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鞭梢那一端缠入掌中绕了几个圈,血如廊檐下潺潺消融的冰柱,沿着指缝滴答滴答,淌落成珠。
白衣者抬手打来一团幽光,我擒住鞭子双眼死死盯住,看准了时机纵身弹跃而起,将血珠冻成几束红色冰棱,以劈风斩浪之势向他射去。与此同时,幽光落在地上,炸开冲天的震响。
他根本没有要躲的意思,只在眉心微微一凛,便将冰棱逼停,散作齑粉:“今日,你算是有进步,但可惜力量根本还不够——”说罢将地上的碎石纳入掌中,鞭子带着我往回一收,并发动成倍之力,重重击了过来:“要像这样!”
两颗枣粒般大的碎石,被他轻松驭在手里,迎面打到我身上,却如有千斤重。
鞭子脱了手,强大的惯力将我重创,身体翻滚在地上擦出一路血痕。
他仿佛走在一座红色的长桥上,鞋底踩住血痕缓缓迫近,从容把弄着鞭子:“姑娘猜猜我用了几成力?”
我被半埋在雪地里,脸上有血流沁出,神志灰蒙一片。
耳边再度传来他的声音:“一成有余两成不到。”
鞭子握在他手里,如蜻蜓点水般,扫过我头顶:“若是生死较量,别说明日的太阳,现在你就该咽气了。”
旋即话音一沉:“起来。”
我几次尝试,可手臂还未撑起来,便又再度力竭瘫软下去,这身骨头大约快要散架了。
他哼嗤道:“我原本以为,你虽修行浅薄,但至少骨头是硬的,却想不到竟如此软弱无能,看来今日没必要再浪费一颗解药了。”
我感觉自己像一滩软掉的烂泥,只趴倒着蜷了蜷手指,便已是极限。
他笑了:“姑娘竟然如此没用,难怪就连主上也对你厌弃,以至都不愿再踏足碧滢小筑半步。”
我下意识地握了把雪。
“莫非我说错了吗?”他蹲下来道,“遥想虞主子当年,英姿飒爽挥剑成河,哪怕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为了魔界血战到底,主上最是喜欢这样的强者。而你,区区蝼蚁,拿什么跟她比,难怪只能趴着挨打!”
扶青喜欢强者……
‘放心,我喜欢强者,生来握着刀的那种。’
‘你太弱了。’
胸中倏尔有一股莫名的血气翻涌,恍似滚滚惊涛冲击着礁石,在我体内激荡不休。
同时,眉心里刺痛得很,像钉着一根针几欲躁动而出。
依稀间,我的思绪恍恍惚惚,逐雾来到一个落英满园的地方。这里云蒸霞蔚,丹鹤长鸣于碧天,回声荡入万顷烟海。少女熟练翻动着手腕,一袭彩裙扬在风里,像只灵动的蝴蝶,她身影很朦胧,氤氲遮了脸,看不清楚。
“白狐爷爷,这次的圆馄饨,阿清有没有进步啊?”
少女仰高了脑袋,一个素衣鹤发的背影,从袖中掏出绢帕为她拭汗:“你又乱改名字。”
她像个没长大的小孩:“那名字太拗口阿清念不惯嘛。”
拈着帕子的手一勾,刮在她鼻尖上,满是疼爱:“我看定是你这张嘴又馋了,但修炼此术需心神合一,口诀与功法都很重要,半点也容不得马虎,阿清一定要念对。”
少女恬不为意:“怕什么,有白狐爷爷在,阿清打遍天下无敌手。”
背影在无尽的沉默中慢慢垂了首:“傻阿清,且不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何况这个世界上谁又能永远护着谁一辈子呢?”
