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脏六腑也受了惊吓,一时四目相对,他直勾勾的眼神像要把人扎穿了似的。
芍漪蹲下来整理狼藉,屋里静得只剩下碎片碰撞的声音。扶青余光瞟她一眼,道:“你先出去,等会儿再进来。”
“奴婢告退。”
芍漪倾身一福,然后默默退至门边,风一样的速度逃了出去。
扶青搭下眼皮,一脸淡漠地看着被我高高揪起的衣领口:“怎么,白天做场梦,晚上就想造反了?”
我煞有其事地给他整了整:“我要是告诉你,我在帮你紧衣领子,你信吗?”
扶青仍是一脸淡漠:“你说我信吗?”
说信,他要弄死我。说不信,他还得弄死我。说来说去,他就是想弄死我。
人在江湖飘,惹不起大佬,遇事不折腰,迟早要挨刀。我瘪起嘴巴,鼓了鼓腮帮子道:“我错了。”
扶青反问道:“错哪儿了?”
为使周全,我绞尽脑汁了半天,总算绞出个完美无缺的答案:“你说错哪儿就错哪儿,即使没错也是有错,而且大错特错。”
扶青眉头一皱:“所以,你觉得自己没错?”
…………
看吧,他就是想弄死我!
我心里在劈雷,翻江倒海的词儿蹦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软软噙着那两个字:“我没……我没……我没……”
我没这么觉得。
扶青突然摁着我往床头一倒,脑袋砸在软枕上,险些晕了:“你可否感觉,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
我没来得及说话,扶青唔了一唔,问:“梦里是这样压的吧?”再问:“你觉得我现在像饿狼吗?”还问:“鞭子该左手拿还是右手拿啊?”
…………
我苦着脸,委实有些崩不住:“梦是假的。”
他坐在床沿边,身子压得很低,双臂撑起整个胸膛:“梦是假的,可我认真了。”
我倒抽一口凉气,险些呛了:“梦里我还篡位当魔君呢,你也要认真吗?”
他反问:“你想当魔君吗?”
这话明显在耍弄人,我嘴巴瘪成石拱桥,嘁嘁道:“难道我说想,你就会给吗?”
扶青颇悠闲的语气:“也不是不可以……”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是他脑子坏掉了,魔君之位拱手让人也不是不可以?倘若他爹闻得这样的话,大概会思考当初为何没能一碗打胎药灌死这败家子儿!
败家子儿扣住我手腕,食指慢悠悠在掌心里拨来拨去,眼神中几分黯然:“你要什么我都给得起,可我想要的,从未得到过。”
他话音凄凄,我听得茫然,不知什么意思:“世间竟有扶青哥哥得不到的东西,定是观音玉净瓶里的杨柳枝,或是天帝屁股下的金座椅,再或是……”
我沉默了。
扶青眯了眯眼睛:“再或是,什么?”
再或是,他情之所钟爱如潮涌求而不得朝思暮想恩将仇报杀我亲娘不得好死的霍相君!
我干笑几声:“再或是,温柔贤惠倾国倾城亭亭玉立明眸皓齿白嫩如霜吹弹即破秀色可餐的媳妇儿。”
亏我说这么多,舌头都快打结了,他却统共只记住了四个字:“秀、色、可、餐?”
呃,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幽幽道:“我饿了,饭菜还没上来,不如先拿你垫垫肚子?”
我啊一声,眼睛瞪得老大,只觉周身血气都凉了。
他嘴边噙了丝笑,将目光锁在我耳垂未愈的伤口上:“你这耳朵,昨天尝着还不错,不如给我吃了罢?”
我又啊一声,下意识想抬手,被他很轻易地摁回去了。
扶青顿了顿:“放心,少只耳朵不会聋的。”
听听这什么话,少只眼睛又不会瞎,他怎么不把眼珠子抠出来给我当泡踩啊?
我一个劲儿扭头,把那只命运多舛的耳朵压在脸蛋与软枕之间:“别啊,你先冷静,咱有话好好说。”
他云淡风轻道:“暮暮愈长大愈放肆,如今都敢揪着我的衣裳大吼大叫了,还怎么好好说啊?”
我包起一张苦瓜脸,忧伤道:“人家只是觉得九道菜的菜名太难记,不是故意要揪扶青哥哥衣裳的。要不扶青哥哥抽我几鞭子,咱们两清好不好?”
说这话时,我咬了咬嘴巴,声音尤其的嗲。扶青微愣片刻,脸上瞬即泛起一抹桃花色:“你很喜欢挨鞭子?”
啊嘞?
他的桃花色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到脖子,再到襟口下隐约可见的锁骨:“果然,有所思才有所梦,不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会做乱七八糟的梦。”
啊嘞?
扶青喉咙滚了滚,低沉道:“我真没这癖好,不过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学。”
咦,诶,唔……
他在说什么,字倒是认识,连起来怎么听不懂啊?
