠近。’

  吓了我一跳,虽不知这上头是什么意思,可看起来和醉灵一事应该没有关系。

  我松口气道:“看字面内容,应该是有个人即将病愈,可写信者似乎不想让这个人醒过来。”

  他手燃青火将信纸一点一点焚烧殆尽:“他不是不想让这个人醒过来,他是巴不得让这个人彻底死掉,可玄沧宫把守森严他不敢也不愿冒险,所以才会把信传到魔界妄图借我的手来为自己除障。”

  我不禁笑着摇头感叹了一句:“真是卑鄙,竟想要借刀杀人,看来九重天的那些神仙也没有多坦荡嘛。”

  扶青哦了一声:“你自小求仙拜佛,应深知妖魔二字从来都遭世人唾弃,如今竟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令我吃惊。”

  我宛若兄弟情深地在他肩膀上一拍:“我没甚见识,也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只知谁待我好我便待谁好。什么天下苍生,什么正邪不两立,也非我这小丫头能插手干涉的。管他神仙妖魔,我只要多吃饭多练功,不让扶青哥哥头痛就行了。”

  “算你有良心。”扶青略有些嫌弃地把我胳膊从肩膀上推下去,“你想不想让信上提到的这个人醒过来?”

  我经一番深思熟虑:“他醒不醒跟我没关系,但写信之人竟想利用扶青哥哥这决不能忍,既要杀人又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世上哪找这么便宜的事啊?”

  扶青一脸平静地挑眉:“世上确实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下棋者一旦捏错了子,他就注定满盘皆输。”

  说罢起身又道:“亚父还在等我,今日不能陪你去萦梦之境了,自己留神着点儿仔细别误了时辰。”

  我双手抱拳,屏着一股文人酸气儿,朝他装腔作势地躬了一躬:“烦请主上,出去后帮我把结界罩上,小女子在此拜谢问安则个。”

  扶青已然走到门口,闻声站了一站,扭头道:“你叫我什么?”琇書蛧

  我摸着后脑勺笑了一笑:“开个玩笑嘛,扶青哥哥慢走,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他在我额间戳了一指头,径直步入院子里,忽然转身一顿,很深幽地道:“你不会用清虚镜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吧?”

  我猛打一激灵,像做坏事被当场拆穿似的,手握成拳捏得掌心里满满都是汗。

  扶青倏然扬了扬唇角:“开个玩笑。”

  等扶青走远了,我瘫坐在门槛上擦把汗,不一会儿碧滢小筑外果真笼上一层色淡微红的结界。

  我转身跑回镜子前,捏住布帛深吸了口气,随即一抬胳膊将它重重扬了出去。果然,镜像中显现的,正是那四四方方被结界覆照的行云居。

  芍漪拍着胸脯走进来:“还好还好,我见主上进了行云居,便猜到他会将你领回来。可这清虚镜实在太沉我又不知道藏哪儿,便只好盖了层布在上头,主上没觉出异样吧?”

  我匆匆问道:“应该没有,怎么样查出来了吗,行云居内可有醉灵的踪迹?”

  芍漪一脸凝重:“我几乎找遍了行云居的每一个角落,连密室和地下暗牢都没放过,却并未见有醉灵在里面。”

  我心底一沉:“确定每个地方都找了吗,可有遗漏忽略之处,譬如卧房什么的?”

  芍漪不敢确定:“卧房的确没找,那儿另有一道结界,清虚镜无法穿透过去。其他地方我都找过了,时间紧迫没来得及细查,或许会有遗漏。”

  我心一下更沉了,卧房有结界便也罢,可连其他都放都不敢笃定,那今日岂不是白跑了一趟吗?

  芍漪忽然想起来什么:“虽没找见醉灵,但我发现一件可疑的事,辽姜公子在行云居单独辟了一所院子,那里头少说住了十几个纺线织布的绣娘。她们好像在缝制一件衣裳,丝线用料都是最好的,叫婆娑羽黛裙。”

  我一愣:“女人的衣裳?”

  芍漪郑重其事点了点头:“衣裳还未制好,我只隐隐瞥见一角,便觉灿若星辰华丽非凡。看着不像常服,应该是在特殊场合下穿的,可魔界最近并没有这样的场合啊?”

  我一番深想:“最近没有,那将范围扩大些呢,譬如一两个月或是一两年?”

  她思索道:“主上从不过生辰,但每隔百年会举行一场无名宴,且这场宴回回都刻意安排在同一天。就连将军也不知道这一天有何特殊,只是后来主上身中销魂散之毒,康愈后便再未提及无名宴了。若要恢复无名宴且时间不变的话,下一场应该是在三年后,四月十六。”

  我点了点额角:“三年内便再无场合配得起这件衣裳了吗?”

  芍漪信誓旦旦:“除非主上下令,否则至少三年内,魔界是不会有任何宴会的。”

  我自顾自言地问出一句:“辽姜命人缝制婆娑羽黛裙是为了谁啊,总不至于穿在自己身上吧,这衣裳又能做什么用呢?”

  芍漪一脸迷茫:“我不知道啊?”

  我没说什么,只朝嘴里塞两块点心,再紧着时辰睡了会儿午觉,然后爬起来睡眼惺忪地赶去萦梦之境。

  路上,我揉着眼睛打呵欠,与一急匆匆的小兵撞了个满怀。他哭过,双眼揉得通红,跪下来一边磕头一边道:“我弟弟快不行了,求您行行好,救救命吧!”

  又救?

  我救人都快救出阴影了,妘妁的事还没有解决,小女子何德何能,整天都在救人?

  此人哭得尤其惨烈,把头都磕破了,直恳求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去死,您哪怕挪动贵步去瞧一眼,实在救不了我也认命了!”

  我不禁有些动容,便答应跟上去瞧瞧,若能救人一命也算积福积报了。谁知这他引我拐进一条空荡荡的绿荫小路,前面被围墙堵着,是个死胡同。

  果然,这年头,想要积福积报也不容易呢。即使我不辞辛苦,乐意当一个救世英雄,也没那么多货真价实的苦主啊。

  他擦干假泪,袖中亮出短匕,冷面狰狰地刺了过来。我往旁一避,与那锋刃擦身而过,想跑出这小径却被他使一记隔空术拽了回去。既然跑不掉,便只能硬着头皮打起来,然不过三两下功夫便受不住了。此人少说有数千年修为,很轻易便将我钳住,力气尤其的大。

  忽然一条鞭子甩下来,捆住他拿刀的手重重扬了出去,那人被甩到围墙上又狼狈地滚了几遭,猛呛一口血指着持鞭走来的身影愤而怒道:“柏无暇,你这个叛徒,弃明投暗罪不容诛!”

  柏无暇将我拎起来拍了拍衣上的灰土,眼眸子冷冷投过去,沉声道:“我再罪不容诛,也知道身为师父当护着自己的徒弟,光天化日你就敢动手却不知是谁给的胆子?”

  这刺客十分有骨气,深知自己斗不过柏无暇,索性抹了脖子瘫倒在一片血泊中。柏无暇上前查探,我却背身蒙住眼睛不敢看,良久后她起身不慌不忙地道:“这是个死士,体内没有灵魂,一旦肉身消亡便回天乏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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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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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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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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