少女郑重乖巧地点头回应对方:“是,阿清明白了,口诀与功法都很重要,我一定会练好这圆馄饨呃呸呸……”
背影的主人摇头盯着她笑,一缕长风漫过耳边,微乱了白发,谆谆道:“混元混沌诀。”
…………
…………
…………
身上好重。
纷落的大雪几乎将我埋了个彻底。
糊着鲜血的冰碴贴在脸上,睁开眼睛白濛濛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像一口烧水炉子,血气不断在体内滚涌沸腾,心脏跳动的速度俨然达到了巅峰。
咚咚……咚咚……咚咚……
白衣者起身掸了掸肩上的雪,鞭子轻飘飘掂弄在掌心,响声有一搭没一搭:“果然啊,龙生龙凤生凤,麻雀窝里出不了天鹅。像你这种人,即便是踩在脚下,也只会弄脏主子的鞋。”
末了附一声冷笑:“真是没用的废物。”
说完便往回走,这时迸开一声震天巨响,堆积的雪霰淅淅沥沥浇在他身上。
白衣者转身瞠目而视,一只手臂挡过头顶,皱着眉静观不语。
我摇摇晃晃站在他面前,揩去脸上带血的冰碴,扶好了玛瑙簪子,表情空洞:“我秦子暮生来反骨,认天认地认父母,就是不认主子。”
踏着雪和风,我凌空腾了起来,双手有序地快速翻转,掌心里扩开一道烁荡法光:“鸿蒙太虚,万象归一,日月玄通,混沌无极——混元混沌诀!”
灼目的灵光以乌云压顶之势,席卷着四方狂风暴雪,向他汹涌而去。
白衣者眉宇之间一惊一肃,扔掉鞭子画出几道光墙,噼啪爆裂声层层追近,防线在不断被崩破,又不断筑起新的,将他推入尘嚣,隐没了踪迹。
片刻间,我落下去,向后跌撞几步,膝盖一软险些立不稳。
茫茫风雪连天,我跛着腿往前走,弯腰拾起脚下的鞭子,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击退了他。
书里头说,人在濒死弥留之际,身体或因自保而激发出潜能,脑海中甚至会涌现出虚无缥渺的幻觉。
没想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滋味竟是如此畅快。
可——
完蛋,刚才的招式口诀,姑奶奶我一个都记不起来了。
风雪尘烟中走出一个高大模糊的身影,他虽然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却添了分狼狈:“好厉害的法术,可惜你修行尚浅,威力难以支撑起来,至少现在还斗不倒我。”
我给了他一个不咸不淡的反应:“合抱之木生于毫末,总有不浅的那日,望阁下耐心,静待。”
“姑娘也得有命先活到那时候再说。”他故作阴狠,“如果这里是战场,不能一击制敌的话,可能转个身你就死了。”
我顺手抬抬鞭子:“怎么看都是阁下赴阵杀敌的可能性比较大,然而你却连武器也能让人捡了去,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在下平素里从不使用武器。”他耸着肩膀不屑一顾,“因主子说,鞭子抽在身上,既皮开肉绽又死不了,用来挫姑娘的锐气最合适不过,所以这两日才会暂时带着它出入碧滢小筑。喜欢便拿去吧,我就算是赤手空拳,也照样轻轻松松收拾你。”
继而,他攥起拳头,释放出危险的信号:“方才那招我赌姑娘使不出第二次!”
恭喜你赌对了。
我不大会使鞭子,手心里沁出汗,交融着鲜血,滑腻腻的。
眼下当务之急,是拖延时间,恢复体力。
我思谋道:“的确你赤手空拳轻轻松松就能收拾我,可若说平素里从来不使用武器,倒也没有必要如此夸口。”
他眨眨眼睛:“你说这些,不会是想激将我,借争辩之余拖延时间吧?”
…………
蛇脑子这么好使的吗?
我厚着脸皮权当做没听见:“但凡正儿八经打架,连匹夫都知道先抄家伙再动手,怎么阁下竟拿不出一件称心如意的武器呢?”
又道:“还是说阁下在那位主子面前其实并不受重用,所以才每天打发你过来陪我玩儿,连武器都不肯赏一件?”
白衣者先是一愣,然后掩面大笑了起来,从指缝间露出玩味的凶光:“如果姑娘想知道,在下对主子而言是什么,其实我不介意满足你的好奇心。”
话音方落,他踩过脚下的雪,一步一步迎面向我逼近:“对主子而言——”
“我就是武器!”
他说完,胳膊重重一扬,掀来凌厉如刀的掌风。
我横了心,咬牙退后几步,脚下点地跃入空中,硬着头皮将鞭子打出去。
鞭子劈入风里失了些准头,只勉为其难散去一部分,另外一部分直冲而来,将我撞翻在山壁上,血从口鼻中喷溅,遍地触目的红。
“看来柏无暇从前没教过你怎么使鞭子。”他走过来拊掌悠悠一笑,“这里疾风骤雪,你像个莽夫一样用蛮力横冲直撞,就丝毫没考虑过环境影响可能会让鞭子失了精准吗?”
