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纾怔了一怔:“扶青他,剜我的心做什么?”
呃,剜心养他的新美娇娘,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你……你的眼睛怎么了?”墨纾伸出手,抚了抚我的眼睛,“清清,你看不见了?”
我咬着唇:“先出去再说,等扶青到了就来不及了。”
墨纾顾虑我的眼睛,一面将我扶着,一面朝外头走:“是谁领你过来的?”
我走得急切,不留神绊了一下:“谬齑领我来的,剜玲珑心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飘渺宫的谬齑?”墨纾语气忽变,“我与他素不相识,你眼睛看不见,他如何认识来梨花坞的路?”
诚然,他将我问懵了。
墨纾又道:“你眼睛不方便,他若真心救我自己来便是了,何苦搭上你?清清,你是不是被骗了?”
他这话问得好,果然,我又被坑了。我以为自己变得精明,没曾想,还是这么蠢。我既疑了他就不该信他,这会儿扶青一定恼了,保不齐,我和墨纾真的会被他弄死在这儿。
三年没与皇帝老子见面,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有些怕他:“要不,我们赶紧走吧。”
梨花坞的仙气越来越弱,弱到快要消失了。三年前扶青抢我的时候,飘渺宫的仙气也是这样薄弱。我知道,他已经来了。
“领你来的那个人设了结界,我们出不去了。”墨纾顿了顿,搀我的手收紧了些,“清清,你在发抖?”
是,我在发抖,并且抖得很厉害:“墨纾,当年他已经剜过一次玲珑心了。今天,无论怎样你都要活着,知道吗?”
墨纾犹豫着,缓缓道:“其实,当年剜我玲珑心的……”
话没说完,墨纾推了我一把。
一道锋利的剑气从我们方才站的位置掠了过去,辽姜持着剑,沉冷道:“清秋,你敢擅自离开珺山,主上很生气。”
我将清檀剑握得紧紧的:“我是被人骗来梨花坞的,与墨纾没有干系。扶青恨我只对付我便是了,不要伤害墨纾。”
辽姜说话,一如既往地冷冽:“你错了,主上不恨你。时过境迁,你以为你还有恨,其实主上的东西,你已耗得什么也不剩了。”
说完这句,辽姜朝我劈来一道光。
剑光乘风而来,生生断了我一截发。若非墨纾拿乾坤冰阳扇将我拂出一段距离,恐怕能割断我的喉咙。
辽姜阴阴沉沉一笑:“好厉害的墨纾仙君,主上有令,今日,拿你的命。”
乾坤冰阳扇,一乾一坤可化两种法器。乾为扇,坤为剑。墨纾的剑如光如影不可捉摸,亦可在刹那间摊开扇面打出一股劲风。对付辽姜,他绰绰有余。
但,我怕扶青过来。
墨纾与辽姜打斗的时候,我似乎听到背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来人步子极缓,一步接着一步,慢悠悠的。wWW.ΧìǔΜЬ.CǒΜ
是他?不是他?
我有些怕,想离脚步声远点儿却不知该往哪去。仓惶摸索的时候,脚步声停了。
我本能地想逃远些,可我知道自己逃不了。反正我是个瞎子,看什么都乌漆嘛黑的。于是,我转身:“是司徒吗?”
那边没说话,我又道:“是芍阴吗?”
连问两次,对方一句话也不说。我沉了沉:“君上……”
扶青漫不经心地,将清檀剑从我手里拿了过去:“这把剑,你使得很好嘛。珺山外的妖兵,竟一个也不是你的对手。”
我默了默,话音有些清苦:“是君上剑术教得好。”
我俩如胶似漆的时候,他说清檀剑是柄好剑,可我平庸的剑术有些辜负这柄剑。于是,他手把手地教我剑术。
那时我问他,清檀剑斩魔,倘若他教会了我,我拿清檀剑伤他怎么办?扶青将我握着剑柄的手按在胸前,笑着说:“还能怎么办,难不成将你伤回来?我舍不得。”
梨花满庭,风声肃静。扶青沉着声,如往昔般冷冽:“可惜,剑术教得再好,也捂不热你这颗心。”
我怔了怔,哑然道:“我这颗心不该君上来捂,自然捂不热。而君上该捂的,从来就不是我。”
啪嗒一声,清檀剑落地的声音。
扶青捧住我的颊,狠狠道:“孤现在很想杀了墨纾,清清,剜了他的心好不好?”