我憋了半天,没忍住憋出一句:“扶青哥哥,你能不能先起来,这样压得我好难受啊。”
扶青眼神不大友好,跟老鹰逮兔子一样,犀利得很:“你先说说,刚才为什么揪我衣裳,可是为那个记不住菜名的家伙打抱不平?”
我苦思良久还是决定说句公道话:“其实不能怪人家,并非谁都有扶青哥哥这样的好记性,又要记菜名又要将每道菜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凑城一句话。至少,若换成我的话,我是断断做不到的。”
扶青欲言又止了半晌,凛眸,冷道:“的确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我,如若我能让她足够的爱我,她也不会狠绝到连一缕残魂都不肯留下。”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所谓的记不住菜名的家伙是谁了。
“感情不能勉强,与其说责怪谁,不如说情深缘浅遗憾难全。扶青哥哥一定会等到更好的人,清秋……”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针扎一样,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噎出来的,“不值得。”
扶青拨动的手指顿住了:“是吗?”
书上说,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无论他们是否是彼此的一心人,起码都没能做到不相离,否则又怎会演变成一个身死一个断袖的局面呢?更过分的是,扶青断袖的对象竟然是霍相君,这就很叫人头大了。
突然,他问了句:“你说说,谁值得?”
我:“我……”
扶青指节一紧,原本黯淡的目光渐渐恢复了颜色。
我吃了一记疼,紧接方才那字,极小心极小心道:“……觉得不会是女人。”
合起来就是,我觉得不会是女人。
扶青怔了半晌:“什么?”
想到断袖的癖好就这么揭露出来可能会让他下不了台,我一咯噔:“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女人了。”
扶青语气明显冷下去:“什么?”
我又一咯噔:“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这辈子没有哪个女人配得上扶青哥哥。”
扶青这脾气一般人根本招惹不起,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只看清秋就知道了。我忽然有种感悟,倘若撮合他与霍相君在一起,等情到尽头相爱相杀的时候,没准还能顺手帮我报个仇呢?
故事大概是这样的——
自古帝王多风流,他们在一起不过百日,扶青便忍不住开始寻花问柳。霍相君不甘独守空房,便和他凄凄打了起来,直打到天昏地暗血流成河,那叫一个悲壮。
我沉浸在幻想中笑出了声,被他手指尖轻轻一刮,惊醒了:“无缘无辜傻笑什么,我在问你话,回答啊。”
我愣了会儿:“啊,什么话?”
扶青眼睛里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低喃道:“如若我想同一人在一起,想做她长长久久的夫君,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今天说话怎么一句比一句难懂,想做谁长长久久夫君的这种事,问也该问奉虔,问我做什么?莫非,他是在为了霍相君试探我?
我皱巴巴道:“只要扶青哥哥能忘掉从前那些不好的回忆,早日觅一良人共结连理,暮暮就替扶青哥哥高兴。虽然,暮暮可能会不那么高兴……”
我不高兴,他似乎很高兴,连说话都匆促了许多:“为什么?暮暮为什么不高兴?”
养我长大的人要跟杀我娘亲的人共结连理,还得让我表现出高兴,这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想了想,我咧出个惨兮兮的笑来:“因为我怕扶青哥哥有了喜欢的人,就不会再喜欢暮暮,也不会再对暮暮好了。”
才怪。
扶青目光灼热,像团火一样烧得我愈发不自在:“如若,我喜欢你呢?”
我殷勤道:“暮暮也喜欢扶青哥哥啊。”
扶青似犹豫似迫切道:“我是说男女之间的喜欢,如若我喜欢你,你会喜欢我吗?”
啊。
啊?
啊?!
好问题,好问题,这下我真的懵了。
他似乎也懵了,被自己问懵的,登时起身退了出去:“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可放在心上,也不必那么放在心上。”
我慢吞吞坐起来,揉了揉手腕,小声道:“扶青哥哥是不是怕我将来会影响到你的感情,所以故意这么问啊?”
扶青背着身,不置一语。
我嘴一噘,又道:“纵使我已及笄,却不至于像戏台上演的那样,见到个男子就芳心暗许。诚然,我对你和你喜欢的那个人都没什么兴趣。”
扶青一怔,转身微怒的样子:“哦,对我没兴趣?你说话倒是斩钉截铁。”
怪我说话太直,伤到了他高贵的自尊心,故委婉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娇花万朵独摘一枝。世间男儿那么多,可能我喜欢上别人就不会喜欢扶青哥哥啦。”
扶青当即一凛:“我着实好奇,不知哪位公子有如此造化,能做你的弱水和娇花?”