他施了一记隔空取物的法术,不动声色将鞭子引入掌中,如龙蛇飞舞般振臂而出:“使鞭子需圆活自如刚柔相济,力量速度灵巧缺一不可,轨辙清晰快而不乱,放如龙收如虫,方可御敌。纵打一线横打一扇,步法轻捷稳健,鞭随身转。此为挡,此为摔,此为扫,此为绞……”
良久,他停下了动作,鞭子轻蔑地扔在我头顶:“看清楚没有,这才叫使鞭子,你如果不能驾驭它,换成烧火棍只怕还顶用些。”
他续又讽刺了一句:“姑娘该不会以为,用过重华的手绳鞭,就等同熟习了鞭子吧?”
随后踱着步子,绕在我周围,边走边道:“那只能算个仙家玩具,即便给一条狗叼着,也可以物尽其用。在凡人面前耍耍威风还行,但若是遇到修为高深者,有多少命都不够你死。”
他冷厉的声音从我头顶狠狠砸下:“不摔跤,就妄想学会走路,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气若无力地问:“你怎知重华宫主给过我手绳鞭?”
他啧啧两声:“谁让我不受重用,生害怕有负于主子,为求把差事办好办妥当,自然要多多了解姑娘的过往咯。”
正说话间,他忽然眉眼弯弯,露出了无比狡黠的一笑:“我还知道,正是因为姑娘没本事,所以才会连累你的生母无辜枉死。”
我立时仰头瞪住他的脸:“你闭嘴!”
白衣者却仿佛没听到,不紧不慢背过双手,继续悠哉地踱步:“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如果当初你足够强大,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话,她又何须舍身挡那一剑呢?”
我抓过鞭子红着眼睛一挥,被他轻松躲了过去,手撑在山壁上,踉跄爬起来:“我让你闭嘴!”
他苦着脸故作为难:“闭嘴可以,但你得有本事,让我再也张不了嘴。”
我背后是山壁,这里运鞭施展不开,旋即飞身跃向空旷之地,傲立着肃杀的气息破风一挥……
他再次躲过,嫌弃地摇摇头,眼神却颇具欣慰:“速度还行,力量也凑合,就是不够灵巧。如果每十次里,能有八次擦着我的衣裳,才算你勉强和灵巧二字沾点儿边。”
于是,鞭声再起,响彻千山雪境…………www.xiumb.com
傍晚时分。
我血肉模糊瘫软在地上,胸膛间一起一伏,喘着粗气。
有些是被他打的,有些是自己不小心,失手让鞭子给误伤了。
他照例粗暴地喂给我一颗解药,然后单手托腮做沉思状,好像自己吃了亏:“还说姑娘今日的伤如果能比昨天少一半,我就大发慈悲放过那只野蛾子,可隔着衣服也瞧不见啊,勉为其难算你赢吧。”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我没有防备,囫囵吞过喉咙,险被他噎死过去,“你就不能让我自己吃吗!”
“药是我的,给不给你吃,什么时候给你吃,选择哪一种方式给你吃——”他起身拍掉手心里的土和灰,“我说了算。”
我惊住,呸了呸嘴,嫌恶地皱眉:“麻烦你下次洗个手。”
他没搭理我,转头瞥向小飞蛾,大掌一挥撤掉了结界,道出十分耐人寻味的语气:“以后别再来了。”
说完遁身而去。
碧滢小筑又变回了从前的碧滢小筑。
我直瞪瞪躺在桌角下,握紧鞭子未敢松手,连一阵微风拂过,都会心跳加剧。脆弱得,如笼中惊兽。全然不像个人了。
小飞蛾徘徊房中,久久不肯离去,我闭上眼睛,气弱声嘶:“快走吧,他刚刚才说,让你以后别再来了,要想活命就做个听话的蛾子……”许是所受负荷到达极限的缘故,又许是服下了解药所致,我现在迷迷糊糊,很想睡觉。
…………
梦寐中还是那片赤地荒野,四面云烟浩荡空旷无际,我仿佛置身水里的鱼,身体正在逐渐充盈——
然后被人用脑瓜崩生生给弹醒了。
白衣者肩上背着个包袱,笑眯眯站在床前,下巴一扬:“姑娘好梦啊?”看到这个魔鬼,我还以为天又亮了,几乎下意识间惊坐起来。可,外面夜黑风高,连一丝拂晓的曙光也没有。
他倒是一点也不客气,非但旁若无人地坐下来,还拎上壶给自己添了杯水:“放心吧,天都还没亮呢,我不是来对你动粗的。”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应该躺在地上才对,还有这鞭子是谁放到枕头底下的?