我惊了一惊,连声都变了:“不要,不要……”
扶青笑了笑,笑声可怕极了:“玲珑心是热的,不需要捂。用来增长修为,应该十分受用。”
我伏下去,卑微得很:“玲珑心不能给紫虞解毒,君上要救紫虞,我有办法,我有办法。君上给我四十九天的时间,我炼一颗销魂散解药给她好不好?”
这时,墨纾将扇面一拢,抬手甩出了乾坤冰阳扇。扇子在风里化作三尺长剑,剑锋笔直向扶青刺了过去。
扶青抬起胳膊,修长的指画出一个结界,将那柄剑挡在了结界之外。
他道:“孤有个不大开明的习惯,哪怕是孤玩腻的,你也不能碰。”
说完,扶青指尖一弹,将那柄剑打了回去。
我伏在地上,心忽然揪了一下。原以为自己是被打入冷宫的外室,没想到现在变成了玩物,还是被玩腻的那种。
树梢撒下几片梨花瓣,墨纾站在花瓣坠落的地方,望着被扶青打落的那柄剑:“在你眼里,她是什么?”
扶青淡淡看着他,眸子里错综复杂。
墨纾摊开掌,掌中渐渐化出一幅美人图:“清清,这是你从九重天扔下来的画,画上的女人格外像你。原本,我看你的时候会想着她。可这一千年来,我看她的时候会想着你。我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在那三千年里爱上你。清清,我现在爱你……还来不来得及?”
扶青眸子黯了黯,闪身到他跟前,并紧紧扼住他的喉咙:“墨纾你听好了,就算孤厌她烦她弃了她,她也只能待在珺山。她这辈子,都不会是你的。”
说话间,扶青将他手里的画卷拂了出去,画卷落在地上摊开了一半。扶青低眉一望,愣住了。画中的女人,他十分眼熟。
莫名的,他有些动容。
辽姜看了看画上的题字:“主上,这画的不是清秋,是雪女。”
他口中的雪女两个字,让我这颗心疼得很。扶青在看雪女的画,果然,思琴不是在诓我。
眼泪划到嘴边,咸的很。雪女啊,老娘这辈子被你坑惨了。
扶青看了一会儿,终于将视线从画里挪了出来:“清秋,孤曾经说过,你敢踏出珺山半步就杀了墨纾。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咬着牙,指尖抠进了土里:“你杀了我吧。”
“想死?”他顿了顿,话音凌厉了起来,“等孤查出青雀台下落,你随时去死。”
“青……青雀台?”同我有什么关系?
辽姜善解人意地为我解惑:“一万年前,雪女守护着上古神卷青雀台。雪女死后青雀台便下落不明,白狐是唯一知道青雀台去向的。留着你的命,不过是为了制衡白狐罢了。若非白狐手里有青雀台的筹码,你以为你可以活到现在?”
莲,出淤泥而不染。说件可笑的事,我是九重天瑶池里的一朵莲,可我活的连淤泥也不如。
三年来,我以为他不杀我是为了折磨我,或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忍心。不曾想,我是靠白狐活着,靠青雀台活着。我将自己,活成了一条可怜虫。
辽姜说完,忽向扶青拜了一拜:“主上,辽姜原本有事禀报,因清秋擅离珺山,所以耽搁了。现在禀报,应该不算迟。”
扶青侧了侧眸:“你想禀报什么?”
