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霍相君被他钳得死死的,挣啊挣,挣不出去:“主上啊,这样影响不大好。”
本霍相君呛了几呛,骨头快断了:“主上啊,这样风评不大好。”
本霍相君砸他肩,砸他背脊,砸他脑袋:“主上啊,这样清誉不大好。”
这位不要影响不要风评也不要清誉的主上,用很轻却很利索的动作将本霍相君掀翻在地。他手肘扼我肩上,膝肘摁我腿上,那朦胧润泽的目光,顷刻间,鲜红似血:“恶匪,接着跑啊?”
诶?!
扶青牵一抹笑,却叫我从头凉到脚,胆战心惊直发毛:“爱的巴掌?甚好,你再甩一掌来?”
他额间映出火纹,再加这双红瞳,魔鬼无疑了:“我这被人抛弃的疯子特别喜欢挨巴掌,尤其是,大姐大的巴掌。”
扶青指节修长,冰凉没有温度,极轻缓地在我脸上游来游去:“大姐大这双腿只会乱跑,要不,劈了吧?”
我猛打个寒噤,一张嘴,声都哑了:“幸得主上青睐,本霍相君感激涕零,可惜身子不济,尚需调养。那边那位司徒公子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定能好好侍奉主上。要不,您先将他扛回去捂捂床,等本霍相君好了,再上阙宫给您掐肩捶背捏腰揉腿?”
此言一出,众惊哗然,尤其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那位,恨不得冲上来揍我:“扛你回去捂床!主上,属下有事要禀,她她她,她在缥缈宫喊先君做爹,谬齑为证!”
我……嘞个去!
既如此,便怪不得我了。
本霍相君伸出手去,宛若受恶霸欺凌的模样,想牵他却牵不到,想逃走却逃不了。双目含情,秋波盈盈:“星星,本霍相君倾慕于你,何故,你要将我推给主上?你这厮,无情无耻无担当,早知如此,我便该娶了流婳,让你一无所有!”
司徒星嘴颤手抖,气到抽搐:“你才猩猩,你这又糙又丑的大黑猩猩!你娶流婳?你有那能力吗,你有那本事吗,你先把你身上那位推开再说好吗!”
一众兵将:“咦……”
扶青埋下来,精致的五官几乎贴我脸上:“你倾慕谁啊?你想倾慕谁啊?嗯?”
我被他制衡,动不得,只能嚎啕:“你把我腿劈了吧,反正膝盖疼得不行,都淤紫了,呜啊啊啊!”
一众兵将:“咦……”
扶青红瞳一滞,起身捞住我双腿,向四周道:“全部退下,谁敢看,孤挖了他眼睛!”
等人散去,雅雀寂静之时,他将本霍相君变回了秦子暮,并欲卷我裤腿:“左膝还是右膝?”
我挤不出眼泪,只得干抹一把:“右,右膝,君上轻点。”
他将裤腿翻转,正上挪时,我惊喊一声,故作撕心裂肺之状:“擦到伤口了,疼,疼!”
扶青眉宇紧蹙,双唇微抿,似千言万语裹在喉间,却凄凄一哽,咽了回去。而他眉心火纹褪尽,那血红色的瞳,也渐复清莹。
如果,我没蹬那一脚的话……
是的,我蹬了他,在裤腿刚过脚踝而他分心失神之际,我蹬向他胸膛,连滚带爬要逃跑。没出两步,却被他手拉住脚拖拽回去,那双凤眸,又红了:“你还敢跑!”
昨晚的诛心之言还没算,刚又扇了一巴掌,我不跑是傻子!
扶青此刻像疯了一样,一面抓我,一面扯我,力道大得吓人:“我看你这双腿是不想要了,干脆劈断它再绑上锁链,让你一辈子都别想跑!”
有句话,叫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本小螳臂哪里斗得过扶青这辆大轱辘车?于是,我放弃抵抗,任由他将我拖进怀里,却凑上前,在他脸上啄了一口:“本清秋,想吃糖葫芦了。”
扶青瞬即怔住,憔悴的脸上更添几分苍白。他呆呆僵坐着,唇颤了颤,手颤了颤,想是魂游天外,做不出反应了。趁此良机,我脚步稳健撒腿狂奔,一时幻作侍女,一时幻作小兵,连绕好几个弯,彻底没了踪影。
身后惊雷划过,扶青的怒吼响彻天际:“秦子暮,我饶不了你!”
知你饶不了我,否则,姑奶奶逃跑作甚?你有气,姑奶奶还有呢。说话的是紫虞下毒的是清秋,却因为紫虞不好清秋不在,便把一腔怒火烧到我头上。我既非你猫儿也非你狗儿,凭何由得你高兴时哄两下不高兴时拍两下?纵使话说得过火,你还摔了我呢,大男人欺负小女孩,贼不是东西!
我东拐西绕,竟绕到了听风阁,简直意外之喜。
司徒星挂坐墙头看书,一条腿蜷着,一条腿悬着,荡来荡去。看一会儿,他将书放下来:“唉。”再看一会儿,他再将书放下来:“唉。”
他唉了半天,那页书压根没翻过去。啧啧,春深似海,春暖花开,春色撩人,春闺怨起啊。
我双手举在唇边,轻喊道:“司徒哥哥,开个门嘞!”
一见是我,司徒星头晃脚歪,笔直栽下墙垣:“你怎么在这儿?主上呢?”
我指向天上,答得甚是轻巧:“我又把他惹火了,刚才那么响亮的一道雷,你没听见吗?”