他大概觉得,堂堂魔君不能在三千弱水和万朵娇花里脱颖而出是件很丢人的事,却不想既要全他面子又要兜住他对霍相君患得患失的感情比丢人更难。话本里有句词儿,此刻形容他再应景不过——喜不喜欢你是我的自由,喜不喜欢我是你的自觉。
嗳,头疼。
我看了看他,思忖道:“小女子没钱没势不配喜欢你,只配喜欢那些本事平平其貌不扬的,这叫门当户对。”
此话既全了他的颜面,又表明我绝不阻碍他与霍相君在一起的立场,简直妙哉。
不晓得芍漪忙完没有,我想去瞧瞧,却被他拽向褊狭的壁角:“配不配是一回事,愿不愿意是另一回事。暮暮,你愿不愿意喜欢我,愿不愿意嫁给我?”
七年前初见霍相君,彼时我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会被与他有感情牵扯的男人问出这样的问题。究其根源,不过是君王骨子里那丢丢不甘屈居人下的好胜心罢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一瓢必得是他。娇花万朵独摘一枝,一枝也必得是他。至于水和花肯否中意我,这另当别论。故而他才说,配不配是一回事,愿不愿意是另一回事。
这时,他催促道:“回答我。”
这怎么答,难道要我豪气干云地跟他说:和霍相君共侍一夫,老子不愿意?
窗外刮进一阵冷风,我颤了颤:“凡人之所以被称做凡人,是因为规矩多毛病多,实乃烦人。譬如男女成婚,要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要抬花轿拜高堂宴宾客闹洞房,要各剪一缕青丝结发,还要喝合卺酒。这般琐碎麻烦,恐怕扶青哥哥受不了。”m.xiumb.com
扶青一根一根掰着手指:“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数过所有流程,他续道:“是挺麻烦的。”再续道:“还有吗?”
嫌不够?那就再加点。
我不客气道:“方才那些只是凡间普遍流行之礼,我这儿还有更琐碎更麻烦更令人发指的,你要听吗?”
扶青拨了拨我的头发:“愿闻其详。”
我思索道:“举个例子,倘若小白娶我,就必须……”
他将我的一缕头发卷进指缝里,冷不丁那么一扯:“换个例子。”
我大嚎一声,随他指畔青丝移动的方向挪了几下步子:“倘若辽姜娶我……”
他看起来无波无澜,只眼睛里透着一股子深沉:“再换。”
“倘若文沭……”
“换。”
“倘若谬齑……”
“换。”
“倘若风乐……”
“换。”
“倘若鹤轩……”
“换。”
我被他揪着,抱头垫脚的姿势换来换去,好累啊:“要不您挑个满意的?”
扶青淡淡垂下眸子:“看你自觉。”
“…………”
我脑门上仿佛有三个小人在争执,左边的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一瓢必得是他。娇花万朵独摘一枝,一枝也必得是他。至于水和花肯否中意你,这另当别论。”右边的说:“喜不喜欢你是他的自由,喜不喜欢他是你的自觉。”中间的说:“不,你对他没兴趣。”然后两边的把中间的给揍了,一边揍还一边说:“做人要自觉!做人要自觉!”
好吧,做人要自觉:“倘若扶青哥哥……”我刻意停了停,见扶青托着头发没动静也不打算有动静的样子,小声问:“用不用换?”
他很平静,似乎换与不换都没什么干系:“看你自觉。”
我试着将头发从他指缝里一根一根挑出来:“倘若扶青哥哥娶我,就必须一心一意只守着我。不可纳妾,不可养外室,不可逛青楼,不可惹我生气,不可打我骂我,不可帮着别人欺负我。吵架了必须哄我,哄不好你可以跪个搓衣板,或许这样我气能消得快些。”
扶青漫不经心坐下来,手肘撑在桌沿上,食指抵住额角:“倒不是不能接受。”
我猛掐自己一把,疼:“你觉得可以接受?”
扶青笑着赏我三个字:“你做梦。”
此一笑既非嗤笑亦非冷笑,乃是真真切切温柔似水的笑,他每每心情好时才会这样,我便也大着胆子调侃起来:“梦想还是要有的,说不定做着做着就实现了。”
扶青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你的梦想是给我当祖宗?”说罢,他踱步过来,手背拂了拂我的脸:“上一个实现梦想的已经魂飞魄散了,你不害怕吗?”
我:“…………”
拂着拂着,他将我下颌捧起来:“只要你不怕,我亦没什么可怕的。”
说这话时,他表情端正,眼神波光粼粼,半分也没有玩笑的样子。似乎,似乎在要一个承诺,但我没能答复这个承诺。
我跑了。
芍漪来来回回在院子里转圈,嘴里念叨着是这会儿进去好呢还是待会儿进去好呢还是等主上传召了再进去好呢,念着念着就被我撞了个满怀:“跑什么,主上要杀了你不成?”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差不多!”
芍漪懵了一懵:“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我原地踏步,反手指向身后那间屋子,急慌慌道:“他恐吓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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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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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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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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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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