辽姜遽然一笑:“当年,雪女杀四凶兽之前,将青雀台抛入了雪山之巅的百转残雪阵。主上,您不必再留着清秋了。”
扶青沉吟道:“谁告诉你的?”
辽姜答得十分果断:“原本,天帝从未管过雪山。可四年前,天帝忽然派重兵驻守雪山并将其列为禁地,更严令道,众仙非诏不得擅入,擅入者以重罪论处。”
扶青默了默:“孤知道。”
辽姜紧接着:“天帝的禁令并不包括白狐,我猜测,天帝之所以突然盯着雪山并准许白狐自由出入,很有可能是白狐告诉了天帝,青雀台就在雪山。所以,属下格外留意白狐的行踪。今日一早,白狐独自来到雪山,径直去了百转残雪阵。他在百转残雪阵前自言自语,属下听得格外清楚。青雀台,就在百转残雪阵。”
四年前?哦,我当天帝是软柿子,白狐提着剑进凌霄殿也能全身而退,还逼得他将我从天牢里放了出来。原来,白狐是拿青雀台逼他的。
呵,青雀台,真是个好东西。
辽姜似乎巴不得我死,急匆匆道:“主上,青雀台下落已经知道了,您还犹豫什么?清秋大逆不道谋害主上,罪当诛。至于墨纾嘛,他的玲珑心放着也是放着,用来给紫虞养身子,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辽姜这番话将我怄得不轻,怄着怄着,嘴里弥漫一股腥甜。我慌乱摸索着,眼睛里漆黑一片,也不知自己是在朝哪处说话:“君上已经知道青雀台下落,君上可以杀我了。墨纾从来没有伤害过君上,求君上看在……看在……”
突然的,我沉默了。看在眼魄的份上?看在四十九道伤口的份上?看在死去孩子的份上?这些话,我该怎么开口?
当年的真相,我不大愿意告诉他。从前是觉得,倘若向他解释并重新与他干柴烈火,只怕天帝还会拿我当刀子,还会利用我伤害他第二次第三次。
现在嘛……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对扶青而言,清秋只是玩物和替身。哪怕将眼魄与解药的事说出来,想必他也不会在意。何况,若非我下毒,他也不会需要眼魄和解药。再何况,真正救他的是紫虞。
可眼下,救墨纾才是紧要。倘若扶青真将墨纾的玲珑心给剜了,岂非我害了他?
扶青声淡淡的,听不出喜怒:“看在什么?你觉得,你还有什么?”
我觉得,哪怕扶青不在意眼魄和解药,起码应该在意自己的骨肉。于是,我捂着平坦的小腹,凄凄道:“看在我们曾经失去一个孩子的份上……”
嗖的一声,他闪身到我跟前,并捧着我的肩:“你……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什么孩子?”
我将他紧紧攥着,难受极了:“我知道,我只是个代替雪女的,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可孩子是君上的,哪怕君上不在意我,也看在我怀他一场的份上,不要剜了墨纾的心好不好?”
扶青捧着我的手在抖,他哽咽着:“你小产过却不告诉我,今日为了墨纾才说,清秋,你拿我当什么?”
我没忍住,反问他:“那君上呢?君上又拿我当什么?”
当雪女吗?
扶青还没开口,辽姜很合时宜地问我:“辽姜有一事不解,想问一问清秋姑娘。既然清秋姑娘怀过主上的孩子并且小产,为何三年前不说?况且,清秋姑娘拿主上的孩子为自己求情也就罢了,为墨纾求情,是否不大合适呢?”
我不记得何处得罪过辽姜,可他似乎很针对我。尤其是后半句,生生将我的生牌换成了死牌。
果然,扶青向墨纾道:“有一个让清秋活命的方法,你愿意不愿意?”
墨纾苦笑了笑:“墨纾不是君上的对手,有的选吗?”