司徒星嘴角微搐:“听见了,可我没想到你有本事逃出来。”
我手点下颌,徐徐道来:“我踹了他一脚,想跑,没跑成,被他拖回去了。他说要劈了我的腿,还说要把我锁起来,让我一辈子都跑不了。”
司徒星搐得更厉害了:“然后呢!”
他这般表情吓到了我,使我哽一嗓子,细述方才的光辉事迹:“然后,我亲了他一口。”
司徒星搐得,愈加十分厉害了:“然后呢!!”
我道:“然后他像你这般震惊,我就逃出来了呀。”
司徒星那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脸,已然搐变形了:“然后呢!!!”
我懵懵然道:“然后天空一声巨响,他说,秦子暮,我饶不了你。”
司徒星默默地,推了我一掌:“大姐,你走吧,我这儿不能留你了。”
我被他推出两步,却又上前三步:“你这厮,无情无耻无担当,难怪流婳不喜欢你!”
司徒星那双眼睛,顷刻间一眯:“你说什么?”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我呛一嗓子道:“霍相君杀我娘亲,此仇不报枉为人,我自然不能求他。可若是两年前的相君哥哥,你说,他会否帮我?”
司徒星半晌无话,我乘胜追击:“其实,重点不在帮不帮我,而在有没有那份勇气。女人选夫婿,自然得选能够保护自己的,你不让她看到你的勇气,如何比过霍相君?”
有时候,激将法就是这么好用。司徒星将我提拎起来,纵身翻入听风阁,门挂上锁,一路疾行:“我就不信了,堂堂四魔之一司徒星,连你这小丫头都藏不了!”
诶,司徒星,我可怜的兄弟。
女人选夫婿,要么重胆,要么重识,要么有胆有识。这靠激将法壮出来的虚胆,有等于无,摆设而已。再者,轻易便中激将法之人,可见大脑简单无谋略,与那“识”字更是半分扯不上关系。无胆无识,怪不得流婳痴情霍相君,啧啧,可怜呐。
司徒星把我藏进那装满瓶瓶罐罐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我制了一方药丸,吃下去能减十岁,把你变成刚出生的小娃娃,看他怎么找你。”
说他无识,果然无识:“我自己就能变,何故吃你的药?”
司徒星捧出紫橙色的盒,甚得意道:“我这药,一旦吃下去,过效之前是变不回来的。且药效维持期间,即使他怀疑你,也看不出半分法术变幻的痕迹。哼,等吃了这药,再找个老弱妇孺抱着你,万事妥帖。”
哇,司徒星甚有识,勾搭流婳还是有机会的:“司徒哥哥,你好厉害啊!”
盒中两个小瓷罐,一罐黑丸,一罐白丸。司徒星挠头,疑了疑:“诶,是哪个?”
我两眼黑线:“你自己做的药,自己不知道吗?”
司徒星左手抓颗黑的,右手抓颗白的,甚头痛道:“这药不实用,被我压箱子底,早不记得哪年做的了。”
我左食指叼进嘴里,右食指来回比划:“点兵点将,骑马打仗,点到是谁,跟着我走,如若不走,就是小狗。”
嗯,小白狗,就你啦。
司徒星尚在犹豫,我抓过那颗白的,囫囵咽下:“苦啦吧唧的,不好吃。”
犹豫的那位,一下子惊了:“人家还没来,你着什么急,容我想想再吃啊!而且,我总觉得这颗白的不对劲呢!”
他说罢,我体内便生出红橙黄三彩炫光,且这炫光莹莹缭绕,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待须臾后,炫光尽褪,我却……长高了?
我那笨拙小短手,此刻轻松戳上他肩头,白玉纤纤,柔若无骨:“这个药,好像和你说的不太一样诶。”
司徒星吓跌在地,震惊的眼神跟看到屎一样:“所以我说,容我想想再吃,这下怎么办?!”
我懵了懵:“什么怎么办?”
司徒星蹭坐起来,快哭了:“你知不知道你长了十岁!”
我耸耸肩,摊摊手:“反正他认不出我,一样的。啧啧,这赤羽鲛绡裙真厉害,竟没撑破,可惜造价太高,否则拿去人界摆摊卖,能赚不少钱嘞。”
啪嗒,一颗泪接一颗泪,司徒星真的哭了:“认不出才怪,你这模样,化成灰倒香炉子里,他都能把你给筛出来!”
蠢笨迷糊的我,听不太明白:“为何?”
司徒星抚额,崩溃:“因为你长得红颜祸水,乱国殃民,魅惑君心!”
啥意思?
我瞧着,司徒星大约是被这颗白药丸逼疯了,便颤巍巍取过黑药丸,咕咚过喉:“那再吃颗黑的,变回去不就得了。”
寂静半晌,我左右环顾,顺带转了个圈:“光嘞,光嘞?”
司徒星搬一张凳子坐,摇头,放弃挣扎:“跟你说了,一旦吃下去,过效之前是变不回来的。两个时辰,熬着吧,熬过就好。”
我仰头,指尖在脑门上一戳:“你叫我想起个典故。”m.xiumb.com
司徒星一哼,生无可恋:“你大字不识,还知道典故?”
我娓娓道:“有个人卖矛和盾,他说,我的盾最牢固,无论多锋利的矛都穿不破。却又说,我的矛最锋利,无论多牢固的盾都可以穿破。旁人就说,那便用你的矛穿你的盾,试试看结果如何。”
说完,我推了他一把:“你这黑药丸和白药丸,哪个是矛哪个是盾啊?”
司徒星忽站起来,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别出声,主上传秘音,他说……司徒星,滚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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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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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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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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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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