呃……屋里没别人……总该不会是这条蛇吧?
我脸色很复杂,嘴角要多抽搐有多抽搐,心道他应该干不出这么体贴的事。
白衣者浑然不觉地喝水,浑然不觉地放下杯子,浑然不觉地看过来:“姑娘这是什么表情?”
我简直感觉像见了鬼一样:“是你把我挪到床上的?”
他想也未想脱口便道:“没有啊。”
我反诘道:“可我明明记得很清楚,自己是在桌子底下睡着的,怎么一觉醒来人就躺到床上了?”
他先是懵着脸反应了片刻,然后嘴角尴尬地一抽,迫使自己应下来:“啊……想起来了,我刚才顺手挪的,小事而已姑娘不必挂怀。”
我半信半疑看着他:“奇怪,刚才挪的,这么快就忘了?”
他眼睛转了几转:“正因为太顺手了,所以我并没放在心上,这个回答勉强还算合理吧?”
你还知道勉强……
我从枕下摸出鞭子:“鞭子也是你顺手捡起来,顺手一圈一圈缠好了,再顺手放到这儿的?”
他噎着一口气艰难咽下:“小事而已不必挂怀。”
我用手指捏住被子的一角:“被子也是你顺手替我盖的?”
他扶额用力地点头,表情生无可恋,快要哭了:“小事而已不必挂怀。”
我瞥了眼床下排放整齐的鞋子:“鞋子也是你顺手帮我脱的?”
“小事而已不必挂……”他呆住,头痛揉了揉,咬牙切齿般改口,“呸,这个我不认,你权当自己蹬掉的吧!”
“…………”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为什么要“权当”?
不过我没心情计较这个,把身子坐正了些,双目审视:“能不能说一说,阁下既然奉命折磨我,又为什么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他没好气一哼:“我不喜欢值夜,现在是私人时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不明白:“那么请问,你夜半来此,到底所谓何事?”
他百无聊赖地摸着杯子:“主子身体不适,需闭关修养,以待恢复。”
我没说什么,默默堆好软枕,往床头那么一靠:“你家那主子确实是个病美人儿,一向身体羸弱得紧,然后呢?她闭关,与阁下来此,可有什么联系吗?”
他装腔作势地抹泪:“主子闭关以后,当与一切外务隔绝,亦不便再听人晨昏禀报,于是我就这样被扫地出门了。”
枕头还没焐热,我猛地打个激灵,顷刻间又坐了起来:“她要闭关修养,不便再听人晨昏禀报,所以把你派过来近身监视我?”
他故意做出很浮夸的表情:“哇,好聪明啊,竟然被你猜到了!”
说完还鼓了个掌。
我攥紧拳头将被子的一角扯入掌中:“你立刻给我滚!”
他拍拍肩上的小包袱:“我瞧你孤零零怪可怜的,这院子又冷清又无聊,多个人陪着不好吗?”
我头一遭用阴恶的眼神与人说话:“好是好,可阁下住在这,就不怕我半夜隐身,拿把刀割断你的脖子?”
他不慌不忙回敬我同样的眼神:“那在下定要提醒姑娘,千万找一把好刀,蛇鳞很硬的。”
我颌首:“不劳提醒,好刀自然是有的,就怕你脖子太软受不住。”
“光有刀还不够。”白衣者食指点额,“暂且不论姑娘所修的隐身术,是否已到炉火纯青之境,权当你炉火纯青吧。”
“但有些话啊,别怪我没事先说清楚,就算换成辽姜霍相君司徒星紫……虞,咳咳,虞主子。”他嘴皮磕巴了一下,“就算换成他们几个,在我面前也是隐不住身的,因为蛇从来不靠眼睛洞察四周。而是靠感知环境里的气息和体温,分辨出谁是猎物谁是威胁,可比眼睛方便好用。”
稍顿片刻,他摇头,续道:“况且就算姑娘割断我的脖子,若没有解药压制蛇毒,你也难逃一死,何必呢?”
末了附上一笑:“再说,咱们离得近一些,出个门就能打你多方便不是?”
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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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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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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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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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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