我被他束在怀里,听着他冷冽的声,不禁身子一抖。他说:“你把自己的玲珑心剜出来,孤保证,绝不让她死。”
“不行,不行……”我喃喃着,挣扎着,喊得愈发用力,“不行!不行!”
扶青半蹲着,将我牢牢圈住。他紧贴于耳畔,轻轻对我说:“你不是说,孤要墨纾的玲珑心吗?今日,要给你看!”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我拼命挣扎,拼命求他:“下毒害你的是我,求你,求你……你放了他,我死好不好?”
他将我圈得更紧了些:“三年来,我等着你求我,可你从未求过我。今日你为了他求我,清秋,你是不是觉得,你求什么我就该答应什么?既然你说自己是雪女的替身,好,那我告诉你,你就是替身。我爱你是因为雪女,我同你在一起也是因为雪女。怎样,满意吗?”
一瞬间,他让我偃旗息鼓。满意,甚满意,十分的满意。
“扶青,你的眼魄是我给的,你的解药也是我给的。欠你的,我早就还了!”我忍着情绪,颤抖得十分厉害,“你若拿玲珑心养紫虞,我保证,只要此身还在,你如何将玲珑心放进她身子里,我就如何将玲珑心剜出来,说到做到!”
扶青与辽姜的反应截然不同,一个在意我的前半句,一个在意我的后半句。
在意后半句的那位沉下声,冷冷道:“我看清秋姑娘是疯了,紫虞不曾招惹过姑娘,姑娘为了墨纾,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解药和眼魄是奉虔将军拿回来的,若真的是你,将军为何只字不提?三年前主上去飘渺宫的时候,你自己也没提啊?”
扶青顿了顿,默默问出一句:“清秋,你信过我吗?”
我没开口,他又道:“一千年前,墨纾被剜了玲珑心,你可曾问过我,是不是我做的?一千年后的今天,你说我拿你当替身,说我要剜墨纾的玲珑心养紫虞。清秋,你又可曾问过我?”
最后,他问得十分悲戚:“你不信我,我又凭什么信你?”
辽姜格外记恨杀紫虞的那句话,他将乾坤冰阳扇化作的那柄剑递向墨纾:“她活,你就得死。怎样,你打算让谁活着?”
墨纾把剑握在手里:“扶青,敢不敢跟我赌。今日你不信她,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扶青困着我,沉声道:“把她装进心里,才是孤最后悔的事。”
我声嘶力竭,拿一身的力气往外挣:“墨纾,不可以,不可以!扶青,你放开我!”
哭喊的时候,我不仅心里疼,额头也疼。一阵阵刺痛着,像针扎一样。
墨纾把剑锋抵在胸口,他笑着,缓缓刺了进去:“清清,这一千年,我一直等你回来。我想着,等你回来了,我们出去走走,出去看看大好河山。我想着,带你看看人界的莲花,看看与瑶池的有什么不一样。我想着……我想着……”
他胸前渗着血,一点一点跌坐下去:“清清,无论今生来世,墨纾永远护你周全。”
额头上,刺痛愈发强烈。
刺痛的是我,清檀剑却躁动不止。不一会儿,剑身化作人形,并朝天上打出一道光,急切道:“白狐仙上,阿清在梨花坞,她的封印快撑不住了!”
扶青十分烦躁,一团青火打过去,将其打回法器的模样,并紧紧钉在了梨花树的树干上。
忽然,我这双眼睛晕晃晃雾蒙蒙的。
不太明媚的阳光从眼角处照了进来,我微眯着眸子,看到了层层叠影。渐渐地,叠影变得清晰。我看到了梨花树,看到了辽姜,看到了血泊里的墨纾。
泛着七彩仙光的玲珑心从他身体里出来,很漂亮,像彩虹一样。
我瘫软在扶青的怀里,不再挣扎:“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他不说话,将我紧紧搂着。我仰头,对上他深邃冷冽的凤眸:“我问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不知哪来的力气,我从他怀里挣了出去,并握住钉在树干上的清檀剑,拔出剑锋朝他胸口狠狠刺了过去。
他没躲,一点儿也没躲。
他的血沿着剑锋往下淌,我笑着,把剑刺深了些:“扶青,辽姜说的不错,我的确是骗你的。小产是骗你的,眼魄是骗你的,解药也是骗你的。当初没将你毒死,我后悔的很呐。”
扶青脸色有些苍白,他握上剑锋,手掌心也开始流血:“你现在可以杀了我,这样,就不用后悔了。”
一抹寒凉裹在心上,比降霜的季节还要冷。若能杀了他,我还会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吗?我最恨的不是爱上他,而是不忍心看他死。
清秋,你甚窝囊。
‘奴婢听说,主上之所以钟情姑娘,是因为姑娘长得像他小时候失控误杀的雪女。’
‘主上,这画的不是清秋,是雪女。’
‘既然你说自己是雪女的替身,好,那我告诉你,你就是替身。我爱你是因为雪女,我同你在一起也是因为雪女。怎样,满意吗?’
好多声音在我耳边盈盈绕绕,恍若隔世。
我丢下剑,仰头哭着,喊着,嘶吼着。拼尽一身力气,将嗓子哭到嘶哑。这一刻,梨花坞冰封百里,霜雪漫天。
云上,白狐匆匆赶来:“阿清不哭,梨花坞已冰封百里,你再失控天下百姓就要遭殃了。”
我望着白狐:“白狐爷爷,墨纾死了,是我害死的。我好后悔,我为什么不听爷爷的话,我好后悔……”
白狐眼眶湿红,他挤出笑,并向我伸手:“没事,我还在,我替墨纾陪着阿清好不好?来,过来,我带你走,我们去没有人的地方生活。只有我们两个,只有我们两个……”
我止住哭腔,颤颤巍巍向他伸手。染血的衣衫迎风乱舞,舞着舞着,色渐渐淡了。
白狐笑容一僵,看着我慌乱道:“阿清,你干什么,不要,不要!”
我叫清秋,是瑶池里的一朵莲。我受白狐仙气化作人形,成仙的第一课便是保护自己的仙根和仙脉。为仙者,若损根脉形神俱灭。届时,仙体、仙魂、仙魄,什么都不剩了。
我扬出笑,看着自己一点点透明,再一点点消散。终于,我解脱了,他再也抓不住我了……
扶青身子一晃,踉跄退了几步。渐渐地,他眼睛红了。他淌着血过来,用青火凝聚我消散的根脉:“我曾经豁出性命保护你,我对你毫无防备,就连销魂散毒发的时候我也不曾怀疑过你。你害我瞎了眼睛害我生不如死,可我从来都没想过伤你!你竟绝情至此,你为了墨纾拿命报复我!”
青灵诀是很厉害的魔功,可当根脉消散的时候,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皇帝老子不再像个皇帝老子,他哭喊着,跟疯了似的:“别这么对我,我放你走,我放你走,我再也不逼你了……”
根脉散尽的时候,我想起了很重要的事。原来,为扶青承担销魂散的那个是我。原来,我在扶青还是娃娃的时候被他弄死过一次。原来,将我坑的很彻底的雪女,其实是我自己。
雪女我啊,在云尧和飞妜扯风流债的时候就存在了。遥想他亲爹鸿琰与天帝打杀的那些年,任他们打杀的再厉害,北海雪境永远太平无事。不曾想,一遭虎落平阳,竟被几个小娃娃折腾到自毁仙根的地步,我甚想重重地抽自己一巴掌。
天帝,月老,假谬齑,还有那个大骗子段臻,再给老子一次机会,老子把你们冻成冰渣子,冰柱子。对了,还有墨纾的玲珑心,我得替他剜回来……
不过,我应该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自毁仙根向来毁的干干净净,不可能还有剩的。可即便这样,我还是投胎了。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错?没道理,很没道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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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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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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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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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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